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晃两年过去了，今年该给许青时办一场及笄礼，女子及笄便可配婚嫁了，只是府上女孩儿多，有好儿郎老太太和大太太也是先紧着几个嫡出的姐儿，轮到像许青时这样的孩子，别说是好人家了，能在二十岁前许出去也不错了。

        及笄礼办完，一家人在晚宴时围坐一团，这两年许青时闭门不出，虽说是彻底失了地位，但这些太太小姐们却觉得她安分下来了，故而有了今日这一遭，老太太坐在上席同许世勋提了一嘴许青时的婚事，“时丫头如今也及笄了，找个好人家许了吧，莫要挨过了这好年岁，等到和橙丫头一样都成老姑娘了还没人要。”

        “祖母！我也不是老…”孙姨娘急忙堵了许橙的嘴，叫许橙陪她更衣去了。

        “你是不是傻，老太太那意思分明是要借你赶紧将时丫头许出去，你要多什么嘴！”

        “娘！老太太刚刚说我是老姑娘呢，我怎么就成老姑娘了，算年纪，她许春玉也比我大，不还是待字闺中，怎么偏偏就抓着我的不是。”许橙虽已及笄，但还是孩子性子说起话来也不遮拦，这会儿正一脸委屈的同孙姨娘说这话。

        “好孩子，老太太那是拿你吓唬时丫头呢，你乖乖的，娘一定求你爹爹给你许个好姻缘。”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许橙泪眼汪汪的样子到底还是心疼的，于是低声哄到。

        孙姨娘母女换了衣裳再往厅上走时，可巧不巧遇上了许春玉从外头散学回来，于是便同许春玉一齐往厅上走去。

        “好孩子，你若是答应，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还没进厅，便听见老太太的笑声，孙姨娘母女按先前的位置坐下，许春玉则是在老太太身边坐下了。“太奶奶，这是有什么喜事，您高兴成这样。”

        “我们在商议时姐儿的婚事呢，我们选中了城外刘员外家的儿子，说是如今还在外头经商，今年年尾便要回来考虑亲事了，问了时姐儿，时姐儿也是肯的，等那刘公子回来我便找人去打听打听，若是可以尽早定下来就是最好了。”许春玉今年已满十八了，眉目间出落得愈发清秀，老太太越看越满意，便把事情原末都讲给许春玉听。

        “哦？时姐儿愿意？”许春玉眉头微挑，朝许青时看去问道。

        “二姐姐，我自然是愿意的，女子及笄就当配婚了，我又有什么道理与人不同呢。”许青时笑着回道。

        “时姐儿两年闭门不出，如今倒是识规矩，懂礼仪了。”许青时就朝着许春玉一笑，便又将头低下来吃饭了，虽面上不显，但心里知道许春玉这是说错话了。女子及笄便当婚配，许春玉今年十八了尚且待字闺中，偏偏又应了自己那句话，这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果然，许青时的话倒是提醒了老太太，眼一斜便握着许春玉的手道：“你也别光说时姐儿，你自己的婚事尚且未定，我也会同你父亲商议，给你许个真真正正的好人家。”

        “我还小呢，还想在祖母身边多陪两年。”许春玉心下暗恼，知道这是说错话了。

        “还小！今年都满十八了，你整日往外跑，方才进来也不行礼，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长进的东西！”许世勋斥道。

        “父亲这是何意，不过是因为我不愿嫁给我不喜欢的人，父亲便要像弃了姐姐一样弃了我吗？”不知是许父的哪句话激着许春玉了，许春玉猝然抬头，眼里的泪啪嗒就往下掉，一边哭一边冲许父嚷道。

        “玉姐儿，你…”许母拦道。

        “无论如何，那门亲事我不要，给许橙也好，给许青时也罢，总之我不嫁。”说着便跑了出去。梁暖温不放心，随口敷衍了个借口也跟着去了。老太太在斥责许世勋说话不知分寸，分明知道如今不是好时机何必非要说那样的话伤玉姐儿的心。

        “我也是恼她不知家里为她百般筹谋的苦心，她以为那当朝正二品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想的吗，她又哪里知道高门水深，非要嫁进去有什么好，儿子话是说重了，但您看看她方才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许父说完对上老太君那责怪的眼神，纵使他觉得自己没错，但老太君今年也七十五了，身为人子，也不该再让母亲操心自己的家务事，叹了口气向自己的母亲妥协道：“罢了，儿子这也就去看看春玉，您别担心，这事儿我让暖温去同她讲。”

        许父一走，剩下的人也都向老太太请了安就离开了，这下一桌子人就都走的走散的散了，只剩下老太太和许青时，许青时抬头看着老太太说：这饭菜都凉了，不如您点几个菜我叫小厨房热了给您送到慈安阁去。

        “也好，今日你及笄我是该送你些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太奶奶给我寻了一门好亲事我已经很高兴了，不敢奢求其他。”老太太直说好孩子，随后说身子乏了，拍了拍她的手便起身回房了。

        ”姐儿，这些饭菜怎么办？“厅里的小丫鬟走上前来问今日及笄的许青时。

        ”撤了吧。“许青时冷声说。

        ”老太太不是说"那丫鬟似乎觉得这安排不合理，还要再说，一抬头对上了许青时的眼睛，许青时今年已满十六，身子也不似刚进府时那么孱弱，五官也长开了些，像她母亲，也是个冷美人，只是这双眼睛生的实在是凉，她只冷冷一看你，便能叫你不敢再往下说了。

        "你只管撤了就是。“许青时打断那丫鬟的话，起身出了厅堂。

        待许青时走远了，厅堂里的丫鬟们议论起来：

        “到底是十六岁的孩子，也就勉勉强强吓唬吓唬咱们阿崔，哈哈哈哈哈哈”一个梳着花髻的丫鬟笑言。

        “哈哈，说的是哟，比起咱们玉姐儿的相貌，这时姐儿的长相实在是太薄了些，你看她那双眼，跟她娘一模一样”另一个方才在厅上端盘子的丫鬟接道。

        “不就是个不得宠的姐儿，跟谁摆谱拿乔呢，还敢羞辱我！我呸！看我如何给她好看！”那名叫阿崔的丫鬟眼见众人拿她作乐，恨恨道。众人听了这话，心中各异，便不再拿她取笑了，安安分分将厅堂收拾了，便都干各自的去了。

        许青时站起身往外走去，今夜凉风习习，倒是怡人的紧，许青时走在园子里，想着：刘员外家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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