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7】
“凌牙。”
听到她这么称呼自己，神代凌牙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她正好也看向了自己这边。那一如既往的平静脸毫无疑问地证明着她就是自己熟悉的幻日初——但是接下来的话又完全超出了神代凌牙的预料。
“身为朋友——我为我之前做的事情和说的话表示歉意。”
还没等凌牙回答，她又接着说道：“之前关于璃绪大人……璃绪的事情，没有及时告诉你，也很抱歉。以后我会尽量不去隐瞒你们这些事情。”
因为情况变化的太快，神代凌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那个我行我素的……从来都一根筋只做只想做的事情的幻日初居然道歉了？
而且还不是之前那种礼貌性地只是说着抱歉，实际上根本没有在反省的态度——这次看起来居然是认真的有在考虑自己之前的行为的不妥之处？？
“你……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嗯，我考虑过了，从今往后，我应该把自己当做和你们对等的存在。所以，我不会再称呼你和璃绪为‘大人’。”
说是惊呆了也不为过——之前璃绪和她提了那么多次“不要用敬称”，她也完全没有听进去。怎么现在突然就想明白了？
说实话，上次输给游马感受到的挫败感，以及初的那种想要拉开距离的态度，都是让神代凌牙现在愈发自暴自弃的原因——但没有想到的是，本以为因为那天的交谈感到在意的只有自己，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有在认真考虑他的情绪？
“你真的是……初吗？”完全想不出这是怎么一回事，认识了四年，第一次有了怀疑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本人的时候。
“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吗？璃绪的房间左侧书架第二本的书是《海的女儿》，而凌牙你的房间里面右侧墙上贴的海报是……”
“停。我已经了解了，充分了解了。”再说下去自己就不要在外面混了。
在现在这帮不良少年在的老巢里，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东西？被她这么一打岔，自己总算是回到了一点现实。
“行了，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情？”
稍微恢复了些冷静，他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她，就算她能够决定彼此间坦诚相待，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自己现在处于一种自身难保的状态——因为输掉了决斗的事情被人轻视，学校那边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在对璃绪的照顾这件事情上自己更是完全帮不上任何的忙。神代凌牙可以说完全失去了人生的目的。
“本来……只有这些，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情。”
她稍微沉默着思考了一下，这么说道。
“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放弃决斗？”
刚才神代凌牙和九十九游马的对话，初也听见了。说实话，这件事情初也感到十分震惊。
就算当时因为璃绪出事，他们无法再参加全国大赛，这些年神代凌牙也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去坚持决斗——尽管看起来不太光彩，但那也是他的梦想无法磨灭的证据。
“没什么理由……只是突然觉得疲惫了。”
“疲惫？”
“不管怎么努力——在他们眼中，我不过就是个因为作弊失去了全国大赛资格的败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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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三年前的事情。
因为iv和神代璃绪的决斗因为意外终止，iv当时面对的对手换了一个之前已经被淘汰的选手。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选手爆出了大冷门，身为早已被淘汰的选手竟然打败了夺冠热门iv。因为这件事情，iv还和初抱怨了好一段时间。
“谁让你非得用你的副卡组去对战。”
本身iv通常使用的是机械族的卡组，但是因为抱着玩笑的心态换了强度一般的守墓卡组。自己轻敌出事了还能怪谁呢。
当时初这么说，就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全心全意为想办法治疗璃绪投入努力了。
但是后来想想，如果按照那个对战顺序——在最后的决赛对上的人就是……
那个人的名字，初没有记住。但是凌牙也输在了那个人的手里。
因为凌牙很少提及这件事情，她也向来不会主动去问，只是从父亲那里听说，那场决斗是强行终止的——
“……是因为选手犯规了被强行终止了。”
因为iv也知道这件事，当时他提起来的时候表情很是复杂，“凌牙那家伙，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啊？在决赛做出那种事情。”
