第5章 05
倒春寒的天气真的冷的人伸不出手，早上一出单元门我就被一阵风给吹的打了个喷嚏，旁边许英珣拿手挡了挡风，将围巾紧了紧，他眼底一片乌青，昨天好像跪了一夜。
我没理他，径直往前走去，身后许英珣跟了上来。
“小玗你不冷吗？”他看清了我穿的是一条单裤之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今天最高温度只有4度。”
我没看他，感觉腿已经没有直觉了，但不冷。
“不冷啊。我比你壮多了。”
许英珣轻笑了一声，说：“对啊，你比我强多了。”
我不知道他把“壮”变成“强”字是什么用意，反正听完了只觉得心里不舒服，莫名的烦躁。
小区里设施老化，墙面上掉着一块一块的白皮，地上的砖没一块是平整的，绿化带里的草和树都死的差不多了，即使是春天也没有抽芽。
这个春天，一点也没有春天的感觉啊，好像直接略过了夏秋，来到了冬天，一切还是那么冷。
我看了眼许英珣，感叹他是真的不会穿衣服。
其实他真的很不会折腾自己，用班里那帮小姑娘的话说就是意识不到自己的美貌，他搭配的那一套衣服要是原封不动换到张成身上，估计我会吐槽到高中毕业甚至以后同学聚会也会聚一起吐槽，但在许英珣身上穿确实是不一样，我开始怀疑做模特是不是身上都有股感觉，和平常人不一样。
许英珣长得确实不错，但并不惊艳，跟明星也没法比，他的长相清淡无比，像一道利口小菜，在一众妖艳繁花中倒显得有别样的感觉。
单看脸，他绝对是“标准女婿脸”，帅但并不张扬，老实但不呆笨，消瘦但不脆弱。
许念琪也追上来，站在了许英珣左边，离我三米远，我挑挑眉，没说话。
“出去转转也行，中午想吃饺子还是泡面都行，柜子里什么都有。”他带着许念琪往拐角走了，风吹着他的围巾向后飘，莫名让我觉得荒凉。
从六楼的窗户往外看能看到什么呢？
诗和远方是看不见的，只有一幢幢的楼房，一层一层构成一堵又一堵的墙，不可侵犯地围住这片天地，遮住了视线。
但往下看是看的清楚的。没贴整齐的板砖，裂着缝的井盖，一茬一茬冒出来又一茬一茬死去的草。没有春天，没有新芽。
我顺着小区外荒凉的路走，路上没有几辆车，这好像是被遗忘的一条路。不知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多远，天空开始流泪，随即倾盆大雨撒下来，我急忙躲到就近的公交站牌下。
我没有拿伞，只能站在这里，隔着雨雾往外看。
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却没有一辆能到达我想去的地方。空气中一片潮湿，渐渐大起来的雨氤氲了我的视线，我干脆坐下来，看着雨帘，百无聊赖地左右划着手机屏幕，发呆。
许英珣和那天的那人是什么关系？主客？炮丨友？或是······恋人？
看他们的动作，觉得并不像是生疏的人，搭肩、耳语，微笑，让我感觉异样。
很不爽。无缘由。
许英珣一直忍我到现在，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关系？
因为烦人的弟弟和深爱的恋人长得很像，所以可以忍耐下来。
“哧——”又一辆车在面前停下。
我看也没看，直接上了车。
车辆穿过雨帘，穿过整个城市，好像碾压在了我的心脏上。
一口气坐到终点站后我打车回了家，路费花了四十。
晚上许英珣和许念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看到许英珣连沾了泥的鞋都来不及换就往阳台上冲时我才想起，早上走的时候我没关窗户，雨这么大，昨天许英珣洗的衣服估计全白洗了。
我跟着他去阳台。
果然，窗户大开着，架子上的衣服不仅湿透了，有的上面还挂着一两片树叶子，阳台的三亩地上全是水，根本没地儿落脚。
许英珣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脱了鞋走过去，把湿透的衣服全收了下来，抱着去了卫生间。
那堆衣服又多又湿，好像沉的不行，许英珣走的有点困难，他进来的时候踩了一脚水，出房间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我看着他瘦削的背影，终于感到一丝负罪感，于是去帮他，把衣服全拿过来到自己的怀里。
“我的错，早上没关窗户。”我把衣服泡进水里，看着衣服上面漂起来的叶子发呆。
许英珣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忘了提醒你了。——你今天淋雨了？肩膀怎么湿了······”
