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很好的人
吴潇瀚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杨时闻对他与之前不同了。
或许是由于朝夕相处彼此之间了解得更多，或许是由于杨时闻得知了当初那盒巧克力隐藏的故事，或许是由于杨时闻知晓了自己的离世对他影响有多深。
总之，现如今的杨时闻对他更加言听计从，说话时不再躲避他的视线，平日里眼睛恨不得长在他的身上，不论他去哪儿，杨时闻的目光追随在哪儿。
杨时闻的这些变化，令吴潇瀚非常开心，古志超来（8）班找他，好几次被吴潇瀚脸上的神采飞扬刺激到。还以为他是对期末成竹在胸，赶紧灰溜溜地逃回自己班复习备考。
在一部分人的期待中，一部分人的畏惧中，一部分人的无所谓中，期末终于来临了。
周三至周五，三天的时间，一学期的学习成果得到验收。短暂的周末结束后，周一所有学生返校，开班会，公布期末成绩，布置寒假作业。
周一，吴潇瀚早早醒来，虽说他对除了数学之外的其他科目的成绩都蛮有信心，但他挂心的并不是这个。
既对考试排名惴惴不安，又不舍得离开杨时闻，所以睡得不太踏实。是的，他要离开顾衍家，离开杨时闻了。吴潇瀚提前跟杨时闻，以及顾衍父母分别商量过，他过了今天便要回外婆家过寒假。
在跟顾衍父母沟通这件事的时候，吴潇瀚还收获了意外之喜，他从顾衍妈妈那里得知了杨时闻出柜的事情。
若是换做从前，他一定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与杨时闻坦白所有的一切。而现在的他，只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喜悦。他还冷静地分析过杨时闻之所以急着出柜，极大可能是为了搞定顾衍的那些女朋友。
至于杨时闻是不是真的喜欢男生，他已经不在乎了。不管杨时闻喜欢的是男生还是女生，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他都要把杨时闻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今晚，他不仅给杨时闻准备了小小的期末礼物，还准备了一份大礼。让杨时闻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好好消化他的这份礼物。
杨时闻下楼去餐厅时，吴潇瀚和顾衍父母已聊得火热。顾衍妈妈抓着吴潇瀚的手，怎么瞧怎么喜欢，笑成了一朵花。这个场景，杨时闻见怪不怪，早已习惯了。他拉开座椅，坐在吴潇瀚身边：“刚刚班主任给我发消息了。”
“他告诉你成绩和排名了？”吴潇瀚挪了挪身子，正色道。
杨时闻颔首，凝神注视着吴潇瀚：“我还问了你的。”
“别说。”吴潇瀚急忙摆手：“我不想知道。”
“其实你……”
“不听，不听，我聋了，我不听！”吴潇瀚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头摇得像拨浪鼓。
“衍衍，不许吓他！”顾衍妈妈怕了拍吴潇瀚的手背：“没事啊，瀚瀚，成绩不重要。”
“就是，高分低能的人一抓一大把，成绩只是对一个学期的检测，不用太在意。”顾衍爸爸接话。
“我看电视上，好多学历高的小伙子找不到对象。他们不仅有才华，长得又高又帅，可就是老不开窍，硬生生耽误了，这可咋办呢！”自己的宝贝儿子遭受意外，性情大变，连性取向也变了。安心读书，不再乱搞男女关系是好事，但有的时候实在是木讷得让人着急。顾衍妈妈瞄了瞄正在喝粥的杨时闻，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指：“所以说考得再好有什么用，还是我们瀚瀚好，懂事、细心又体贴，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谁。”
杨时闻跟着点了点头，挺同意两位长辈的观点：“有道理。”
顾衍妈妈：……
吴潇瀚看着顾衍妈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他的视线投在杨时闻剩的那半碗粥上：“把它喝完，你不是讨厌浪费的吗？”
本想留着肚子再吃一个草莓泡芙的杨时闻，瞧了瞧粥，又看了看泡芙。说来也奇怪，杨时闻不爱吃甜食，却酷爱奶油。所有带奶油的食物，多多少少都喜欢。
他看了两圈后，收了视线，依言老实喝粥。
吴潇瀚一眼猜出杨时闻的心思，他笑眯眯地对顾衍妈妈讲：“阿姨，草莓泡芙我想打包几个带去学校，衍衍要是饿了，正好可以吃。”
“瀚瀚想得真周到！阿姨准备了一烤箱的草莓泡芙呢，一会儿你们带去分给老师和同学们尝尝。”顾衍妈妈欣慰得不得了。
吴潇瀚：“好啊！谢谢阿姨！”
半个小时后，坐在周沛座位上对着草莓泡芙大口朵颐的古志超，一会儿夸赞阿姨的手艺赞，一会儿羡慕杨时闻又考了年级第一。
尽管各班还未开班会公布期末成绩，但杨时闻蝉联年级第一这件事早已不胫而走。
1月份的那次调位后，周沛与杨时闻、吴潇瀚又可以紧邻着。倒是方便古志超找他们仨聊天，不用教室左右两头来回跑。
周沛现在被古志超挤到了右侧位置处，不声不响地阅读着一本书。
古志超鼓动腮帮子，感叹道：“要是杨时闻还在的话，衍哥和他谁更厉害呢？”旁边翻书的周沛，手指一顿。
身为这句话里的主角，杨时闻立即望向了吴潇瀚。而吴潇瀚只是微微一愣，并没有其他反应。
“他……很厉害吗？”吴潇瀚不说话，杨时闻只好与古志超对话。
“何止是厉害！你不知道，他在咱们学校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从初一到他……”古志超的语气，倏地变得颇为惋惜：
