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大年初六，假期最后一天，肖伏安独自在家整肃心情，整理文件，准备第二日的开工事宜。

        他将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本已休整好的心情在看到除夕那日文凝凝用来装奶茶的杯子时，还是有那么一秒破功。他找了个废弃的礼盒，将杯子规规矩矩地放了进去，塞进了自己专门用来放手办的柜子里。

        华灯初上，夜色如霜，手机在桌上震动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夜晚格外响亮。

        肖伏安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手机。当他看清来电人的姓名时，原本古井无波的面容竟出现了一丝涟漪，心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有那么一刻，肖伏安除了听到他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半点声音。

        他按住自己的心，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问：“凝凝？”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肖老师，你现在在家吗？”

        “在。”

        “太好了！”听筒对面传来文凝凝欢快的声音，“那你下来吧。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肖伏安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阳台上往下望，昏黄的路灯下空无一人。

        “你在楼下哪里？”

        对方呵呵一笑：“不告诉你，你先下来。”

        “好。”

        挂掉电话，换好衣服，肖伏安带了双手套匆匆下了楼。

        到了楼下，他举目四望，依然没有发现文凝凝的身影。他拿出手机，给文凝凝拨了个电话：“我到楼下了。你在哪儿？”

        “在你对面的小花园。”

        肖伏安朝小花园望去，有亮光晃动了几秒，然后消失。

        “看到了吗？”

        肖伏安笑了笑，低沉着嗓音说：“看到了。”

        他大步流星地朝前方走去，暖黄的灯光给他周身都勾勒了一层金色的边。

        等他走近，闪着细碎光芒的仙女棒忽然就亮了起来，少女窈窕的轮廓就在这充满暧昧的亮光下显露出来。

        “肖老师，surprise！”

        肖伏安低低地笑了。

        他走上前，从她手里取下尚未燃尽的仙女棒。文凝凝以为他要扔掉，急急地说：“先别着急扔，还没烧完。”

        “不扔。”

        他一手拿着仍在燃烧的仙女棒，一手从怀里掏出方才拿下来的手套，递给文凝凝：“先把手套戴上，外面太冷，不要着凉。”

        那是一双女士翻盖手套，外面覆着白色的毛茸茸的长绒毛，翻盖是活泼俏皮的兔耳朵造型，看上去可可爱爱，和文凝凝穿的白色羽绒服很是相配。

        文凝凝接过手套，冰凉的指尖触及一片温暖——那是手套上残留的肖伏安怀中的温度。

        她一边往手上套，一边揶揄着说：“没想到肖老师家里还有这么可爱的手套。”

        肖伏安看着快要燃尽的仙女棒，有些不自然地说：“前几天刚买的。”

        前几天？专门给我买的？

        文凝凝戴好手套，在肖伏安面前晃了晃：“还挺好看的。跟我这一身也太搭了。”

        肖伏安莞尔。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文凝凝俏眉一扬，反问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她这话说得俏皮，却直直撞进了肖伏安那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心。他垂眸，试图掩住满腹心事，可说出的话，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

        听着他的话，文凝凝的胸膛里突然涌出一股沉沉的钝痛。曾经神仙般的人物，如今却面容晦涩，卑微到尘埃里。

        她眼眶酸涩万分，心里一阵酸软，浓浓的爱怜疼惜之意在心中涌出。

        “就因为你比我大七岁？还要因公驻外六年？”

        肖伏安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文凝凝往后退了两步，不知从哪儿又拿出了根仙女棒，用打火机点燃。如墨般漆黑的夜里瞬间展开一朵朵银白色的光。

        她举着仙女棒，问：“好看吗？”

        萤火般的火焰映照着女孩儿明亮的眼眸。肖伏安心头一热，点了点头：“好看。”

        烟花易逝，莹莹亮光也不过是瞬间灿烂。仙女棒终于燃尽，寒夜重新归于黑暗，只剩淡淡的硝烟味提醒着二人它曾经存在的瞬间。

        肖伏安双眸闪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万籁俱静，文凝凝温柔的声音在暗夜里幽幽响起：“许多人看完烟花秀，总会有种淡淡的伤感，毕竟，再美的烟花也只是瞬间，盛放之后就会销声匿迹。”

        她从肖伏安手里取下此前已经燃尽的仙女棒，举到眼前：“可是，烟花虽然易逝，但留在心中的美好瞬间却不会被轻易遗忘。它在盛放的短暂瞬间，让我看尽了璀璨风华，这对我来说，已是足够美好的礼物。我们不能因为美好短暂，就去拒绝美好。人只有这一辈子，我希望我能活得尽兴，等到老了，不会后悔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她偏过头，直直地看着肖伏安，黑亮的眸子里满是认认真真的坦诚：“肖老师，过去的这一周，我没有联系你，因为我一直在思考你提出的那些问题。摆在我面前的，是你对于年龄、对于事业发展的顾虑，而我仔仔细细、冷冷静静地思考了整整一个假期，我确认，这些顾虑和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心意相比，都微不足道。爱情从来无关年龄，至于六年的驻外，这个时间确实很长，我现在没有办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可离你外驻，还有半年的时间。我们不妨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文凝凝再次拿起一根仙女棒轻轻点燃。如星辰般细碎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缱绻：“以梦为马，诗酒趁年华。这世界盛大灿烂，我们尽管大大方方为心动买单。”

        兀自说着情话的少女含羞带怯，眼里却盛满了坚定、无畏和倔强。仿佛为了给自己加油打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一次郑重开口：“肖老师，我喜欢你，很喜欢。在你出国前的这段时间，我们共赴一场，季节限定的恋爱，可好？”

        少女的嗓音温温柔柔，不疾不徐，却偏偏如一股洪流，冲进了肖伏安的胸腔，所到之处如摧枯拉朽荡为无物。他隐约听到他高高筑起的心墙轰然倒塌的声音，有什么负隅顽抗、束缚他许久的东西，终于缴械投降，不堪重负地碎裂，被滚滚洪流席卷，消失在了那滔天的波涛之中。

        肖伏安胸腔如火，心头滚烫异常。喉结滑动，灼热的目光在漆黑的暗夜里紧紧锁住了文凝凝的脸。他快步走上前，将文凝凝紧紧地抱在怀里。

        然后，以吻封缄，代替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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