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博弈
那句话好像触碰到了柯以舟的神经，更像是突如其来的冒犯，林烟芷能察觉到他不开心。
席间都是柯妈妈在活跃气氛，柯以舟偶尔配合一下，又很快恢复那副冷冷的面孔，还连续喝了好几杯酒。
“少喝点。”柯妈妈抢过他的酒杯，让阿姨倒了杯白开水。
柯以舟没接，反而拿过身侧林烟芷的杯子，又续了一杯，“难得回来一趟，开心。”
“让他喝。”一直没发话的柯爸爸难得开口，柯妈妈白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反而看向林烟芷，眼神传达出劝酒的意思。
这让林烟芷有一种莫铭的负罪感。
“喝这个吧。”林烟芷把白开水递过去。
柯以舟侧头看着她，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秒，他才接过。
“今天你也满三十岁了，都说三十而立，如今女朋友也带回来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你妈和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林烟芷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被柯爸爸这句话吓得筷子差点掉了。
“你问她。”柯以舟依旧在看她，面带笑意，只是这样的笑在林烟芷看来并非是开心，甚至称得上勉强而僵硬。
她现在无比懊悔问出那句话。
“我……还没有准备好。”林烟芷避开柯以舟的目光吞吞吐吐道。
柯妈妈察觉到氛围不对，拍了柯爸爸一下，“说什么呢？人家女孩子第一次来家里。”随后又给林烟芷夹菜，“别听你叔叔瞎说，你们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柯以舟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蛋糕还没切呢。”
“吃不下。”
说完，少爷也不管林烟芷还在楼下，自己上楼了。
林烟芷了然，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眼下留她和他爸妈在一块，无比尴尬。
“我也吃好了。”林烟芷放下筷子，坐立难安。
按理说，该回去了。
“舟舟喝了酒不好开车，这儿不方便叫代驾，今晚就住下吧。”
住下？来之前可没做这个心理准备。
“过来，和阿姨说说话。”柯妈妈拉过林烟芷的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带着去客厅沙发那边坐下。
“你和舟舟闹别扭了？”
“没有阿姨。”林烟芷自然不好说实话。
“他什么脾气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不是求婚了你不答应？他才生气的？”
“……”虽然不是求婚，但意思差不多，只不过她又火上浇了桶油。
林烟芷的沉默被柯妈妈当作默认，她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想结婚，我也不催你们。”
“谢谢阿姨。”事情本就没到这个地步，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想尽快中断谈话从这个家逃出去。
“舟舟的脾气就那样，哄哄就好了。毕竟是生日，蛋糕还是要吃的。”柯妈妈松手，把蛋糕拿起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蛋糕不过8寸，已经被端起来了，自然不好让长辈捧着。
林烟芷不得不接过这个烫手的山芋，抬头看向二楼。
柯以舟是被她惹生气的，按理说的确她该负责哄，只是……她只有惹人生气的本领，哄人却是不会的。
“快去呀。”柯妈妈催促着。
到了这个份上相当于赶鸭子上架，林烟芷不得不上楼。
二楼静悄悄的，柯以舟的房门紧关着，看样子今晚没有想走的意思，林烟芷想自己回去，又怕柯家二老猜测。
算了，毕竟是他生日。
她一手拖着蛋糕，敲了敲门，“我进来了哦。”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门没锁，林烟芷推门而入，房间没有开灯，依稀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黑影。
他应该是喝多了。
林烟芷从口袋里摸出柯妈妈塞过来的打火机，点燃蛋糕上的蜡烛，室内骤然亮了不少。
柯以舟已经换了一身睡衣正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睡了么？没睡起来吹个蜡烛？”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向她，却没起身。
他不动，她干脆走过去，将蛋糕端到他面前，“再不吹蜡烛要烧完了。”
“不唱歌么？”他慵懒开口，声音有点哑。
“来不及了，快吹。”林烟芷手护在一旁。
柯以舟坐起来配合地吹了一下，蜡烛灭了，室内再次回归黑暗。
“生日快乐。”
啪地一下，床头灯被打开，透过昏黄的光线，柯以舟仰头看着她。
“拖某人的福，不怎么快乐。”
“……”林烟芷低头看向蛋糕上的草莓，拿起一颗蘸了蛋糕上的奶油递到他嘴边，“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他没张嘴，目光仍落在她脸上，没有罢休的意思。
“你不吃我吃了。”林烟芷收回手将草莓塞进自己嘴里，刚咬一半，柯以舟倏地凑过来，把另一半咬走了。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林烟芷一松手，蛋糕落到被子上，由于他刚刚的忽然靠近，二人身上也没能幸免。
柯以舟不着痕迹地起身，抽过纸巾擦着身上沾到的蛋糕，“慌什么，又不是没亲过。”
林烟芷无语，将口中的半颗草莓吞掉，拽着身上的针织衫发愁。
“去浴室洗一下，我让阿姨上来换一床被子。”
身上的衣服又甜又腻，的确没办法穿了。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衣帽间自己找，今晚走不了，你打算就穿着这个睡？”
