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雪公主26
金穗流苏自短绒窗帘吊顶处自然下垂，为了使郁泠的心情放松，老国王特意交代仆人将窗户半开，徐徐清风横冲直撞进来，将流苏吹得稀碎，却轻缓拂过少年的黑发，搅动了房间内本来凝滞的气氛。
老国王头顶复古华丽的王冠，就像旧电影里心机深城府高的重要角色，他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也像极了捕猎的食肉者，眼睛微阖，耐心等待郁泠的回答。
[我能拒绝吗？]郁泠还想挣扎。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可以试试。]
坐在离国王好几排椅子远的少年终于动了，他看起来有些不安，一双琥珀眼里沉淀的情绪在经验丰富的老国王面前无所遁形，他胡乱搅动着玉白的手指，开口的一瞬间老国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我……我并不想同王子殿下结婚，我与他才认识……这样对我来说太快了。”
对面的老国王浅淡一笑，嘴边的细纹加深，即使是满头白发却依然抹不掉久经岁月后的危险和威严，他对郁泠的回答并不意外，甚至早有准备，“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不是吗？”
他挑起西方经典的深刻眉骨，带起虚伪的歉意，“如果你执意这样想，那很抱歉，我有必要采取一些会让你不愉快的强硬措施，一直到你们婚礼举办之前。时间不会太久，大概两天，正好是打谷月。”
很明显，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哈瑙国王早就对这件事进行了各种维度的评估，也预想了几种可能的结果并想出了应对手段。
今天他与郁泠单独谈话，也许是想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信息，理所当然的，郁泠的身份符合他想要的利益。
老国王话音一落，会议厅门外等待的侍卫们就推门进来，用着不会伤害到郁泠却也让他没法轻易挣脱开的力道，将他带到城堡里到处可见的禁闭室，铁门伴着重金属质感的一声响，关上并上了锁。
……
真是试试就逝世。
不过郁泠现在分外好奇，这个哈瑙国的老狐狸国王是怎么生出弗洛里安那个傻憨憨王子的，两人性格对比起来简直不像是同一物种。
很快，侍卫们就将精心烹饪的午饭从窗口递送进去。
即便他现在被关在禁闭室，但侍从们心里都清楚，他将会是这个王国的王妃，所以绝对不会苛待他。
带着腥臭味道的肉是这个时代的特产，潦草解决完午餐，郁泠就听见铁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似乎又有一个人被押送到禁闭室，动静越来越大，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郁泠能明显听见他房间的隔壁的门钥匙上锁的声音，随后是一个人不满的抱怨声。
“喂，可恶！至少让我见见郁泠啊。”是弗洛里安，他不谙世事的声音极好辨认。
他像是气愤不过，踢了铁门一脚，短促的劈里啪啦声音透过墙壁传播过来。
声音一停，隔壁就彻底安静下来，没了动静。
郁泠犹豫片刻，还是缓缓靠近那侧的墙壁，这是一种老式的禁闭室，四面由铁皮和木板钉成，郁泠抬手探出骨节试探着敲了敲，“弗洛里安。”
除了铁皮铮铮作响，另一端迟迟没有传来回音，郁泠皱起油墨般的眉，这次用更轻的声音问道：“弗洛里安？”
“郁泠？”他还不够熟悉东方名字的发音，因此夹带了浓重的西式腔调，听起来很奇怪。
“是我。”
那端突然有细微的窸窸窣窣动静响起，弗洛里安本来背靠着墙，听到回应就立马转过身，他才意识到他与想见的人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青年急切的问声从墙另一边传来。
“我的情况有些复杂啦，”郁泠一想到心性如大男孩一般的弗洛里安，现在也被关在了禁闭室，带着同病相怜的想法，他不经意软了嗓音，“是你的父亲……他希望我们能够完成结婚，所以把我关了。”
没等隔壁贴着铁皮的人回话，郁泠就转移话题，他含着调侃笑意问：“你呢？哈瑙国的尊贵王子，怎么也跟我一样待遇？”
墙对面的人挠了挠褐色头发，弗洛里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解释道：“因为我之前是偷跑出来的，所以父亲为了让我长点教训，就把我关进禁闭室。”
