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来纸片人美少年也上厕所
牧野夕沫活得很艰难。
比如正常人在看到樱花的时候，会觉得真好看，好好看，太好看了。
还有的人会想，啊！知道吗？樱花下降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哦~
但她不一样。
她在看到樱花的一瞬间，脑海中会在顷刻间灌入大量的相关信息。她会想到樱花这一植物的各种特性、分布、历史，还有所有出现过樱花镜头的动漫日剧，以及这些动漫日剧的剧情分镜台词角色演员声优……除此之外还有等等等等！简直头疼，疼得想吐。
因此，她在上学的路上，只能装作看不见，或是强迫自己放空大脑。
她坚信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地活第一天，没被这海量的记忆搞死，绝对是得益于洛一的高智商。因为洛一是一个从小学就一路跳级上高中、十五岁时考进了某个排名前三的大学的天才。
只是洛一实在是太喜欢学习了，喜欢到猝死。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有的人喜欢玩游戏玩到猝死，有的人工作太忙忙碌到过劳死，所以她热爱学习学到猝死也是很正常的。
……正常？
真的正常吗？
夕沫默默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怕头会疼所以不敢到处乱看，只好盯着桌面叹了口气。
自己吐槽自己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她现在很担心自己会人格分裂。
以前她总幻想着自己可以穿越，但真穿越了才知道，这哪是那么好玩的事情？
“早上好啊夕沫~”
夕沫猛地一颤，透过头发的缝隙，看到身旁的椅子被拉开，坐上去一个温温柔柔微笑着的男生。
“……早上好。”她嗓子干涩，连头也不敢回，说话磕磕巴巴的，“别……你别……”
别叫我的名字啊啊啊！
“嗯？”不二将手指轻轻曲握起来，托着脸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那个……你别、别那么叫我！”
“是不想让我叫你夕沫吗？”
“……”
夕沫点点头。
“为什么呢？夕沫。”
“……！！！”
救命啊……老师你快来上课吧，救救我！
“早上好~”伊藤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坐下后便拽着不二聊天。
夕沫暗自松了一口气，真没想到解救她的人会是她。
她从书包里拿出理想国，从头开始看起。这本书洛一小的时候就看过，之所以再看，只因为想看一看日文版是怎么翻译的。
不二看到那本书的封面时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伊藤妍拽走聊天。
“不二早上好nia~”菊丸笑着打招呼，“经理也早上好~对了，说起来经理今天要和我们一起去其他学校打练习赛吗？”
夕沫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对了，动漫一开始时网球部的正选都不在学校，开学后一周才回来的。这么说，她这一周都可以开开心心地热身跑步打网球了？
不二淡淡地说道：“大概不去吧，今天社团招新人，昨天因摸底考耽搁了。经理需要留在学校帮忙。”
伊藤郁闷地挑起眉毛：“诶？怎么这样啊，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啊，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他很明显不想让你去啊……你这样是追不到不二周助的。
夕沫暗自摇头叹气。
此时被夕沫千呼万唤的班主任终于来了：“大家利用白天的时间准备一下，下午班会时竞选班长。”
班长？无聊……所有和学习无关的，以及对学习无益的，她都觉得无聊又麻烦。
夕沫默默地翻了一页书。
“诶~班长吗？不二桑想当班长吗？”伊藤妍问道。
“我吗？我的话还是算了吧。”
不二的语气很温柔，但又有些无奈。
显然早就不想和她聊下去了。
他的性格很温柔，看起来像是和谁都合得来，但其实他在选择朋友的这方面十分小心谨慎。像是伊藤妍这样拼命地主动和他套近乎，他只会觉得难受。但像夕沫那样拼命躲着他的人，反而使他感到很有趣，忍不住想逗她玩。
谈不上对夕沫有好感，只是单纯地想看她坐立不安到处乱窜的样子，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很开心。
“那到时候你一定要投我一票哦！”
“……”
夕沫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偷偷地翘起了嘴角。
哈哈哈哈不二周助！你也有今天！
伊藤妍，加油！你就是今天最棒的小姐姐！请务必加大力度，我愿疯狂pick你！
第一节是数学课，夕沫一边听课一边偷偷看书，还时不时被书中内容逗得嘴角上扬。
书中的苏格拉底太有意思，而课上的内容简单到她觉得自己是在虚度光阴。
忽然，老师的一句话使她皱起眉头来，越听越不对劲。