说罢，柯以舟下了楼。
林烟芷走进衣帽间，拿起一件t恤比了一下，大概可以当睡裙，就进了浴室。
再出来，床上已经换了新的被子和四件套，柯以舟也换了一身崭新的家居服，应该是洗过澡了，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
“脏衣服呢？”
“在浴室。”
“放门口篮子里，阿姨拿去洗。”
林烟芷返回浴室拿出沾了蛋糕的衣裳，门口果然有一个篮子，她把衣服放进去，回了屋，才察觉到不对。
这意味着她又要和柯以舟同住一个房间。
“不过来？”柯以舟已经坐回到床上，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分明是看着她的，眼神却有些涣散。
“我还不困。”她在房间内来回打转。
窗帘已经拉上了，隔绝了窗外的光线，让这个空间变得更为暧/昧。
“我的礼物呢？”他靠坐在床头，一手捏着额头，说话的语气像个债主。
“没准备，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江志宇也没提。”这样看来，江志宇和他也不是很亲。
“你可以在现有的基础上选一样。”
“我什么都没带。”
“人不是在这。”他的视线就那样赤/裸/裸地落在她身上。
林烟芷下意识地从窗户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抱在胸前，退到书桌后，将他的视线隔绝。
“你那是什么意思？”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没、我还不困，看会儿书。你不是喝酒了？早点睡。”
柯以舟虽然喝了几杯，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起来不大舒服的样子。
可他说的话却是那样不着调。
“大好时光睡什么？我爸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林烟芷手中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你今天格外心不在焉。”他起身下床，朝她走过来。
林烟芷忙弯腰把书捡起来，还擦了擦，“你过来干嘛？”
她想躲，已经退到角落了。
柯以舟到她面前，二话没说，把她手里的书抢过来放到书桌上，拦腰抱起人往床那头走。
“干什么？放我下来。”
“我要是不主动点，你能在那站一晚上。”
那也比你旁边安全，林烟芷没能说出口。
后背落到床面，柯以舟没压下来，只是跟着躺上来，还顺手关了灯。
被子笼到了身上，身侧有暖炉靠近，也仅仅是靠近。
他并没有动手，只安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
“柯以舟，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嗯。”他应道。
“我……”
“你什么？答应和我上床？还是松口和我在一起？如果什么都没有就不要再说话，也不要乱动，我忍得不容易。”
林烟知不知道他忍着的是那一腔怒气，还是其他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拧巴着，不说清楚就不痛快。
“柯——”她刚想说些什么，黑暗中一只手臂握住她的手腕，随即身上的被子被掀起，重量压了过来。
像是有一道电流通过，电的她浑身发麻。
近在咫尺的是他的气息，林烟芷被惊得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其实，你是想跟我睡的吧？”
“？”他在说什么鬼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不是。”林烟芷忙开口，“你要不要先下去，很重。”
她其实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个姿势有点危险。
“我能不能借着酒劲任性下去？”他的声音像是蛊惑。
林烟芷有点受不住了。“别说浑话。”
这样的姿势，这样近的距离，着实不大妥当。
“可你还没送我生日礼物。”
“你想要什么？”
他微低下头，将与她的距离缩短，“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一开口，唇几乎会碰到她的唇。
林烟芷被吓了一跳，伸手去推他，刚碰到就听他说：“别碰腰，都被你掐紫了。”
她恍然想起是下午他亲她的时候掐的，他还有脸说这个，她的唇还被他亲麻了呢。
“我们各退一步。”
“往哪退？我可是箭在弦上了。”他的手从手腕滑到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感觉都来自他手心和身上的热度，气氛越发暧/昧起来。
继续拖延下去，只有一个结果。
林烟芷选择赌一把。
“生日礼物……我想好了，两个选择：一是可以接受你做我男朋友，但不可以上床；二是可以睡，但从今往后，只能是性·伴侣。”
话说出口，林烟芷自己都惊了，她怎么敢赌？赌他对她的真心。
沉默，良久的沉默。
随后，唇被他的唇所覆盖，温度分明是热的，林烟芷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可亲吻了好一会儿，柯以舟却没有其他动作。
他重新躺回去，顺手将她拽进怀里，“我选择当你男朋友，不可以上床，没说不可以亲。”
林烟芷仰头，模糊中只见他下颚的轮廓，干脆头靠在他的胸膛，就这样吧，至少她赌赢了。
还没等她悬着的心落下，就听耳畔声音又道：“所以，成为男朋友多久之后才可以那样做？”
——独白：博弈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像是一场博弈。
有时候明知道她的那些小伎俩却还是不愿意拆穿。
至少也不是全无收获，在三十岁这一天，她终于松口，承认了他这个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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