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别无选择
因为要准备手术的事情，所以医生对鹿悠悠的身体再次做了一次详细检查。
鹿悠悠还不知道手术的事情，检查完后，她问裴显：“为什么又要做检查啊？”
前段时间不是刚刚检查过吗？
裴显不动声色地温和说道：“嗯，医生想给你换种药，所以要确认一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换药？
为什么之前她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鹿悠悠觉得很奇怪，但是也没有多问。
因为她打从心底就觉得她压根就没有换药的必要了，反正换了药也不会有什么起色的。
但是她不想破坏裴显心底还抱着的幻想，也不想开口说这种伤人的话，即使知道这已经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了，她也不愿意伤害了裴显。
鹿悠悠什么都没说，只乖乖配合。
再怎么折腾她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但她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她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的缘故，才会让裴显这么忧心忡忡的。
虽然她这段时间清醒的时刻不太长，但是她能够清楚感受到裴显的力不从心。
他好像有很重的心事，鹿悠悠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开口问一问。
又怕问了以后，只会让两人更加不好受。
所以，她才一直保持着沉默，装作好像什么都没发觉。
做完检查，裴显要送她回病房。
鹿悠悠难得没有听裴显的话，她说：“可不可以不要现在就回病房？我想出去逛逛。”
她真的好久都没有出来逛一逛了，自从病情加重以后，她就一直待在病房里，没有办法离开那里。
今天好不容易都出来了，哪怕就只是在医院里边走一走也好，她真的不想这么快又回到那个压抑的牢笼。
裴显本想要拒绝，因为以她现在的身体免疫力来说，远不如平常人，她是很容易感染上病菌的。
但是他看着鹿悠悠眼底的向往跟期待，又不忍心拒绝了。
犹豫再三，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但是他没有推着鹿悠悠从医院出去，更没有推着她在医院里边乱转悠，只是在经过连接着两栋楼房的长廊时停了一下。
鹿悠悠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天空，享受着阳光倾洒在身上的感觉，格外的温暖舒适。
从前不觉得这有什么重要的，可如今她才明白能够时时刻刻在这片天空下生活，能够享受到这么温暖的阳光是多困难的一件事情。
至少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很不容易达成的事。
鹿悠悠闭上了眼睛，默默感知着照耀在脸上的阳光。
很温暖，也很舒服。
就像是有一只温暖而干燥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拂过。
裴显垂眸，看着在阳光下恍若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的女人，眸色愈发沉。
他也知道，鹿悠悠的时日无多。
那个医生能那样简单的判定她的死刑，认为她是个将死之人就没有救治的必要了，他的决定如此轻松草率，无非是因为要死的这个人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也从没想过，她的离开会对他们这些深爱着她的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如果可以，裴显也想用自己去替代她现在的痛苦。
可是又害怕，如果他不在，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会活不好，会受到欺负。
他操心的事情太多，所以才越来越放不下。
裴显心事重重，自然也没有着急着催促鹿悠悠回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光线有点刺眼了，鹿悠悠才睁开眼，她扭头看向一旁的裴显说：“我们回去吧”
裴显嗯了声，推着她的轮椅送她回房间。
鹿悠悠有点恋恋不舍，因为她太久没有呼吸过自由空气，也太久没有看见过阳光了。
她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寂白，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或许很多，但很少有她关心留恋的，那些医生也好，还是护士也罢，他们每次过来带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鹿悠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下一次机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够再见到阳光。
有可能……
下一次即是永远了。
鹿悠悠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里，任由裴显推着自己回房间。
走到半道上，鹿悠悠突然开口问道：“你有见过我姐姐吗？”
她忽然提起眉妩，倒是让裴显一怔。
裴显敛去眸中深意，否认道：“没有，怎么了？”
“没有吗？”
鹿悠悠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见过她，这几天她一直都没过来，之前她还说会来看我的，她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帮我看看她吗？”
对鹿悠悠而言，最重要的人除了裴显就只剩下自己的姐姐眉妩了。
这段时间，眉妩一直都没有来。
鹿悠悠难免会感到担心，会心不在意。
裴显原本也不想见到眉妩，尤其是在酒店那次之后，他就更加不想见到眉妩了。
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本不该怪罪到眉妩身上，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就好像他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跟她逃不了关系一样。
裴显压下心中的烦躁，但凡只要是鹿悠悠提出来的要求，裴显都会无条件的答应。
他说：“好，有时间我就去帮你看看她。”
“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迟早都是一家人了，也不用这么生疏。”
裴显的话，并未让鹿悠悠感到高兴。
相反，鹿悠悠是更加难过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想要跟裴显有将来，这明显已经是痴人说梦了。
她知道自己跟裴显不会有以后了。
且不说她现在是不是还能够活下去，就单说她就算是活下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她跟裴显之间相差悬殊，但从家世方面来说她根本就不是裴家最好的孙媳妇人选。
如果她是裴爷爷的话，她也不会同意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嫁给自己的孙子的。
她不止不能够帮助到裴显，还可能会拖裴显的后退。
现在，她不就在影响着裴显吗？
虽然裴显什么都不愿意跟她说，也什么都不愿意让她知道。
他的心事都隐瞒着自己，但是她很清楚裴显现在要承受着的压力有多大。
他本身就够累了，还要为了自己的事情操心。
如果可以，鹿悠悠倒是真的希望他们没有见到过，也真的希望裴显没有喜欢过她。
也免得将来会为了她的离去而难以过，免得他会为了自己而郁郁寡欢。
鹿悠悠觉得自己真的很矛盾，她既不希望裴显忘记自己，又希望裴显能够将跟自己的过往全部都忘掉。
因为只有这样，裴显才能够在自己离开后尽快振作起来，然后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或许只有遗忘，对活着的人来说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可是她又害怕，如果裴显将她忘记了，那下辈子他们还能有机会再见面吗？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鹿悠悠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相遇，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更先爱上他，一定会将如今亏欠了他的，都加倍还给他。
她不想看着裴显这么劳累了，也不想看着裴显为了自己劳心费神，她光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很心疼。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裴显虽然是在为了她的事情烦恼，却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他真正烦恼的是手术的事情，因为裴显现在将鹿悠悠推出去动手术的话，等于是要让鹿悠悠去冒险。
因为他没有把握，医院的医生们也没有把握。
这就像是明知道是个死局，还硬要闯进去。
能不能够闯出来，这就得完全看命了。
命不好，可能就搭在里边了。
要是大难不死，还能够活着出来，那才可能会破茧重生。
无论如何，裴显都希望这次的结果能是后者的。
他并不想让鹿悠悠去冒这个险。
他输不起，却也别无选择。
这件事，他甚至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鹿悠悠，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在手术之前就跟鹿悠悠坦白。
或许坦白了，鹿悠悠也知情，他心底更能有点支撑力？
可是他也怕，说出来后效果会是适得其反，他太怕鹿悠悠会因为手术的事情而奔溃。
就她目前的状态来说，她是真的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打击了。
裴显一直犹豫着，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怕说出来后，真的会让鹿悠悠心事加重，更加重她的压力，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显不想那么自私，为了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就不去顾及鹿悠悠现在的身体状况，将实情都告诉给鹿悠悠知道。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也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裴显思考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推着鹿悠悠，将她送回了病房。
谁知道这回一进病房，刚刚鹿悠悠嘴上还在念叨着说好久没见到的人，竟然就出现在了病房之中。
鹿悠悠做完检查原本是有点疲累的，但是一见到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过的眉妩过来看她了，她便打起了精神来，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说：“姐，你来啦”
眉妩也温柔笑了笑：“嗯，我来晚了点，你们这是出去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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