“从初一开始，大大小小考试，他都是年级第一。而且，他不止学习好，人也好。”
人也好？怎么可能？除了学习成绩拿得出手，我一无是处，哪里配得上一个“好”字？
“哪里好？”杨时闻迫不及待地问出口。
“我们两个班的同学，有什么不懂的题，尤其是数学。大家不敢找地中海，都来找他，我也向他请教过问题呢。他将题讲得认真细致、清楚有条理，知道的解题方法全都会分享，真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杨时闻不相信，怎么会有同学觉得他“很好”。
“对呀！别看他话少，看起来跟同学们不怎么热络，但他其实待人非常真诚。不像有些学习好的人那般娇惯傲气，他从不敷衍别人，也从不区别对待。我觉得他，很“真”，真心、真诚、真实。我们都很喜欢他，敬佩他，想念他。你看！”
古志超指了指孙玉娟旁边的空位：“那个就是他的座位，是不是没有人跟你提起过那个空的位置？因为在我们心里，它不是空的，他一直都在。”
“它不是空的，他一直都在。”杨时闻小声地呢喃，拿在手里的泡芙，被他一用力，挤得满手奶油，却不自知。
“衍哥，你的手！你那么激动干嘛！”古志超胡乱摸着自己的口袋，找干净的纸巾。没有找到，又去骚扰身边的周沛。
默默关注左边动静的周沛，挡住古志超的咸猪手，冷淡道：“别乱摸我。”
碰了一鼻子灰的古志超，求助的视线射向吴潇瀚。
根本不用古志超提，吴潇瀚早已从桌洞里拿出纸巾。他轻轻抚着杨时闻的手背，然后一点一点擦拭对方手上的奶油。
吴潇瀚面色不善地瞪着古志超：“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杨时闻不错，他也不错，没有谁比谁更厉害。”
“是我说错话了，衍哥，你怎么了？没事吧？”古志超担忧道。
杨时闻看看古志超，又定定地望着吴潇瀚，有什么话已经到达嘴边，只差一点就能说出来了。
注视着杨时闻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嘴巴张开又抿紧。吴潇瀚怕把他逼得太狠，给古志超回话：“他不太舒服，今天早上就不太舒服，连一碗粥都差点没喝完。”
吴潇瀚一根一根掰开杨时闻紧握的手指，细细擦去手指内侧和手心里的奶油。
听见这番说辞的周沛，狡黠地唇角一勾。
古志超：“原来是这样啊！衍哥，你还好吗？还难受吗？”
杨时闻垂头盯着吴潇瀚摆动自己的手指，神思逐渐归位：“没事，不难受了。”
瞧着杨时闻的脸色缓和，古志超松了一口气：“衍哥，你不舒服的话，便少吃或者不吃泡芙。这种东西吃多了，更难受。所以说，还是让我勉为其难地替你把它全部解决掉吧！”
“啪”的一声脆响，吴潇瀚打掉古志超的手，护着草莓泡芙：“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只剩下这两个了，谁都不许吃！”
说完，他将袋子系上，把泡芙藏在杨时闻的书包里，还拉上了拉链，防止古志超顺走。
“哼，小气吧啦的！”古志超嘟囔。
“赶紧回去，你们班不开班会的嘛！”吴潇瀚抬手一指后门。
“九点才开，还早呢！你看大家都在闲聊天，不急。”古志超厚着脸皮。
“我看，是你不敢知道自己的排名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周沛在古志超身后阴恻恻的说道。
“瞎讲，我才不在意自己的成绩呢。”古志超不承认。
不在意自己成绩的古志超又一次考砸了，成为四人中唯一成绩退步的人。杨时闻的成绩不用多说，值得高兴的是，吴潇瀚进了年级前300。
顾衍父母激动得包下餐厅，请亲戚朋友连吃两顿大餐，逢人便夸自己的亲儿子和干儿子是多么优秀。阵仗大到吓得杨时闻和吴潇瀚晚上趁着大人们喝到正酣，偷偷离席，早早溜回家。
吴潇瀚抱着为杨时闻准备的期末礼物，来到杨时闻房间门口。
“咚咚咚~”
杨时闻立刻去开房门，未等吴潇瀚说明手上端着的是什么，就已经淡淡地笑着接过纸盒：“我也准备了，你来。”
他将盒子放在床上，拿起床上的另一个纸盒，眉眼弯弯，捧给吴潇瀚：“期末礼物，恭喜你取得很大进步！”
“谢谢！”
吴潇瀚拉着杨时闻坐到床上，两个人颇有默契地为对方准备了运动鞋。在打开盒子的前一秒，杨时闻还有点担心，怕又是一双色彩艳丽，夺人眼球的贵价鞋子。好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只是一双白灰双色的普通运动鞋。
杨时闻非常喜欢，心中甜丝丝的，倒是一旁的吴潇瀚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不让我送贵的，你看看你，这得花多少钱啊！不公平，不带这么玩的！”吴潇瀚眼皮垂下，神色沉下去，不与杨时闻目光相触。
“我下次注意，别生我气。”杨时闻急急劝慰。
“还有下次？”吴潇瀚一挑眉，声音冷厉起来。
“这是最后一次。”
没想到，吴潇瀚气得直接站起来：“呸呸呸，什么最后一次，不许说这种话！”
“……”生起气来的吴潇瀚不好哄啊，杨时闻态度端正地向他保证：“不说。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你不让做的事，我坚决不做。怪我，不要生气了。”
杨时闻的这个保证，吴潇瀚很是受用，他重新坐回床边，酝酿情绪开始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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