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白鬼之誓
瑛黄熏听到噬魂二字瞳孔一缩，但是表情却是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她看着白泽，但是似乎又没有在看白泽。她的眼神似乎穿透了白泽，注视着不可见的远方，语气淡漠却又充满着难以言表的沉重。
“罪孽与杀戮不会因为你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减轻份量，死亡与仇恨也不会因为处境与责任的分离而消弭。
杀人便是杀人。
这些人因你而死，即便你不这么做会死，他们依然因你而死。
是你导致了这一切。”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白泽前世听过许多。但是白泽知道她是有资格这么说的。因为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够感受到生命之重的人了。
白泽没有再选择狡辩，那只是对她的不尊重，也是在和自己的内心开玩笑。
「既然心中活着的是白鬼，又何必再用幼稚的想法欺骗自己。」
“的确，我可以告诉自己，在这种状况下我无法选择。我也可以用不可预知性来逃避责任。这不算自私，因为世上不存在圣人。
但是，我不能。
你说的对，杀人就是杀人。”白泽说着低下头，不再去对视那金色的目光。
“所以，你的选择？”白泽此时却是没有看到，瑛黄熏的嘴角再次扬起。
赤金色的空间里，无形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一缕白光照进了尘封了不知万万年的死寂之地。
万丈深渊之中，无尽淘汰化作今朝的破茧重生。
无人能及的苍穹之上，沉重的钟声在烈阳炙烧下的黑色巨垒回荡不息。
白泽抬起头，黑色的瞳孔终于恢复了几十年的坚定与果决。
“既然这罪孽已经缠上我的身体，那么我愿负重向前化作世间恶鬼。
即便身处洪流我不过沧海一粟，也定将流尽每滴血永生不会后悔。”
白泽说完这两句话，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一般，浑身一松。
「终于说出口了，没想到我还能拥有第二次机会。」
不过就在这时，一声笑声响起。
“噗嗤”
瑛黄熏看到白泽一脸严肃的样子，那一脸淡然的神情居然在一瞬间被破了防。
“听你一个八岁小孩说出这些话，还真是有趣。我都想用噬魂看看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白泽：“……”
“你的确很不一样，跟那些虚伪的家伙不同。至少有一点比他们强：你没有躲在人群中，扯着大旗为自己狡辩。”
尽管是昙花一现，但瑛黄熏那冰雪融化一笑还是牢牢印在了白泽脑海中。
“熏大人。”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之后怎么做看你自己。
你也不用再在这里绕圈子了。
你逃出监狱却刻意在下水道留下痕迹，跑出丰北还要在城墙上多此一举，到了普渡河却停在这里不走。
如果说换了其他人来抓你，说不准真如你所愿，让你加进特赦名单了。
但是现在还差六个小时，你说究竟是丰北大牢适合你，还是无尽雪山更加方便呢？”
白泽此刻脸上却是计谋被拆穿的尴尬。
「既然知道我的意思，就别直接说出来啊。」
正如瑛黄熏所说的一般，自己的确一开始就“意图不轨”。但即使算上白泽昏迷的时间，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八个小时，距离举荐的四十八小时还差整整六个小时。
现在白泽宛如砧板上的鱼一般，根本逃不出瑛黄熏的手掌心。不要说自己，就是一个半身契主搁这儿都别想逃出去十步。
合纵最强的心灵魂师，可不是跟您开玩笑。
不过白泽此刻已经没有之前面对瑛黄的那种紧张感了，他知道既然瑛黄熏接受了自己说出的誓言。那么他已经算做是半只脚踏进了鹰组赦免名单之中。
但是最终究竟能否成功过这关，还看接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
“熏大人，还剩下的六个小时我想用一个情报作为对换，不知道可不可以？”白泽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发挥前世的老本行。
鹰组作为合纵的两大维护机关之一，对于情报的重视度可以说是“宁可炸了总部都不愿放走一条关键消息”。
而瑛黄熏作为北领总事，同时还是北领最年轻的心灵缚者。这样的身份必定掌控着合纵乃至整个契源大陆各种机密情报。
只要不是“战争将至”这类空穴来风，耸人听闻的消息，真正有价值的消息即便是她也会重视起来。
所以白泽在这里做出这种选择，已经是给出了自身的最大价值。同时他也自信能保守住信息的主动权。
瑛黄熏听到后没有露出好奇的神色，而是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白泽，似乎想把他整个人都全部看透。她边说道：“看样子白文山告诉了你很多你不该知道的东西。”
白泽心中一紧。
他的消息来源无法告诉任何人，即便是自己的恩师也不行。然而一直用自己父亲白文山作为挡箭牌必然会露出破绽，要知道白文山虽然是自北风时代崛起的将领，他能够得知的消息终究是有限的。
即便鹰组与清兵卫之前的信息不是完全共享的，彼此间能够掌握到什么消息还是能够大致掌握的。
于是再一次，白泽十分小心地拿捏着尺度，试图将真正的消息隐藏在水面之下。
“熏大人作为鹰组总事相信肯定知道契林小国之后，经历百契大战，随后契东军三分天下，开疆扩土。之后是十数年的混乱时期，二十国契约联盟之后发现并且占据‘世外之地’，成立了联邦。我们合纵也是联邦的七大守护者之一在离开联邦后建立的。”
“嗯，这些都是通史所记载的。”
“那么熏大人知道为什么身为七大守护者会选择离开古老而强大的联邦选择自立合纵呢？”
“知道，那么你所谓的缘由又是什么。”瑛黄熏没有回答白泽的提问，而是反问起了他。
“我相信熏大人了解到的一定是：镇守者索伦先知因为认识到契种的巨大潜能而与保守的其他六位守护者产生分歧。最后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认识的先见性，没错吧？”
“哦，难道你想说这记载的有错么？”白泽看到瑛黄熏眼中露出了危险的神色，不禁背后一凉。
他连忙露出一个“完全没有，别瞎说”的表情，接上他想说的：“这个记载自然是正确的，合纵国能够在短短数年里直追联邦，对于契种的开发和利用是非常关键的。
不管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冰柜，火灶，或是军队镇守用的城墙，封契刀，魂爆玉，他们都让契种被更加方便的使用。在合纵生活的人们，即便是白种也能够通过荼饵契和苦力契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些相比于联邦的那种过分崇敬契种、将其当作同类相处的做法，孰优孰劣，勿容置疑。”
然而白泽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们都认为这些对于契种的开发想法是索伦先知通过沟通契源意志为人类寻找的出路，但实际上事情不止如此。”
瑛黄熏盯着白泽的双眼，嘴角似笑非笑，“你要知道擅改历史也不过是个牢狱二甲之罪，亵渎、污蔑先知却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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