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玫瑰
（李斯意）
在母亲的极力劝说下，秦小姐偶尔会在家里住下。
母亲和秦氏夫妇第二天就都离开了，所以家里就我们三个，阿姨也回来了，负责我们的生活。
秦小姐整日和哥哥黏在一起，又温柔又成熟。
她会在哥哥办公的时候，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等他；吃饭的时候会讲今天碰到的事情和秦氏发生的事情给哥哥听。哥哥大多数时间的反应都是淡淡的，偶尔会应和一下。我总是按照我以往的做法，和以前一样，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小花园，看日落，看夕阳，看飘落的雪花。只是旁边电视的声音总是吵得我头疼，哥哥也再也没有坐在我旁边和我一起过了。
我想和哥哥说说话。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和他说话了。
有时，承一会来我家，陪我看电影，陪哥哥温酒。秦小姐很多时候都在场。
他们会在我旁边的小桌子上闲谈一些公司里我不懂的东西，我学了那么多，可还是云里雾里。我在旁边听的无趣，看着外面的小花园，我总是再想，为什么哥哥和承一都在我身边了，我还是这么孤独呢？
很多时候我都赖在小桌子旁，虽然听他们聊天听得我困得直点头，可是我还是不愿意离开，我想和他们多呆一会。有一次，我哈欠连天，困得眼睛睁不开，东倒西歪，突然感觉身边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我强撑着半睁开眼睛，在半睡半醒之间好像看到了哥哥温柔的对着我笑。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哥哥这样看着我了。
我怕我看错了，等我想再要看清楚，哥哥就已经在和他身旁的秦小姐说话了，眼神再也没有落在我身上。
我应该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我祈求盼望了很久但终究还是遥不可及的梦。
每次秦小姐在家里住，我警觉地就像一只耳朵都竖起来的兔子，万幸的是，每次不管她在哥哥的房间里待到多晚，她还是会到客房去休息。
和哥哥对我的态度比起来，他对秦小姐好像更好。每次她来我家，哥哥都会照顾她的生活，会询问饭菜合不合胃口，会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也会淡淡的回应她的言行。秦小姐偶尔会抱怨哥哥回国之后就太忙了，没空陪她。她总是在餐桌上讲她和哥哥在欧洲的事情。他们一起工作，一起散步，一起看画展，一起生活。
可是哥哥总是不搭理我。
他和秦小姐在一起真的更开心吗？
我不知道。
我总是觉得秦小姐对我带有一点敌意，甚至有的时候会刻意的针对我。哥哥明显对她更好，我想让哥哥更开心一点，所以我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是会这样看我。
在这样的生活里，没过多久，就到了春节。
春节期间，又回到了以前，家里只有我、哥哥和阿姨，有时承一会来找我们，和我们一起过节。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只不过，我有时会在晚上突然惊醒，身边小夜灯淡淡的光亮会安抚我，把我拉离地狱。有时又会整夜整夜的咳嗽，咳得睡不着，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好像白天的时候吹了凉风，身体在晚上才有所反应。
不过大多数的日子我还都过得非常安稳。
春节过后，秦小姐还是经常来我家，好像那段时间我的脾气很不好，我实在是受不了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每天除了吃饭我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见她，也不见哥哥。可是我依然逃不掉充斥着她的生活。
春节之后的一天，天空飘着雪花，星星点点，花园里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那天我很不舒服，生理期折磨的我一早就肚子疼，没有精神。我过了九点才下楼，没想到承一和秦小姐在楼下，而哥哥却没在家。
承一跟我说，哥哥到公司了，马上就会回来。我坐在沙发上，端着阿姨熬的粥，看外面的雪花。
阿姨开门的时候，我回头，对上了哥哥的眸子，他依旧是淡淡的神情，可是一下子冲进我眼睛里的是一大束红的娇艳欲滴的玫瑰。哥哥抱着一束花回来了。餐桌旁的秦小姐，看到哥哥回来，一脸惊喜的就小跑了过去，亲昵的挽着哥哥的胳膊，笑意盈盈地接过花束，跟哥哥道谢：“哇，谢谢嵉之。”
我从来没觉得红色的玫瑰这么刺眼，像心头上的一滴血。秦小姐喜笑颜开，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把花递给了秦小姐，就上楼换衣服了。
我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花园，眼睛里却总是浮现出一束火红的玫瑰。不仅是哥哥刚才抱着的，还有我们六年前在泰国时，他当时每日送给我的。
