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平行
除夕。
今年比起往年要热闹许多，因为家里多了人。
老妈和老柳正式开始一起搭伙过日子，两个人都不主张大肆操办，就在前几天邀请双方好友一起吃了顿便饭。
那时林烟芷已经回来了，桌子上都是她的长辈，她搭不上话，只是帮老妈打打下手。
席间的谈话还历历在目。
“恭喜恭喜。”
“恭喜什么，无非是找个伴打发时间。”
对于老妈来说，这段再续的婚姻是人生最后一段路的彼此陪伴。
那么，她和柯以舟呢？
“这孩子，发什么呆呢。”
老妈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林烟芷收敛了纷飞的情绪。
“妈。”
“你都和小柯结婚了，怎么没把他带回来。”
“他工作忙。”林烟芷搪塞过去。
“是不是闹别扭了，我看你这段时间情绪不对。人都说新婚燕尔，你倒像刚失恋的。”
这么明显？林烟芷摸了摸自己的脸，“公司最近出了点事，我帮不上忙，也不愿意打扰他。”
整整一个月，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尽管法律上是夫妻。
“不是闹别扭就行，婚姻还是需要经营的，两个人要学会互相包容。”
“知道了。”
“趁超市还没关门，出去再买点菜。你柳叔家里没人回来，他过来吃。”
“都一家人了还不住在一起？”
老妈不大自在道：“他怕你不习惯，这几天回家住。”
“我没关系的。”她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除夕当日，商户超市都提前关了门。
林烟芷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跑了第三家超市才买到老妈想要的香菜。
说来也怪，明明已经备好年货了，菜也买了一大堆，真到用的时候不是缺这个就少那个。
从超市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林烟芷拎着两个大环保袋缩着脖子往回走。
出来的时候忘了戴手套，这会儿手都要冻僵了。
到楼下，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那里，和b市家里那辆很相似。
等走进些才看到车的另一头还靠着一个人，一身黑色的羽绒服几乎融到夜色里。
是柯以舟。
他没戴帽子，耳朵冻得通红。
见她来，他动了动嘴，正想要开口，林烟芷小跑着去开单元楼的门，“怎么不上去？不冷？”
柯以舟跟过来抢走她手里的东西，林烟芷趁机将冰块似的手插进口袋里。
这一个月来，她时刻关注王龙飞和归途的相关报道。
王龙飞二审被判入狱，归途公司也被查出税务问题，基本凉凉了。
过程她不清楚，但从柯以舟的状态来看，总归是不大容易。
“你不想问我些什么？”一直到家门外，柯以舟才开口。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只带了一股寒气，没有烟味。
如果没戒烟，他不会来找她。
这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默契。
“妈，我回来了。”
“哎，小柯也来了，沐沐还说你工作忙。”
“刚忙完赶过来。”
“正好我还缺个对手，来两盘？”老柳也刚进屋不久，外套还没脱。
“好。”柯以舟放下东西，看了眼林烟芷。
她对他点点头。
“妈，我帮你做晚饭。”
“行。”
柯以舟被老柳拉去下棋，林烟芷和老妈进厨房做饭。
柯以舟是开着自己车过来的，从b市到这里有一千多公里，少说也开了八九个小时。
林烟芷看到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他的疲态，本想让他回房躺一会儿，老柳既然开了口，自然是不好拒绝。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
窗外依稀能听到鞭炮声，终于有点年味了。
可能是这次一起过年的人多，家里的气氛也活跃不少。
席间光听着老柳分享学校的趣事，老妈则时不时地附和，偶尔还指正。
大概是语文老师的专业病犯了。
柯以舟陪老柳喝了点酒，再加上舟车劳顿，情绪不振。
“妈，我先扶他回屋休息。”
“行，去吧。”
林烟芷刚扶起柯以舟，又想到了什么，“柳老师也喝了不少，就住下吧。”
她总归是要离开这个家的，有老柳陪着老妈，也比较安心。
“我去冲个澡。”
柯以舟要往外走，林烟芷拽住他，“还行么？”
他摇摇头，“头晕的厉害。”
“直接睡吧。”
柯以舟没带行李，林烟芷从柜子底下翻出一套睡衣。
原本是想送给老爸的，可惜没来得及。
这一放就是好几年。
叮嘱他换上，林烟芷出门洗了个毛巾替他擦脸。
迷糊中，柯以舟握住她的手，“还生我的气吗？”
