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南下向阳（4）

这年八月，天气很热。王明甫装了一窑砖瓦正烧窑。每逢烧窑都是最忙的时候。王明甫弟弟王明祥和儿子王宏乾都会来帮忙。

        为了凉爽，王明甫在空旷的砖埸中央铺了席子和单子，让二儿子和小儿子露天睡在砖场上。王宏云因是女孩子，不愿在外露宿，一个人睡在屋子里。

        到了后半夜，王明祥赶来换班。他先走上窑查看火候。上到窑顶用手电照看了一下。又把手电筒对着两个侄儿睡觉的地方照了照。这一照吓了他一跳。一头狼正站在侄儿王宏宇的床头低头嗅着。他大喊一声："打狼啊！"就亮着手电向狼冲去。

        听到喊声的王明甫也从窑门口冲出来。那头狼看见有人向它冲去，撒腿就跑远了。王明甫和王明祥忙走到两个孩子身边一看，见两人安然无恙，才放下嘣嘣直跳的心。王宏宇两兄弟也被叫醒了。王明甫再也不敢叫儿子睡在外边。立刻把他们搬进屋里去睡了。

        附近有狼出没的情况使王明甫对儿女们的安全耽心起来。第二天他就在砖窑窑门两侧的陡壁上挖了两个长方形的洞穴。因为窑门是在土岗上往下挖成的。所以两侧有一人多高的立陡土壁。他在挖出的洞垫上稻草，再铺上席子，烧窑的时候，就叫孩子们睡在窑门口的壁洞里。这样才放心。孩子们也睡得安稳。这也是因为没有母亲的无奈之举。

        此事发生后，二弟王明祥觉得大哥中年丧妻，是人生一大不幸。三个孩子年幼，他又当爹又当妈的实在很难。就劝他再找个女人续个弦。王明甫想想后也点了头。于是王明祥就请人张罗着为大哥务色合适的女人。不久就有几个媒婆上门介绍。但是介绍了几个王明甫都不中意。

        一来二去，这事叫王明甫女儿王宏云知道了。王宏云虽然刚刚十三岁，但遗传了母亲的品格秉性。为人处事有主见、有担当。颇有乃母之风。得知人们正在给自已找后妈后，就站出来坚决反对。理由是两个弟弟年纪幼小，一旦有了后妈，弟弟们就会受罪。她把从小听到的后妈虐待前妻孩子的故事，加油添醋的说给两个弟弟听。叫他们也反对父亲给自己找后妈。姐弟三人不但在父亲面前又哭又闹，连那些来的客人只要说到给父亲找女人的事，她们就一起出来赶别人走。把人家弄得灰头土脸的。若是媒婆来了，她们对人家更是又骂又打的。弄得媒婆们都不敢上门了。

        这样闹了一段时间后，上门说亲的就少了。加上王明甫毕竟和妻子夫妻情深，原就不答算再聚老婆，见儿女们反对，也干脆放弃了再婚的念头。从此终其一生再没取妻。

        生活安定了，条件也好了。王明甫就想到了儿女的学习问题。他是个有远见的人，对儿女的教育很重视。但是解放初期的向阳市学校很少。窑场数里范围之内根本没有学校。为此王明甫很有些操心，到处打听什么地方有学校。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一个可以叫儿女学习的地方。

        向阳市江北城区定中门外，有一座城皇庙。城皇庙西侧距定中门一箭之地，有一座道观。解放前这道观的香火还很旺。解放后经过破除迷信的教育，人们不再信鬼神，道观就没有什么香火了。道观里有个姓马的老道士，是道观观主。没了香火来源，马观主就遣散了两个道童，马道士一个留在道观守着道观一片家业。

        这个马道长有些文化。为了有个经济来源，马道士就把三大间道观正殿清理干净，又添制了些桌椅，办了个私塾。招收了二三十个孩子在道观里读书。从这些学童身上赚些学杂费以维持生记。他自己既当老师又当道长。因为他仍然穿着道士服装，头上挽着个道结，还别着一根骨针。只是把手里所拂尘换成了教鞭。所以学生们当面叫他马老师，背后仍喊他马老道。

        听说有这么个私墅后，王明甫觉得虽不是正规学堂，好在离自家窑场也就两里路的样子。又离城近。孩子们上学方便。就把女儿和二儿子送到道观，报名交钱上了私塾。三儿子还太小，就留在身边。

        马老道的学生有男有女，年龄跨度也相差很大。各种年龄不一。大的有十四五岁，最小的只有五六岁。王宏云算年龄大的。王宏宇算年龄小的。这些大小不一的学生集中一起上课，学的也是一样的课程。每个学生都发了两本书。一本语文，一本算术。语文课本的开篇内容无非是"一人两手，两手十指"之类的认字工具书。算术也是最简单的加减法。

        马老道教书和正规学校的老师教法不同。比如教语文，他用毛笔蘸上红墨水在要教的那句课文的后边划个小园圈。比如"一人两手"这句，他就在"手"的后边划个红圈。然后教学生们读两句后，就叫学生们反复学这一句。直到认熟写会后，再照此方式教下边的一句。

        王宏宇是上过近半年小学的人。这课本上的字大部分他都认识。语文课本上句子都是竖着排列的。王宏宇认完一行就让马老道划下一行。很快他课本里的每行字的下边都划满了小红圈。

        小孩子们在一起读书，相互间很快就混熟了。时间不长，王宏宇就结识了几个好朋友。其中关系最好的是和他坐在一起的小男孩，叫黄国富。两人年岁相仿，喜欢在一起学习一起玩耍。

        马老道道观门前是个慢下坡的道路。路面是用青砖一块一块横着铺成的龟背状。大概是道观创建之初修成的。年代久了，这些砖己经残破不全了。整个路面也都坑坑洼洼的。学生们上学放学这是必经之路。也是学生们下课后上厕所时必须走的路。走上坡还好说，下坡时若不留意很容易被高低不平的砖块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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