“官方报道上面没有说过是凌牙大人做的吧……”
“但是凌牙输了啊？总不可能是冠军做了什么手脚，最后还能夺冠吧？”
大概是这样的传闻私底下流传开来，从那以后，凌牙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全国大赛的邀请。
虽然初自己不认为事情的真相是这样，但因为她当时在医院——她并没有能够说服别人的确切证据，只是根据自己对神代兄妹的了解而相信着他们……
人类的偏见——确实是很可怕的事情。
以前的初并没有把其他人的话语放在心上，但是今天因为和萤聊过的那些话——加上这段时间和凌牙的冷战，她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其实才是奇怪的。至少在人类世界是这样。
人类，没有办法轻易通过表象，看到灵魂的本质。
在她看来不当做一回事的事情，这些年，对神代兄妹究竟造成了多少伤害呢？尤其是对于清醒着直接面对着这一切的神代凌牙来说，更是如此。
尽管对自己的武力很自信，但是初并不擅长应对流言蜚语。她不知道该怎么从那些伤人的话语中保护凌牙和璃绪。
【我这些年……究竟做到了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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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游马他们在地下仓库的入口，看到初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的时候，立刻围了上去。
“初学姐，你刚才……”
“嗯，我和凌牙聊了一会儿。游马，关于决斗的事情——”
“诶？”
本以为幻日初是有什么私事要找神代凌牙，没想到她居然会提及游马的任性请求，小鸟和铁男都吓了一跳。
“鲨鱼他同意和我决斗了？”游马激动地问道。
“明天黄昏的时候，在港口旁边的大桥下面。”初回答道，“凌牙说，他可能会去那里。”
其实神代凌牙的原话是“关于决斗的事情下次再说”“如果你想找我的话，不要再来这里，到那里去可以见到我”，并没有提及和游马的决斗，但是初认为和游马那一战一定也是凌牙的心结之一，所以她还是决定告诉他们。
“所以初前辈……知道鲨鱼他为什么想要放弃决斗吗？”
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游马沉默了一阵子，突然问道。
“……说实话，由我说出这些话，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初知道当年的事情，当然，也有很多看不起凌牙的人都知道。
但是身为决斗者，在决斗之前就带着偏见看待别人，并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好奇的话，在决斗中打败凌牙，然后自己去问他吧。”
如果是九十九游马那样的决斗方式，也许能给凌牙一些启示——初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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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放学后。
今天也让栗山萤先自己回去，初一个人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然后，在那里，看到了那辆熟悉的摩托车，以及黄昏下，面朝着大海的神代凌牙。
“……来了啊。”
听到了脚步声，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橙发的少女，又回头看向大海。
“我记得以前，璃绪也很喜欢这里吧。”
初也看着他看的方向，不得不说，这里的视野很好。黄昏下的夕阳，以及徐徐的海风，还有海浪的声音，无一不让人感到心灵的平静。
“是啊……她明明以前不怎么会游泳，却老是叫着要来海边……”
是想起和妹妹曾经的记忆吧，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神代凌牙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嗯，璃绪之前也带着我一起去过游泳馆。”不过那个时候的璃绪，已经很擅长游泳了。
“……那是因为她喜欢带着你到处玩，毕竟你居然连动物园都没去过。”说到这个，神代凌牙还笑了一下，“自从有你这个朋友之后，她就不会闹着要和我一起出门了。”
想起了曾经和神代璃绪一起出门玩闹的一点一滴，初也轻轻地笑了。
自己认识神代兄妹的时候，其实也基本不熟悉人界的事情——尽管看起来是十二岁左右的样子，或许某种意义上也和婴儿无异。
一边在寻找着【那个家伙】的踪迹，一边协助特隆的实验。其实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直到自己和他们相识之后——璃绪愿意接受她的亲近。
与其说自己这些年是在守护着他们，不如说其实自己……是被他们拯救了。
【尽管我说是把他们当做‘那两位大人’一样对待，但我或许早就已经潜意识里有着这样的心态了吧……】
不然，以她以前的性格，是不会同意在不完成任务的时候就放纵自己耽于娱乐的。
与此同时，只在意着他们的人身安全，却忽视了他们的心灵的自己——是完全的不合格吧。
“所以，凌牙……你真的决定放弃决斗吗？”
