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谣言
这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退堂之后，府尹本想请马文才进内堂喝茶，但被马文才以事务繁忙给拒绝了。
无奈之下，府尹只能屏退左右，单独又与马文才了解情况。
“马公子，不瞒你说，这薛家丢东西的事情我们都知晓，正如我方才所说，薛大爷声称掉了的东西是瓷器花瓶，圣上知道此事，龙颜大怒，正派人彻查，不知马公子……”
他说着露出为难的表情。
马文才皱了皱眉，说：“可是我看到的确实只有这些，我还是堂上那些话，说不定是薛家下人监守自盗，这事还得靠大人去多查查。”
他和王熙凤商量过此事的处理方法。
现在王熙凤还没完全和他们撕破脸，自然不能把错全部推给薛家。
而且就算是推过去了，以薛家的处事风格也是找人顶罪，不如先把这个可能性告诉他们，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面子。
“主要是我们也不能因为几个下人的过错，让那些寨子里的老弱妇孺顶罪吧？我这人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府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是，马公子说的是，这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
“府尹大人辛苦了。”
“哪里哪里，这不是我们这些做官的人该做的吗？”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马文才才从后门出了府衙。
在这熙熙攘攘的京城，一旦发生了稍微有趣点的事情便能轻轻松松传遍大街小巷，更别提有人推波助澜了。
不过是一上午的时间，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一位名叫马文才的公子将薛家前些日子丢了的那些东西给找了回来，但是数目却完全不对。
像是巧合，没多久，那马公子在钱塘做的好事也传得沸沸扬扬，什么马文才侠肝义胆、英俊潇洒的赞语更是不绝于耳。
当然，王熙凤在安排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忘记安排自己和马文才之间的爱恨纠葛。
然而身处深闺的王夫人却是最后才知道了这个消息，甚至是贾琏告诉她的。
这两年，她一直在为王熙凤进府在做准备，所以时常在贾琏面前提起自己的这个侄女。
贾琏贪玩，喜欢外面那些个莺莺燕燕。
他认识王熙凤，从前王熙凤在他的面前也表现得温顺可人，所以他也并不讨厌王熙凤，如果要娶一个人，娶她也没什么。
这日，王夫人把贾琏找来，让贾琏带着王熙凤出去逛逛，恰逢这段时间贾琏正忙着和一个青楼花魁玩得高兴，故而对王熙凤并没有什么兴趣。
“太太，你没听外面的那些传言吗？”
王夫人蹙眉，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但转念一想，自家那丫头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人物，她的消息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于是便问：“什么传言？”
“就是凤妹妹和他的情郎的故事，两人的故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了，便是话本子都不知出了多少本了？”
“什么？”王夫人本想说不信，但是不信，那贾琏又是如何知晓的？
“太太，看来您还不知道，不若四处查查去，别再乱给我点鸳鸯谱了，估摸着就算我愿意，我父亲母亲老太太都是不会愿意的。”
此言一出，王夫人脸色难看极了。
偏偏贾琏还跟没看到似的，“若是作为哥哥，我倒是也可以带着凤妹妹出去逛逛。”
他其实就算听说了王熙凤的事也没有讨厌她，只是不喜王夫人总拉着他强行要把人塞到自己房里罢了。
王夫人没再多说，他便也就退了出去。
谁知还没出院子，正巧碰见了被王夫人叫来的王熙凤。
这才是这次王熙凤进府以后两人的第一次碰面。
贾琏本想着上前打个招呼，谁知道王熙凤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挺胸抬头地径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贾琏突然觉得有点恼火，上回来还一天到晚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哥哥长哥哥短的，现在有了情郎连声招呼都不愿意打了吗？
“凤妹妹。”他突然开口叫住了王熙凤。
王熙凤脚步一顿，转头冷漠地看了贾琏一眼，就一眼，就让贾琏感觉自己身处凛冽的寒冬，冻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马文才自然也发现了王熙凤的不对劲，直接往前走了一步，以免王熙凤受到什么伤害。