“哥哥，你以后会给别的女孩子送花吗？”
“不会。”
“真的吗？”
“嗯，真的。”
我看着外面，心里想着，春天啊可是来的越来越迟了。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就会这样平淡的过下去，没想到，没过多久，平地惊雷。
（李嵉之）
秦小姐偶尔会在家里留宿。
当然，是住在客房。
每次我从书房出来，总能看到她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或者处理公司的事情，而斯意总是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风景，旁边放着她的小夜灯。她和小夜灯就像两个小朋友排排坐，等着晒太阳吸收自己的能量。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她的精神在一天天萎靡。斯意最近总是这样不说话，秦小姐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就是一个人呆着。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想方设法让阿姨跟她多说说话，或者经常让承一来我们家，只有这样，她好像才能有一点生气。
以前下雪的时候，我和承一温酒，会跟她聊天，她也会蹭过来撒娇。自从秦小姐来了之后，我们的话题好像都变成了“三方会谈”，只剩公司的事情了。秦小姐确实是一个得力的帮手，但是斯意每次都兴致缺缺，听一会儿就困得东倒西歪或者直接就背对着我们，转过身去看外面的风景了。
她不喜欢这些，所以小时候并没有给她灌输太多这方面的东西，大学选专业的时候，也是由着她自己的喜好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我只希望她能过得开心一点，不需要去应付公司的事情。所有的一切，我来处理就好。
那天，我们四个人围着小桌子，承一在我对面，斯意在我侧边。斯意听的无趣，又不想走，只能硬着头皮坐着，地暖很热，没一会儿她就困了，坐在我旁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可爱极了。虽然秦小姐还在旁边讲项目的问题，我的思绪已经被斯意带走了。
我就这么看着她，温酒的蒸汽在我脸前弥漫开来，我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意。在朦胧当中，我不在乎秦小姐的看法，我不需要避讳和隐藏，把我的目光、我的思绪、我的欲望一丝不漏地都传递给她，沉下心，放任自己潜入海底。
我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看过她了？是、
斯意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正对上我的笑意。
我收敛了自己，避开她的目光，隐藏我的动摇。
那段时间我总能在晚上听到斯意的咳嗽声，可是阿姨问她时，她又说没事儿，只是着凉了，已经吃了药。可是总也不见好。
她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起得晚。
那天我出门的时候，斯意还没醒。约了承一和秦小姐一起在家里吃饭，我想着，半个小时我从公司回来，时间刚好应该差不多。没想到，在我回家的路上，秦小姐打来了电话，让我回家的时候顺路去花店帮她取一束花。
我到了花店才知道，是一束玫瑰。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这束玫瑰和我记忆当中的玫瑰相重合，提醒我那个温暖潮湿的夏天。
“哥哥，你以后会给别的女孩子送花吗？”
“不会。”
斯意看到了，她会怎么想？
我拿着一束花进门的时候，秦小姐和承一在餐桌旁准备食材，我抬头正对上斯意的脸庞。我走的时候她还没起床，应该是身体不舒服，她气色不太好，脸色有点苍白，端着粥盘腿坐在沙发上。
秦小姐一看到我就跑了过来，向我道谢。她隐藏了这束花并不是我送给她的事实，但是隐藏就是误导。而斯意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果然，她怔怔的看着我，愣了一下，又被艳丽的玫瑰吸引的移不开眼。她看了几秒钟，低头看着碗里的粥沉思，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也想到了我跟她说“不会”的那个午后？在玫瑰花的映衬下，她的脸显得更苍白了。
我没办法解释，只能径直上了楼。
斯意吃午餐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看起来很没有力气。
后来，我和承一到花园里抽烟，他问我：“你不和斯意解释一下吗？”
见我不答话，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地叹了一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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