她顺便把他的手也擦了擦，塞进被子里。
“有什么事醒了之后再说。”
柯以舟闭上眼睛，呼吸趋于平稳。
次日一早，老柳和老妈吃完饭就去找老伙伴们拜年了。
林烟芷坐在客厅剪这段时间拍的小镇片段。
柯以舟一觉睡到中午，在客厅找到林烟芷。
她仰头问他，“饿么？厨房有饭菜，冰箱里有饺子，想吃什么？”
“饺子吧，我去洗洗。”进卫生间之前，他还去了趟楼下拿行李箱。
林烟芷煮了饺子，又给他另做了两个菜。
饭菜上桌，柯以舟没吃，就那样盯着她。
“怎么不吃？”
“我睡到这个时候，叔叔和阿姨他们……”
“不必在意，我已经解释过了。”
“谢谢。”忙完公司的事他就往这边赶，机票和火车票都没了，没办法只能开车过来，没想到会这么累。
谢谢这两个字对有着婚姻关系的两个人来说，总归是有点疏离。
林烟芷趁他吃饭的功夫整理思绪。
其实这段时间，她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生气了。
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她自己也是，所以没必要要求柯以舟完美。
在这段关系里，做出取舍的是他。
柯以舟放下饭碗，注视着她，“之前的事是我不对。”
“哪里不对？”
“你说的没错，夫妻本该互相扶持，是我迟钝了。”
“我原谅你。但……对不起，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也没能陪在你身边。”
他们之间的感情并非无懈可击，也不是门当户对，甚至还很矛盾，却足够特别，足以慰藉彼此的心灵。
三日后，林烟芷和柯以舟回b市。
婚礼就定在正月初六，他们回来就像个陀螺，迅速投入到准备中。
婚礼前一日，老柳陪着老妈一起过来。
柯爸爸和柯妈妈的朋友不少，要负责的事情很多，主场地在酒店。
江志宇和苏珊来林烟芷这边帮忙。
初五晚上，一伙人已忙到不可开交，一直到差不多半夜才收尾。
临走前，苏珊拉着林烟芷的手，“你们领证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时候倒是有点舍不得了。”
“舍不得什么？你和江志宇要好好的，以后就是一家人。”
“放心吧，会的。”
将人送到门口，江志宇去按电梯，林烟芷忍不住问：“我还以为你那么喜欢秦琛，会和他在一起。”
“那不一样。秦琛是欣赏，用来仰望当作前进的目标。江志宇会让我更有亲密感，想要与他分享自己的一切。”
人已经走了，林烟芷还在回味这句话。
可能每个人的感情是不同的，柯以舟和她也不一样。
他们偶尔互相排斥，也会相互吸引。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老妈走过来叮嘱。
柯以舟住在了林烟芷尚未去过的，被他称之为秘密惊喜的婚房，老柳和老妈睡在他原来的房间。
“你们也是。都这么大年纪还要陪我们折腾。”林烟芷心疼地抱住老妈。
“女儿出嫁怎么会是折腾？开心都来不及。不过，你之前可没说他家业这么大，光是要招待的宾客都得累成什么样子。”
“我早说过的，你不记得了。”
下午的时候，林烟芷有陪妈妈去过婚礼现场。是柯妈妈选的，相当之奢华，林烟芷此前并未知晓，只好全力配合。
“不过，孩子，也不要委屈了自己，我听说——”
“妈，放心吧，他家人对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婚礼如期举行，林烟芷扮演好新娘的角色，配合柯以舟走流程。
典礼接近尾声，主持人让柯以舟对新娘说几句贴心话。
柯以舟接过话筒，看着她的眼睛。
台下除了他爸妈的朋友还有很多以前打过交道的同事，林烟芷本来没觉得紧张，在他深情看着她的时候，心却砰砰地跳个不停。
“我想说的是：林烟芷，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还有……”他放下话筒，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想你。”
后记
十年后。
柯以舟和林烟芷生活在郊区的花园别墅，远离都市，沉浸自然。
他们安然无恙地度过了重生的节点，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发着光，还有了两个孩子。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两个看似毫无关系却已擦肩过很多次的人在同一天离世。
但在这个平行空间中，他们相遇了，不完美地相爱，共度余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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