“琏二哥哥，好久不见。”
“凤妹妹，我当你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呢，这就是你那小情郎？”
贾琏这时才把眼神转到马文才的身上，在看到他的脸的一瞬间，贾琏皱了皱眉，这人长得确实不错。
“原来凤妹妹喜欢这种小白脸，倒是琏二哥哥配不上你了。”
贾琏此话一出，马文才便知道了这就是王姑娘要躲着的那人，看起来确实配不上她。
“琏二哥哥说笑了，马公子再好终究只是家境差了一些，不过还好我这人也不怎么看中家世，人品好，对我好，我便也就满足了。”
贾琏面色一寒，他怎么会听不出来王熙凤是在嘲讽自己的人品
“凤妹妹，我可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至于这么跟我说话？”
“不曾，陈述事实罢了。”王熙凤都不去看他，每看他一眼，她就觉得一块巨石堵在胸口完全呼吸不过来。
“琏二哥哥还有什么事吗？无事我先进去了，姑母找我呢。”
贾琏被她气得有些缓不过神来，看了她的背影半晌，怒气冲冲地出了院子。
王熙凤转头，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马文才本想去接住她，却又见她已经缓了过来，便停住脚步没有动作。
王熙凤默默地松开了自己袖中的双手，指尖划破皮肤的感觉钻心地疼，也让她保持了清醒。
她像个最优雅的行尸走肉，进到了堂内。
王夫人彼时正十分气恼，看了她那副毫无生气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了半晌，越想越气也是没找出什么话说。
她本是让王熙凤晚一点过来就正好让贾琏带着她一起出去逛逛，培养一下感情，但是现在贾琏也不愿意，王熙凤也不愿意，这好一番心意就这样被他们两人给糟蹋得不成样子。
“这下你满意了？”见王熙凤一直没开口，王夫人还是强压着心里的怒气说道。
“我不太明白姑母的话。”
王夫人轻笑一声，“我倒是小瞧了你了，你小小年纪，心眼儿怎么这么多呢？”
“薛家的那事情你掺和什么？”
“那么大个黑风寨，人家个个都没管，轮得到你去管？”
王熙凤知道定是周瑞几人向她汇报了路上的事情，她收拾了一下心情。
“当时马公子受了很重的伤，那寨子里有一个大夫，然后我们见他们寨子里那么多老弱妇孺，便想着帮帮他们。”
“就你一个女子，他们就愿意听你的？你与他们说了什么，允了他们什么了不起的承诺？”
王夫人眼光焦灼地望着自己的这个侄女，气得不行。
王熙凤却抬头与她对视，语气淡漠，说道：“因为我身边带了好些护卫，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直接告诉他们，若是他们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杀了他们的亲人，到时候一个也活不了。”
王夫人完全不敢相信这样残忍的话语居然是她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说出来的，“你……你刚还说看他们可怜，想帮他们？”
“呵，姑母，骗你的你也信啊，不是你教我的吗？做人就是要懂得利用身边的资源。”
“你……”
看着她的表情，王夫人觉得十分陌生，她这样的性子，若是能到贾府中来那必是能镇住贾府众人的。
可现如今，怕是难了。
只可惜王家也没有别的女儿了，若王熙凤不来，那以后贾家的大权还真不知道会交到谁的手里去。
不行，这是绝对不行的。
“你再好好地考虑考虑，贾琏此人虽是花天酒地了些，但是他做事还是勤恳，而且一看就是那种不怎么管后宅之事的人。”
“另外大太太不管事，大老爷又是个管不了事的，你若是来了，整个贾府可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若是以前的王熙凤恐怕早已开始畅想她所描述的未来，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
她累了，权力有什么用，最后连自己，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劳姑母费心，不必了，我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王夫人定定地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点蛛丝马迹来。
“你告诉姑母，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是那人欺负你了？他抓住你什么把柄威胁你了？”
王夫人看着来硬的没用，于是开始想用温和的方式跟她讲道理。
但是王熙凤还处在刚才看到贾琏的不适里，她早就已经想过自己再遇上贾琏的时候该是什么反应。
她甚至想过自己会像一个正常的女子一样痛心哭泣，可是没有，她居然可以做到那么平静。
至少在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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