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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拒斥的真相


说回他吧。

        那个在芥川面前会恢复严苛冷酷的太宰,就是我在与红叶女士的谈话前,对他的最后印象。

        我没想到的是,下一次见到的太宰,居然能比那个样子看起来更加死气沉沉。

        他在一个雨夜突兀地来了。

        “……你是淋雨还是投水了,还是都……?”

        我拉开卧室的阳台门,迷惑地看向那个翻过阳台却一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漆黑人影。也就是今天我没有照常拉紧窗帘,才能这么快地发现他站在那里。

        还站在室内与阳台交界处的我都能感到有细密的雨丝不停往脸上身上扑来,那个浑身都在滴水的家伙……没感觉吗?

        “……可以进来吗?”

        声音很轻,虚无的语气却把人心钩住,沉沉地往下坠。

        “诶?你之前有哪一次问过……”

        感觉身上湿润润的我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低头察看,才发现单薄的棉纱睡裙居然已经被雨水的水汽扑得有点半透明的样子,不自在地收拢手臂掩住胸口,径自走回室内。

        “热水、毛巾……姜茶呢?需要吗?姜味你不讨厌的吧——”

        没有得到回答,但是被从后面抱住了。

        就像是有人突然往我背上盖了一块吸满水的浴巾那样,我差点往前扑倒,又被他圈得死紧。

        成不了救人出生天的那根浮木,但我现在已经是根浸透了水快要沉底的稻草了。

        “……干嘛啊。”

        “发现了不想接受的真相……或者说,它一下子撞进了眼睛里,脑袋就反应过来了。”

        向真正的小孩子先说声抱歉——可是这样茫然发问的太宰,真的很像被带去节日庆典在人潮中遗弃、还在惶然四顾的小孩子。

        “这样的话……要全部挖出来吗?”

        我摸索着,以我的手心覆上他在我身前交握的双手。

        “如果只是说些安慰的漂亮话,就当做不存在好了。但是这样,总会有后悔的一天?所以,好像真的非要挖掉那处溃烂不可。”

        “……纱绘子是这样想的吗?”

        “真相能让人解脱,时间会让人释怀……大概是这样吧。”

        ————————————

        把比平常表现更奇怪的太宰推去客卧打理他自己之后,我在我房间的浴室内洗漱完换好衣服,甚至还把头发都吹干了,也没听到那间房里有什么动静。

        犹豫片刻,我走进了那间客卧的浴室,乍一眼看去没人的时候还疑惑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太宰正像和衣而睡那样,沉在放满水的浴缸里。

        “……”

        踱着步子走近一些,我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

        比如他甚至还抿着嘴憋气,所以一点气泡都没有产生,也就没有打破这个只是轻轻晃动着的平静水面。平常总是垂下遮到眉间的头发也柔顺地散开,无所凭依。

        很好。

        我在浴缸旁跪坐下来,一手抓住浴缸边缘,另一只手穿入水面,抚上他的脸庞。

        唔,他的体温几乎要和水温一样凉了。

        顺着水波晃动的方向,我的手指向上伸入他的发间,猛一收紧用力,揪着这一把头发,将他提出了水面。

        “有事就要说出来啊……这样算什么?”

        看他开始呛水咳嗽,知道他不会在被我提溜出来一次之后,还以同样的方式沉底,我也就放开了手。

        平复呼吸的太宰维持着半靠在浴缸里的姿势抬眼看我,背光使他的眼睛看起来黑沉沉的。

        “刚才说要直面不能接受的真相的人……是纱绘子吧。”

        “……我以为你来是想让我分摊你的不好过,”说这话时我在极力压抑被他这般注视下心中不断蔓延的恐慌,“现在看起来,你好像是专门来让我不好过的。”

        他歪了歪头,语气突然变得格外轻柔甚至还有一丝甜蜜,“因为……我想讨教一些叛离记忆和真相的方法。”

        我搁在浴缸边缘的双手下意识退开,又被他一把抓住。

        “不巧,纱绘子做得太成功了,刚才差一点就要被骗到了——‘真相让人解脱,时间让人释怀’……这不也是漂亮话而已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异能觉醒后杀了母亲情人,她为你顶罪被捕……也正是因为异能,纱绘子不至于无处可去,才被此前一直不闻不问的外祖母接走的,是吧。”

        “……”

        属实是我完全没想到的开场白。

        接下来将会是一出何等的好戏开场——迟来的、对我的处刑,是吗?

        “之后体质没能完全好起来,也是因为在太小的时候就被带你回来的外祖母送进了那边的异能组织里用于实验开发……也是,前任首领那样的变态,送到自己私生女身边的人当然也是狠角色。不过……狠到连女儿和外孙女都尽可能压榨利用的忠仆,刚查到的时候我也有点惊讶呢。”

        我被迫和太宰交握、一直挣脱不开的双手,在听到“实验开发”的字眼时骤然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手背。

        太宰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甚至还朝我笑了一下,无声地用口型比出了那个异能组织的名字,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说着一些让我陌生又熟悉的故事。

        “啊,还有还有……纱绘子还是有让人嫉妒的地方啦。童年时期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三个人之中,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克里斯汀女士对你最好诶。但是好可惜啊,纱绘子的外祖母也是她重要的人。所以是为了她,要在记忆里美化仅剩的一位血亲吗?”

