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向往
梁嘉早上起来，破天荒地敷了个面膜，顺便还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她也不懂自己干嘛收拾家里，人家又不来自己家。
总之梁嘉都归结到了自己现在非常紧张这件事，所以总想干点什么其他的事来分散一下注意力，她甚至心血来潮想给煤球换个包扎的纱布。
但是奈何手法不精，所以梁嘉还是知难而退了。
把自己看好的餐厅位置给陆燃发了过去，虽然没有得到陆燃的回话，但是梁嘉也不在意，而是继续看着餐厅的菜品推荐。
医院。
陆燃正在排这个月病人的手术表，删掉了一大堆已经做完的手术。
昨天晚上终于能回家睡觉了，陆燃睡了五个多小时，就又来上班了。
早上李一时也带着黑眼圈来了医院，看到陆燃直呼他不是人。
“我一个助手还好，八十五岁的主任连着做了两台大手术，今天因为手抖才准备请了个假。”陆燃托着脑袋盯着电脑，手上点鼠标的动作不停。
李一时抱着一杯咖啡，看了一眼最里面的单间办公室，“还没走啊？”
“没呢，安排两个副主任上手术。”
陆燃把电脑上的表关了，拿起桌子上的本，“我先去交班查房了，你出诊去吧。”
“哦。”李一时拿着咖啡去了诊室。
这边陆燃查了几个前几天做完手术的病房的病人，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陆燃才去查了其他的普通病房。
查房花不了多长时间，没一会儿陆燃就去了诊室。
刚准备坐下来歇一会儿，手机上主任就打来了电话。
陆燃接了起来，“喂主任。”
“有个脑内血肿，两个副主任都去手术了，现在情况有点急，我的手抖还没好，你马上过来主刀手术。”
脑内血肿，是一个说不上难的手术。主任说的很快，也没给陆燃拒绝的机会，陆燃回了一个好，思索了两秒，觉得应该不会打扰到晚上吃饭，所以陆燃没有告诉梁嘉，把手机放下就出了诊室。
路上陆燃十分沉默，到了手术室发现主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陆燃走了过去。
“孩子，相信自己。你是足够优秀的，不过是被经历卡着无法主刀而已。”主任以为陆燃沉默是因为紧张，便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陆燃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去换了衣服。
他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看着亮起的灯牌，眼里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紧握的双拳透露出了心里的那点紧张，他冷静地深吸了一口，便抬脚进入了手术室。
-
等到下午梁嘉也没等到陆燃的回信。
本来想着点菜问一问陆燃有什么忌口的没有，但是发完定位也没有得到消息，然后梁嘉也没敢问。
可能是在忙吧……
所以梁嘉提前半个小时出了门，到了她定的餐厅。
“你好，请问有预约么女士？”门口的接待人朝梁嘉问。
梁嘉礼貌地笑了笑，“我姓梁。”
“好的，梁女士请跟我来。”
梁嘉跟着接待人进了大厅，她还没那个钱去订包间，所以订了一个大厅的角落里，坐下的时候意外发现这个角落还挺安静的。
窗外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还有层云后未完全落下的夕阳。
梁嘉穿着自己新买的一条裙子，盘起了及肩的长发。
第一次单独和陆燃吃饭，梁嘉紧张的样子脸上都能看得出来。
十七岁不切实际的妄想。
在三十一岁即将实现。
这一次，比高中两个人的答题卡挨着，还让梁嘉紧张。
已经七点半了，太阳都已经落山了。桌子上布满了菜，中间的蜡烛烛台已经点亮了。
周围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而梁嘉对面的椅子上还是空着。
陆燃，还没回消息。
梁嘉抿了抿嘴，依旧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筷子，想等到陆燃来了再吃。
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或者是路上堵车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梁嘉靠在椅子上，原本直着的腰已经放松了，她侧着头看着窗外数路过的人。
从七点半，数到了八点半。
盘起的头发已经有些松了，有一两簇散落到梁嘉裸露的脖颈处，梁嘉脸上全无刚进餐厅的面容了，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机。
消息仍然停留在梁嘉发的定位。
陆燃应该不会来了，而梁嘉自己还在心里给他找着一个一个漏洞满满的理由。
可是有什么事？
会连发一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梁嘉拿起了自己的包，桌子上精致可口的饭菜一口没动，她站了起来去前台结账，动作没有一丝停留地走出了餐厅。
刚出了餐厅，梁嘉想拦一辆出租车回家，正好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面前，天已经黑了，所以梁嘉没看到车的标是四个环。
