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末日派对（二十四）
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还在原地站着没动的某人瞬间暴走了。
他这次没再跟这群npc们客气，指间火焰直接凝聚成了一把黑红的长刀。
那刀尚未完全成型就被一下子掷了出去，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径直破开了人群，转眼就将一名快要够到大门的黑西装的男人捅了个对穿，而后狠狠地钉进了墙里。
场面顿时更加混乱了，慌不择路的客人们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正踩着同伴的身体往前跑，那被烧灼的男人尸体上露出的畸形部位也完全没有人在意。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恐惧地看着他，或者根本不敢看他，只知道盲目地跟着人群往外跑，他每走一步路都能吓得这群人整体往反方向挪一个空。
盛修文无语了，这群人在他眼里根本连垃圾都不如，他是喜欢打架，但不代表他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虐杀。
况且，温霁给他的任务好像也不是这个，是什么来着？
半晌，被带跑偏的某人这才想起来，眼里红光一显，感受到什么似的，突然朝着二楼的方向远远地望了一眼，终于露出了来这里后最满意的一个笑容。
随后足尖一点，竟然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而另一边，在早就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宫淮还坐在他们最开始待过的那张沙发上，他附近空空荡荡的，已经看不见其他人了。
如果江一此时还在这里，这次一定会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末日了你还在喝茶？
当然严格来说，是因为他真的没什么事情可以干。
打架的活肯定轮不到他一个医生，司云礼又去琼恩那边搅混水了，江一有温霁带着，也完全不用操心，这个本还不需要他来救死扶伤。
宫淮放松地眯了眯眼，想起温霁当初跟他们说这个计划的时候。
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将他自己之前的实验成果以批量的形式投放到了这场游戏当中，是一种可以借助声音传播的足以致死的病毒。
但他知道，温霁并非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他其实是有一点惊讶的，他以为温霁至少会为了他的爱人选择一个相对美好的结局。
而现在
他看向面前桌上早已空了的几只高脚杯，内里残余的红色液体散发的诱人味道还在鼻尖停留。
宫淮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一件糟糕的事实。
司云礼问他要这种致幻药剂的时候，也没说过自己要喝啊？！
————
当舞会的音乐正式响起的时候，江一身边完全没有了任何多余的人，他眼里只有自上而下梦幻的灯光，和那个他无法移开视线的人。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他其实记得很清楚，他知道上一秒盛修文还在不远处烧死了一只怪物。
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有点像是喝了酒，头和脚步都轻飘飘的。
可他并不介意，如果这是温霁想要的。
他甚至开始有些紧张，对视后的目光像是被烧着一样挪开了，慌乱地落到自己的礼服下摆上，心中担心着身上的衣服会不会起了褶皱，或是舞蹈中途又踩到脚怎么办？
明明他们已经这样练习过很多次了，但他的心依然跳的很快，好像终于到了期末考要验收成果的时候。
腰上就在这时候搭上了一只温热的手，用的力道并不算大，却很好地将他的身子托住了，江一觉得他触碰到的地方有点痒，忍着没出声，脸却红了。
他听到温霁很轻地笑了一声。
隔着触手可及的距离，那人嗓音也很快传了过来，在洋溢着的歌声之前填满了他的耳朵。
“能听到音乐吗？”
江一这才回过神来，认真地点了点头，开始仔细去听空气中回荡着的乐声，有点像是什么人在哼歌，空灵中带了一点细腻的味道，婉转着由高到低，很动听。
然而，不是他听过的任何一首，他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跳。
“跟着节拍，慢慢来。”
温霁的引导很快出现在了耳边，将他从一瞬间的迷茫中拉了出去，他在这时牢牢地握紧了向他伸出的那只手，而后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忽然露出了一个灿烂又幸福的笑容。
于是，再次出现在眼中的，变成了他们无数次练习过的舞蹈室，每一扇巨大的镜子里都映着两人交错的身姿。
舞蹈对江一来说并不是那么规范的礼仪，吸引他的也从不是舞蹈高尚的艺术性，他喜欢这种身与身心的紧贴，在极致的交互拉扯当中，看见彼此眼中唯一的倒影。
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这样无法重来的旋转和跳跃却好像永不落幕。