“是要惩罚你，”郁泠在一边煞有介事，“罚你在这陪我一起关禁闭吧。”
墙壁那头传来弗洛里安低低的笑声，他沉静下来后的声音有一种吸引人的磁性。
“但是郁泠。”隔了不久，弗洛里安突然喊他。
“嗯？”
“……我知道你可能并不想和我结婚，是父亲在强迫你，”青年的清净嗓音响起，他带着略略紧张却坚决的声音，“但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
哇噢。
想搞强制爱哦。
“我知道父亲之所以赞同我们是带着其他的目的，但我对你的喜欢是纯粹的，”弗洛里安急切补充道：“我可以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让父亲的决定伤害到你。”
郁泠扬眉，看来这个傻白甜也不是很白嘛，现在算傻黑甜？
[我时常感慨你这登峰造极的作词水平。]
[过奖过奖。]
“所以……你这是在跟我告白吗？”
墙对面的少年笑了笑，明丽声线听得弗洛里安脸一热，他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有些紧张地承认道：“算是吧。”
美因茨选帝侯王国。
城堡。
不符合自然规律的绿植隔着栅栏喷薄而发，凭着近乎恐怖的生命力在整个花园里耀武扬威，穿戴齐整盔甲的士兵匆匆忙忙从花园小道跑过，一天前，城堡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地下的蓝色鬼火像是某种不会枯竭的永生动力持续跳跃着，克劳迪亚坐在王座上，深刻又冷艳的眉眼隐在阴影里，优越唇线不爽地抿起，看上去不寒而栗，而立在下面的人却并不在意，反而还在一步步激起克劳迪亚的怒火。
深绿眼眸微微眯起，忍耐到极致的情绪从中一闪而过，克劳迪亚发出骇人的嗤笑，“所以你早在五年前就接用了第七扇门，甚至女巫的魂野魔路人偶都为你驱使，而我还被你蒙在鼓里，看着我自以为把你控制住的样子很可笑吧。”
凌厉危险的气息瞬间在这层空间里蔓延开来，如果是旁人这时候早就痛哭流涕地匍匐在地，而对面的少年却岿然不动。
“冯·埃特尔。”克劳迪亚咬牙切齿，王座两边的金属把手被他不可控地捏成粉碎。
冯听见有人怒不可遏地叫出他的名字，仍是不急不躁地微微一笑：“我伪装了五年，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你戳穿，我怎么能活到现在。”
克劳迪亚听着冷笑一声，他已恢复了冷静，禁欲的拉夫领使他看起来依然优雅矜贵，他毫不介意戳穿别人的伤疤，慢慢讽刺道：“不愧是埃特尔家族，你和你那该死的老父亲一样，狡猾、卑鄙，令人恶心。”
他语气中的嫌恶之意溢于言表，见黑发少年面色不变，更觉得虚伪异常，“你不怕我杀了你？”
“所有人都眼看着我进入了王宫，如果我死了，世人自然也都清楚是你杀的。”少年平静说着。
“我杀人从来不顾及其他人的看法。”
克劳迪亚渐渐松开紧皱的眉头，他刚想嘲笑冯的天真蠢笨，就听冯继续道：“可是这样，你就没办法举行打谷月的授位仪式，也就失去了对教皇动手的唯一机会。你不会舍得杀我的，因为你放弃不了这个机会。”
“你说的没错，但我能囚禁你，囚禁你到死。”克劳迪亚恶意满满地说完这句话，就提起另一件悬悬在念的事，“郁泠在哪里？”
冯略略挑眉，“被我藏起来了，你永远找不到。”
“把他给我，用他来换你的命是很划算的买卖吧。”
“不可能。”冯想也不想地拒绝。
紧张的气氛在这一刻针锋相对到了极点，凝滞的空气被一串快步的脚步声打破，通往地下的暗门被拉开，些微透明的光照了进来，一身银亮铠甲的骑士长将黄白相间的信函交到克劳迪亚的手里。
用沙哑沉厚的声音道：“这是哈瑙国的信使送来的婚帖，他们的王子即将在明日举行婚礼。”
赶在克劳迪亚说话前，骑士长单刀直入：“结婚的对象……是您出逃的贴身侍卫。”
话落的下一秒，精致的信函被捏成一团，王座上的男人骨节暴怒地突出，信函也在顷刻间被鬼火湮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就连一直处事不惊的冯湛蓝眼眸也顿时如坠黑暗，他看着僵持不动的克劳迪亚，唇角弧度逐渐扩大，戾气丝丝弥漫，“我有一个想法，但是需要我们合作……”
寂静的地下空间只回荡着黑发少年一人的声音。
半晌，骑士长迟疑地看向克劳迪亚，问道：“那我们还去吗？”
克劳迪亚浮开阴森笑容，“去啊，去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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