梁嘉去了后座拉门。
嗯？拉不动？
她皱了皱眉，敲了敲副驾驶的玻璃。
玻璃慢慢降了下来，露出了驾驶位上的那个人的脸。
梁嘉弯着腰看过去，却是愣住了。
“不好意思。”陆燃侧着脸看向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更是白得快和脸一个色了，肉眼可见的憔悴。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上还有一张透明贴，应该是刚输完就立马拔了针，还没有好好摁住，所以有一些血已经流出了透明贴，干在了手背上。
“我来晚了。”
梁嘉在看到了陆燃后，一滴泪珠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你有什么病啊，输液还来，打个电话说一声就好了啊！”
梁嘉就这么在路边带着哭腔朝陆燃喊了一句，把陆燃喊的有点懵了。
他连忙下了车，站在梁嘉的面前。平时冷静淡漠的陆医生，此时看着她掉眼泪却只有手足无措。
男人低头有些无奈地把手帕纸给她递过去，声音放柔，“我就是最近睡得太少了而已，而且我都答应你了总不能失约吧。”
虽然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
其实梁嘉也不想哭，只是在看到陆燃的时候就绷不住了。
她以为陆燃不会来了，以为陆燃这是在变相的拒绝自己了。
刚刚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乱想一通，甚至连陆燃去找他的相亲对象这种事都想到了。
梁嘉擦了擦眼泪，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像个弱智。
她还没表明自己的心意呢，人家拒绝个屁。
完了，哭完了有点为难了，她怎么解释啊……
打了两个哭嗝，不过还好流的眼泪不多，不然眼妆就花了，那丑得她就会想直接撞死了。
“我没哭，我就是有点愧疚对把你叫出来这件事。”
梁嘉倔强地抬起头来，看着除了眼角有一点点红，确实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
陆燃松了口气，“那你还吃么？”
“不吃了，赶紧把你送回去睡觉吧。”梁嘉看着他眼下堪比大熊猫的黑眼圈，尤其是陆燃还白，白得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所以黑眼圈更是明显。
看陆燃那病殃殃的模样，梁嘉都不能想象到他是怎么坚持从医院开车到这里的。所以梁嘉开口提议自己开车送他回家，她再坐公交回。
虽然她没钱买车，但是车本还是有的。
陆燃说了好几次自己没事，但是奈何小姑娘用眼泪威胁自己。本来他也完全不怕的，但是看着梁嘉眼里的倔强和关心，陆燃最终还是松口了。
“你们医生明明是治病的，却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健康。”梁嘉没忍住，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后小声抱怨了两句。
陆燃这边还在告她各种用到的位置，听到这句话笑了两声。
“医生这个职位，不就是牺牲自己来救助别人么？”
梁嘉虽然不服，但还是点点头。
东西都说完了，梁嘉便开车上路了。
她有一段时间没开车了，但是技术还挺在线的，开的车还是很稳。
陆燃把定位在手机上找到，放到了支架上供梁嘉看。
车里暂时只有温柔的机械女声报导航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是空调吹风的声音。
就在梁嘉以为陆燃睡着的时候，陆燃突然开了口。
“我今天，本来是没有什么事的。”
梁嘉没什么表情变化地继续看着前方的路，但抓着方向盘的手却不自觉收紧，手指关节慢慢压成了白色。
“但是，突然来了一个病人，需要做手术。”陆燃侧过头去，看向了玻璃窗外，“当时没人能主刀，我们主任，也算是我的老师，便把我推上去当了主刀医生。”
梁嘉一直都在沉默地听着，直到听到他停下了，“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出了手术室就晕倒了，醒来后也被按着输了液。”
“所以，抱歉了，我今天没有守约。”
他的语气陈恳，让梁嘉倒是不好意思了。跟救人相比，和她吃饭一点都不重要好吧。
“哎呀没事啦没事啦。”梁嘉开着车，她也不敢看向陆燃，“下次再请你就好了。”
“下次我请吧。”
“好吧……”
毕竟她刚损失了一顿饭，早知道就吃两口了！
很快就到了陆燃住的公寓了，梁嘉把车停好，就松了安全带下车。
“就送你到这里了。”梁嘉带着笑容看向他，“我先走啦。”
陆燃点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
就算是只听着声音，梁嘉也能感受到他的虚弱。
能晕倒，可见身体都累成了什么样。
回到家就已经十点了，梁嘉一进门就躺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心里有点感慨万分。
他们现在算是朋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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