她抬起头将视线从书本挪到黑板上，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的一行公式，满脑子都是问号。
洛一的记忆是不会出错的，所以绝对是老师错了。
“有没有人愿意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老师一眼便注意到夕沫睁大了双眼，死盯着黑板看，便直接叫了她：“那个……是牧野同学吗？你上来做一下。”
“……”做个毛线啊！你公式都错了！
洛一对学术方面的事有着极强的强迫症。
她走到黑板前，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拿起粉笔在写错的公式上忿忿地打了个大叉，又在旁边写上了正确的。还因写字太用力，最后一下把粉笔写断了。
完全不给老师留面子……
夕沫眉头微皱，气呼呼的，做完这件事才反应过来。怔怔地偏头看了看，看到数学老师窘迫地干站在讲台上，再转头看了看，下面一众学生全都傻了。
“噗……”不二看到老师和夕沫在讲台上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在这静寂得针落可闻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老师顿时满脸通红，一众学生也都反应了过来，唰地一声齐齐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数学老师心里苦，他不就是写错了一个公式吗……而且也不能说他全都写错了，只是少写了一个负号而已。再说了，这个公式在教材上也有的啊，她用得着画个大叉吗……
夕沫彻底懵了，犹豫了好半天，极力发出最小的声音：“老师……这题我还做吗？”
老师丝毫没听出来夕沫是在讨好他，反而觉得是在故意气他。他皱起眉头来，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你来做这道题吧。”
夕沫静静地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唰唰唰地写下新的题目，也无语了。
老师，您用得着给我出高数题吗……我才上初三啊喂！您这一大堆lim和f"(x)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为难我吗？
……您说，这题我这是做还是不做呢？心好累。
夕沫踌躇了半晌：“老师，我才上初三，如果把这道题做出来了……是不是不太好？所以我还是做这道题吧。”
说完后转而去做一开始出的那道题。
熟练地解题完毕，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发现全班都在注视着她。
她赶快低下头，用头发遮住整张脸，一溜烟窜回了自己的座位。
然而刚坐下，不二特意压低的声音便从旁边传来：“夕沫的数学很棒呢。”
“哇夕沫酱好厉害~”菊丸也凑过来小声夸道。
夕沫抬起双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你们、别……别别……”
别那么叫我啊！
刚才做出的那道题只是道基础题，根本没有难度，你们乱夸些什么……还有，请叫我牧野桑！
不二故作疑惑地歪了歪头：“嗯？是想说别夸你吗？可是夕沫就是很厉害啊。”
“……”
夕沫趴到桌子上，脑子里不停地播放着自己的黑历史，羞耻得想飙泪。
被迫看自己小时候写的黑历史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不二啊，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写你的同人文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把你写ooc了，也不虐你了好不好？
如果能穿越回去我一定删文，还一定潜心学习黑客技术把全网的盗文都删了，好不好？！
啊啊啊我居然还写过你怎么怎么喜欢我，你才刚上初一13岁就和我虐恋情深，爱我爱得难以自拔，和我交往牵手公主抱，还和我在一张床上睡过觉。
我居然还抱着你哭哭，喜欢和你一起在家的附近走夜路，和你表白时说的还是我爱你而不是我喜欢你。女配各种陷害我让整个学校的人都讨厌我，你竟不报复她还对她很温柔……总之各种古早的套路基本都玩了个遍。
最可怕的是，你在我的黑历史里还不是男主……而真男主写了快十万字还没露面呢。
天哪我都写了些什么啊，还好不到十万字就坑了。
我罪孽深重，我好羞耻，好想失忆好想一头撞死啊……你干脆叫来所有被我写过的角色，一起用网球把我活活打死吧，我绝对不躲！！！
老师这时也脸色不大好，他简直快被夕沫气死了，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生气呢？又为什么要觉得丢脸呢？
他背对着学生做了几次深呼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然地擦掉黑板上的那道高数题，像是什么也发生一样继续上课。
夕沫偷偷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心里暗自佩服，当老师可真难啊，换做是她，肯定早就跑出去了……
