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事端初起（三）

“我们去哪？”

        一早就跟着初夏出了房间，在转过我已经数不清第几条走廊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到了。”初夏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

        初夏的行事风格就是，他永远在到达目的地时才宣布答案。

        “你今天要学的是跳舞，教你的人已经在里面了。”

        跳舞？难怪我出门前还在奇怪，他今天给我挑了这么一条裙子，宝蓝色的布料，夸张的大裙摆，华丽隆重得有些过分。

        “教我的人是谁？”

        初夏没有回答我，推开了大门。

        迎面带来一股冷风，我不由得一愣。

        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四面墙镶着明晃晃的镜子，显得空间更加空旷。而此时，这些镜子里都反射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倨傲挺拔的身影。

        他有一头金色微卷的短发，白皙的皮肤，混血的五官像梵高的向日葵一样鲜艳夺目，那双注视着我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冷漠。

        我眼里一动，不动声色地微笑。我没想到居然会是风信来教我，有些意外不是么。

        身后的门被轻轻带上，我走进房间，来到风信面前。

        风信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那双蓝的像大海一样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是你。”

        看来他还记得得罪过他的我，我礼貌地笑笑：“风信大人，久仰了。”

        风信嗤了一声，淡淡说道：“今天我将教你华尔兹。在开始之前我想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学舞的经验？”

        “没有。”

        穷人家的孩子想要学舞，简直是吃饱了撑着，更何况三餐都没着落的唐梓言。被孙治买去之后，他对这些东西缺乏兴趣，更不会叫我去学。

        “一种都没有？”风信挑起了眉。

        “没有。”我想想，露齿一笑，问道：“哦，秧歌算不算？”

        小学时候我可是老师眼中的宠儿，每次举行文艺汇演我都是台上的明星。

        我看到风信的脸色变了一变，很快就恢复过来，那双蓝眼睛里浮现起轻蔑和不屑。

        我依然微笑着，面不改色。我知道他打从心里瞧不起我，在他看来，我不过是生长在荒瘠的土地上的野草，登不上大雅之堂。

        风信唇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挺直了背，声音永远维持着他的优雅和高傲，说：“那我们开始吧。”

        “好。”我笑得毫不怯惧。

        “一，二，三……呃。”风信皱起了眉，眼里扫过一丝忍耐。

        “抱歉。”我平静地收回不知第几次踩到他的脚，眼神没有从他脸上移开，淡定地说：“我会赔你一双鞋的。”

        “不用了。”风信的语气生硬，面色铁青，已经是在隐忍。

        “三天之内你必须学会华尔兹，还有其它舞要学，而你的时间不是很多。”

        “似乎有点强人所难。”我努力跟着他的步骤，努力控制自己的脚不要踩上他的。

        三天？就算给我三个月都不一定学得会！

        风信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的事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会有人来检查你的训练成果，如果你学不好的话，就必须接受惩罚。”

        “听起来很严重。”我耸耸肩。

        “哼。”风信唇角冷冷翘起，不再说话，带着我转了一个大回旋。

        训练继续着，我们一遍一遍重复着单调的舞步，四周的镜子反射了无数对一模一样的身影，看似欢快地转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有些筋疲力尽，额头上也渗出密密的汗珠。而风信却神情自若，没有露出半点疲惫之色，看着我被汗水化开的妆容，他唇边带着嘲讽的笑意。

        “抱歉，打扰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淡响起，打断了我和风信的舞步。

        风信终于肯停下，我在心里喘了口气，转过头看向门口的初夏，问道：“什么事？”

        初夏向我们走来，到了近处，我才看清他双手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平躺着一抹鲜红色。

        “这是宋先生要我送过来的。”

        是秦楚送给我的手绢，折成工整的四方形，边角镶着细细的金线，华美异常。

        “替我向宋先生致谢。”

        我从盘子里抓起手绢，抖开，就要去抹额头上的汗。

        谁知手绢还没碰到我的脸，我的手就被人生生捉住了。

        我一惊，看向捉住我的人，却是风信。他捉住我的手力气很大，掐得我手腕发疼。他的目光落在手绢上，特别是看到上面那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之后，眼神骤变。

        “这是秦楚给你的？”他脸色异常难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是啊。”我感到奇怪，不过是一条手绢而已，风信为什么那样惊异。

        听到我的肯定回答，风信猛地一震，神色复杂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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