        ……哈。

        太好笑了。

        十指交握的亲密姿势,互诉衷肠一般的场景,太宰却正在一点点慢条斯理地把长进我血肉中的那层保护机制的外壳剥开,就为了……

        我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他选择在这时说出来,是为了什么。毕竟,这些事肯定不是他最近才查到的。

        “现在会有被自己背叛的感觉吗?不管怎样还是教教我吧——拒斥真相的方法。”

        ……这家伙,现在还能轻轻松松说出这样的话。

        我垂下眼睛不再看太宰,也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而是想起不久前还为他讲过的睡前故事。曾在我记忆中云遮雾罩的那段日子,也重新变得明晰起来。

        ——————————

        玫瑰花精的故事,确实是克里斯汀女士讲给我听的。

        因为她发现了外祖母把我带回来之后又作为实验体送走,表示反对并坚持要把我重新带回来。

        “真搞不懂,她有必要做到这程度吗?真是……”

        靠在她的怀抱中渐渐离开实验基地时,也是她让我无需担心血迹会如何将她的衣服弄脏。于是我突发奇想地向她提出了请求。

        “你想听睡前故事啊……没听过吗?安妮倒是为我讲过……好吧。”

        那天晚上她就讲了。

        “您不问我从故事中懂得了什么道理吗?”

        听完故事的我抓着被角发问。

        克里斯汀女士皱眉,“小孩子可以不用过分懂事的,纱绘子。如果你想说,我也可以听一下。”

        “唔……就是不要像她们那样。”

        “她们……你妈妈和安妮?”

        安妮是克里斯汀女士对我外祖母的称呼。

        “不要为只会说漂亮话的没用情人而死,也不要残害血亲……遭到报应的话,也会死的。”

        “……你说得对。但是忘掉这些事情吧,纱绘子。”

        然后我就真的都忘了。

        不只是因为听克里斯汀女士的话,还有对一夜又一夜无尽噩梦的逃避。

        所以现在,才会忘乎所以地重蹈覆辙。

        ————————————

        不过……都过去那么久了,只是被太宰在表面愈合的旧伤之上重新划开一刀而已,我完全可以忍住这个层级的疼痛——还有,至少也要做到互相伤害,是吧?

        回过神来,我再次用力想要抽出我的手,他也顺势放开。

        我还觉得自己进入到了无比冷静又亢奋的状态中。

        “是啊,我就是一个对自己也能撒谎而且水平高超的人,满意了吗?而你的接近都是为了更好地伤害……你成功了。不过先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伤到并且失去你真正在乎的人——把这些话当成诅咒或者预言,都随你喜欢。”

        他嘴唇翕动几下,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字音。

        很久以后,稍微学会了一点不那么别扭的太宰才告诉我,他那时想说他还是有一些在乎我的。终于听到这句话的我却已经完全一笑而过了,甚至还能一巴掌糊上他的脸——

        “管你呢。”

        而当时冷静又莫名亢奋的我对他的细微反应毫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没错,真相才能让人完全地解脱,我还是坚持这个看法。而且现在拜你所赐,我都想起来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摆脱的东西还有你——无需在我这里浪费演技了,太宰。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不值得一位港口mafia干部来试探监控,不是吗?”

        从浴缸边站了起来,虽然腿麻了我也还坚持摇晃着站直,居高临下地看着抬头才能和我对视的太宰。

        “至于你想要拒斥真相……很简单啊。就像你享受揭开别人的伤痛一样,对自己也这么做就好了。你总不会这点痛都忍不了吧?”

        ——————————

        那个雨夜的事情,令我越想越生气。

        是的,是纯粹的愤怒,现在我已经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了,那些事情都该过去了,或许我不该强迫自己忘记和扭曲,但是现在淡化也完全可以吧。

        破碎的心和记忆突然被迫全部展开,我也只好拾捡起来,重新黏合。在下一次情绪崩溃之前,我有信心维持目前这副情绪稳定的躯体。

        至于那些“喜欢”的错觉褪去之后,我对太宰的观感又被强烈的胜负欲重新占据。

        就算我总有一天该想起那些被我刻意淡忘的往事,也不应该是被太宰一顿抢白,当成他独家发布的猛料一股脑倒出来——

        是的,我的逻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一个星期过去,那种输得可耻的感觉越来越高涨。

        试想一下,你养了一只猫——不,那只猫并不是我养的,只是时不时就要来蹭吃蹭住的野猫。

        平日里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就算了,毕竟它长得很招人,发嗲撒娇的时候也能让我很享受,不用负责也能爽,好耶!

        但是这完全不代表它有半夜摸过来趁人无防备时一通乱拳打得人猝不及防的资格!

        想明白自己生气挫败在哪里之后,我很快振作起来,觉得该做点什么事情。

        比如,搞清楚那家伙为什么突然发疯——

        于是我去找了织田作。

        后来回想起这段日子,我由衷地觉得那是我做的最初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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