这些年，虽然没有干涉神代凌牙做的事情，但是初也时不时会作为旁观者看着他的决斗。
就像上次和游马决斗的那场一样。虽然会在态度上蔑视着对手，但是凌牙本身对决斗的看法是很认真的。
那是压上自己的一切的赌局——每一次的决斗，都会面临着和对面一样失去自己的卡组，失去一切的风险。神代凌牙其实，很陶醉于决斗中的一切。
“你现在跟着的那群人……能帮助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吗？”
“……我不知道。”
沉默许久，神代凌牙这么说道。
即使不需要看他的表情，初也知道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感到迷茫。
“……我只是找不到去处而已。”
“是因为输给了九十九游马吗？”
“………………。”
沉默或许是一种形式上的默认。
明明之前还是愿意去学校的，现在则是完全不去了，甚至也不怎么去看璃绪了。
在决斗中败北——是如此痛苦的事情吗？
初虽然也有自己的卡组，但是她自从上次在全国大赛中因为要去照顾璃绪，缺席被取消资格以后，后来也因为种种其他的事情要忙，没有再碰过决斗。
她一向把胜负看的很淡，也不是很在意所谓的决斗者的名声。但是凌牙和自己不一样——梦想着站在全国大赛冠军位置上的他，一旦跌入谷底就是万劫不复吧。
“但是，如果这就放弃的话——以后就真的和决斗冠军越来越远了吧。”
“……那我又能怎么样呢？”凌牙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没有人认可我的实力，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人，更是怀疑我的品行。”
失去了他人的认可，身为决斗者的自己就已经死去了吧——只是希望有人能认可自己，但是那比什么都难做到。
“算了，你本身也不在乎决斗这件事情——跟你说这些也没用。”
神代凌牙叹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璃绪……就麻烦你来照顾了，以后没什么事情尽量别来找我。那么，再见了。”
“——等一下！鲨鱼！”
意想不到的声音让紫发少年停下了脚步。
“来的真及时。”看到凌牙惊讶的表情，初也转过头，看向了直直往这边跑过来的九十九游马。
初确实不能完全理解人类那种复杂的感情——但是只要她下定决心想要去理解凌牙，就一定会想尽各种方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凌牙能再和游马决斗一次的话，至少自己多少也能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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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你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自从上次把话说开以后，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变得越来越不客气了，凌牙像这样直白地指责她也很少见，不过初不疼不痒地耸了耸肩。
“我只是说放学后和他们一起回家而已。”
“啧……。”
如果他还不了解幻日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些年凌牙就白吃了这么多的瘪。
果然，游马冲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鲨鱼！和我决斗吧！”
“我之前说过了，我不会再决斗了！”
“你为什么要放弃决斗啊！”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对游马就没有那么客气，凌牙不耐烦地大吼道，转身就想离开。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同伴啊！”
“！”
“只要决斗过，就不是外人，而是伙伴了——你难道不也会有这种想法吗？”
【只要决斗过就是伙伴……】
这番言论，对初来说也很新奇。对她来说，决斗是和任务一样的事情。决斗的对手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
对于凌牙来说……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凌牙。
“你说这种话……是认真的吗？”
凌牙终于认真看向了游马，话语里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被说中了？】
初正摸着下巴思索着，游马也紧接着回应道。
“我当然是认真的——如果我赢了，你就从那些不良少年那里离开！！”
这个赌注不错。初点点头表示认同，但被凌牙瞪了一眼。
“哼——那你又赌上什么呢？”凌牙反过来质问道。
“我……赌上这个。”
游马举起了胸前的金色挂饰。
‘游马，那个是——’
“你闭嘴！”
看起来astral是想阻止他，但是现在的游马一意孤行，执意要进行这场决斗。
这确实是“足够重要的东西”，初瞥向刚才一直是抗拒态度的凌牙，看起来他也被游马这顽固不休的态度所触动，露出了冷笑。
“有趣——但是你可别后悔，这次你真的会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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