“忘了拿伞了。”我没在意，一边洗衣服一边回他。
“下次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抬眼看他，看见他黑的发亮的眼珠。像一颗珍珠。
“不去，打扰你。”我这么回答，然后低头。
他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不打扰的，我其实也没什么事。”
我低头洗衣服，没再接他的话。
停课停了一周，我干脆过成了“阴间作息”，就是现在立刻去美国都不用倒时差。
快两点了，我还没睡，但精神格外清醒。
雨已经停了，树枝抽打玻璃发出细小的声音，我把手机扣床上，起身去洗了脸，结果一开门就是许念琪一张哭花的脸，吓得我差点要挥拳头了。
“哥发烧了······”她声音跟蚊子似的，但我听得很清。
我揉揉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困意突然上来了。
跟着许念琪去了许英珣房间，我开了灯，看见许英珣在床上已经昏过去了，他满脸满身都是红的，对灯光都没什么反应了。
我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下子也有点想晕过去。
许念琪在旁边梨花带雨的，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愣着干什么，打120啊？哭管用吗？”
被骂了的许念琪哭的更狠了，但没忘把床头柜手机给我，我赶紧打了120：“是120吗？对······有人发烧了······嗯，现在晕过去了······好，你们到楼下，我把他弄下去······好，一会儿联系。”
我把手机揣兜里，开始思索着怎么把许英珣给弄下楼。许念琪还站旁边吸鼻子，一副束手无措的无助感，我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父母去世、三人相依为命的苦楚这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一种巨大的痛苦迅速包围了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我突然没有说话的力气，觉得空气好像沾了雨，凉凉的，浸得我的心都湿了，好像拧一拧，还能拧出点水来。
我看许英珣的脸，他的脸颊红的好像喝了酒，眉紧紧皱着，好像梦中有极大的痛苦，我看着他那张和我相似度很少的清秀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开始绞痛起来，好像和他连着一样。许念琪擦擦眼泪，小声地啜泣。
我又坐了一会儿，等听见救护车尖锐的笛声划破宁静的长空，才起身，一只手穿过许英珣膝弯，一只手揽他脖子，就这样并不是很轻的许英珣被我抱起来，他没有意识的瘫在我怀里，如果不是滚烫的体温还让我感受到他的生气，我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许英珣的眉眼逐渐舒展，他脸通红通红的，模样生涩稚嫩，就这么看一眼，都看不出年龄来。
我脑子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走到三楼的时候口袋里手机响了，我只能往下退个台阶，让许英珣坐我膝盖上。我腾一只手接电话，这时，许英珣整个上身跟我紧密接触，我单薄的外衣直接没挡住这热量，烫得我直接就骂了一句。
“喂？我在三楼，对，马上下去。”我把手机塞回去，扭头的时候看见了许念琪，许念琪和我对上眼神，一哆嗦，好像马上又要哭了。
我今天已经被她哭烦了，干脆不理她，直接往下走，“明天你不上学了？回家！有事给我打电话。”
许英珣烫的身上一层汗，却因为怕冷还一个劲儿往我怀里钻，他头发蹭到我脖子，那块地方立刻就麻了。
冲出单元门的时候医护人员立刻推着病床过来了，我赶紧把许英珣放在床上——实在抱不住了。
车门关上，很快地发动起来，我看见六楼的灯亮了，估计是许念琪回家了。
几个医生围着许英珣给他检查，我看着他们来来回回递东西，耳边响彻着救护车尖锐的笛声，疲惫迅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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