这是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盛大宴会，所有聚光灯聚焦的地方都指向了同一个终点，场景不知受了谁的控制，在一曲又一曲的音乐循环当中不停切换着。
从鸟语花香的空旷绿野，到洁白无瑕的雪原之巅，再到他畅想过无数次的，梦幻而圣洁的婚礼殿堂
到最后，他们从疯狂的动作中停下来，江一的双脚久违地完全落到了地上。
他于是抬眼望过去，耳边的音乐同时停下了，他还牵着温霁的手，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回到了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里。
只是这一次，房间里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漂亮合照，每一张都是他不曾见过的，他看见照片里的温霁在对他笑，而他身边的人也将同样温暖的笑容给了他。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心底里溢了出来，甜蜜中又带了些酸涩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知道在这样的感受下，他所有的一切都将毫无保留。
或许，他从未明白过爱情真正的定义，但此时此刻，他希望这场幻想的舞会永远没有尽头。
就像他能永远牵着身边人的手，从日出走到日落。
然后站在悬崖边上，跳一场坠向深渊的舞。
游轮在黎明到来的前一刻彻底沉没了，海面涌起了经久不灭的火，好像要将所有残存的痕迹都焚烧殆尽。
这场事故共死亡了六千八百三十一人，还是据不完全统计，因为失踪的没算在其中。
整个世界的商业终于迎来了一场巨大的革新，多方势力重新洗牌，许多行业的头部人员被爆出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贵族时代自此沉寂。
还有一部分消息被有关部门压了下去，只能在传言里听见些风声。
比如说在那艘巨轮沉没的同一天，世界各地都发生了死因蹊跷的暴毙事件，据说许多当事人浑身都渗出了古怪的绿色黏液，还有的说有人在一瞬间化为了干尸
然而现在，这些消息都无从考证了，唯有一个流言依旧传得风风火火。
在人们的故事里，有一个身披盔甲手拿宝剑的红头发异形，它有着完全不似活人的身躯，握剑的爪子足足有十二根，样貌狰狞，口中巨齿能轻松撕裂十名成年男性！
就是这样一个凶狠的怪物，它曾经是被贵族们控制的杀人机器，终于在这一天，创造恶魔的人也死在了这个可怕的恶魔手里。
在沉痛的恨意与复仇欲望当中，它含着泪毁掉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盛修文撰着不知从哪抢来的手稿，突然啪的一下把手中的纸片一股脑全甩在了地上，紧跟着踩了几脚，破口大骂道——
“老子还没死呢！这是哪个混蛋写的！”
而在远离人烟的一座荒岛上，金发的男人从一间简陋的茅草房里走出来，抬头看向久违的清朗蓝天，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落幕，现在，终于也该轮到他自己。
狄威尔很清楚，温霁这样的人不会把真正重要的任务放在他身上，他还有其他的办法，或者说，同伴。
据他的猜测，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他或许很快就能见到那个帮温霁善后的人。
他也会死在那个人手里。
远方的光亮得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回过头，却意外地发现不远处的海滩上好像站了一个人。
罩着一圈光，他看不太清楚，看身形并不像是什么厉害的人，他担心是有人落水后漂到了这边，便快步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等到他终于看清的时候，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眼前是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扎着双马尾，好像比他们之前见面时还要更年轻了，她最开始经常来教江一跳舞。
他依稀还记得对方的名字，好像带着花朵扑面而来的香气，叫茉莉。
她的表情却没有记忆中那样甜美生动了，女孩半垂着头，仅有的神情里尽是漠然，看他的那一眼不知为何让他产生了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经完全丧失了知觉，他下意识地低头，刚好看见穿过自己胸前的一只雪白的手，以及被那五根指头紧紧捏住的，还在鲜活跳动的心脏。
意识消散的最后时刻，他在冥冥中感应到了什么，身体温暖得像是要回归到原本属于他的地方，女孩的嗓音就这样灌入了一片黑暗里。
她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与此同时，远在天边的盛修文突然抬头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在确定自己感应到的气息彻底消散以后，突然一把火把地上的纸全烧了。
他嘴角咧开一个怪异的笑，随意地吹了声口哨，朝着某个无人的方向加快了脚步，心情很好地念叨了一句。
“下班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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