下课铃声响起，夕沫立刻趴到桌上装睡。
只要这样，不二就不会来找她说话了！
然而不二除了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伊藤、菊丸聊天，其余时间一直盯着她看。夕沫隐约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浑身难受得要命，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伊藤刚开始还以为不二是在看窗外，后来才渐渐发现他是在看牧野夕沫，立刻不开心地皱起了眉毛。
他是对这个牧野夕沫有好感吗？她怎么可以让不二周助被其他人抢去？
要说牧野夕沫的苦手科目，那就是国文和古文了。
洛一对日语并不了解，仅停留在可以勉强听懂的程度，摸底考试时用的也完全是原主的知识基础。因此若是国文老师刁难她的话，她绝对无法招架。
再加上洛一读过的书实在是太多了，一上国文课，她的头痛比平时还要剧烈。
她需要转移注意力，要冥想！
夕沫坐直身体闭上眼睛，做着深呼吸，刚要进入状态就被老师打断。
“那位同学，上课不要睡觉。”
夕沫有些疑惑地揉了揉脑袋，这回不闭眼睛，改成眯起双眼，然而又被老师打断。
“咳咳，我的课很无聊吗？”
夕沫这回彻底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不二周助整天眯着眼睛，却从来没有人说他是在睡觉？
满心疑惑地转头看了不二一眼，被看到的不二周助对她回以微笑，夕沫吓得赶紧转回头去。
难道，差的是这个微笑吗？
于是夕沫眯起眼睛，扬起嘴角，露出和不二如出一辙的表情。
国文老师看着他们两个人，无奈地摇头叹气。
不管了！
前桌松岛二疑惑地回头瞄了一眼，看了看夕沫又看了看不二，忍笑忍得肩膀狂抖。
国文课下课，夕沫故技重施，趴到桌上装睡，却没想到不二周助过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教室。
他会去做什么呢？
夕沫很好奇，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跟了出去，远远地看见他走进了男厕所。
她沉下头，默默地回了教室，坐下继续装睡。
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内心却在咆哮。
原来纸片人也要上厕所啊！！！
这很合理很正常，但她就是莫名地无法想象！无法接受！
因为不二周助是美少年啊！
第三节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听说了数学老师的抱怨，于是抄了一段莎士比亚写的原文，上课时誊写到了黑板上：“这句话写得特别好，有没有同学愿意翻译一下？”
学生们立刻齐刷刷地低下头，谁也不敢看老师，因为那句话里没几个单词是认识的。
“……牧野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突然被点名的夕沫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看到那句话的瞬间头疼得直想吐。
洛一读过莎士比亚全集，看过原文，看过舞台剧，还曾背过一整本英汉大辞典。洛一智商很高，但记忆力也是遵循遗忘曲线的，看过或背过的东西长时间不使用就基本忘记一大半。
而如今，那些早就忘了的全都记起来了，而且还是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来。
只要给一个小小的线索，那些记忆就像是按下了开闸泄洪的按钮，排山倒海般地冲进大脑。
她揉着疼痛的额头站起来，拼命克制住从头背原文的冲动，将黑板上的那句英文翻译了出来。
英语老师呆了一会儿：“嗯，很好，坐下吧。”
夕沫脸色煞白，捏着眉心，隐忍了半晌，突然站起来兀自跑出教室：“对不起老师，我不舒服。”
刚跑到教室门口，鼻血就流了出来。她赶快掏出手帕堵住鼻子，但血流得过多过快，鲜血透过手帕哗啦一声淌到地上，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嘈杂声。
头好晕……快停下，别再背了啊！
她的脚步晃晃悠悠，大脑却还在持续不断地背诵着原文。每想起一个单词都会联想到在大辞典中的位置和释义，还包括了当时洛一阅读和记忆时进行的每一个细微的心理活动……
终于一个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果不其然地倒在了保健室里，旁边还果不其然地坐着不二周助，手里正捧着她的那本理想国。
她盯着惨白的天花板看了半晌，突然感觉有些伤心有些想哭，但又想不清楚原因。
良久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轻得像是从窗外隐隐吹进来的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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