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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br>520给翻了个前年七夕的梗。

        依旧属于激情码字,写得非常不好。

        黄药师又做那个梦了。

        “哥哥,你真好看。长大了,我可不可以来找你啊……”

        “我等你……”

        他听见外间喧闹之声,缓缓醒来,瞧见那头顶所绣之花,幽幽地叹了口气。黄药师本还想休息一会儿,回味一番梦中的感觉,只是那外面的喧闹之声越发响亮,再是睡不着了。

        他们倒是还晓得敲门!

        梅超风一见门开了,更是又羞又急,拉着陈玄风的手都想缩回来,甚至开始有些绝望。

        黄药师是个严师,教导他们武艺学识就没温和过。不过现在世情如此,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是……这不代表面对冷酷无情的师父,他们就没有小心思了。

        陈玄风早就想和师妹生情了,只是碍于师父这个老处……处不上对象的情况,不敢开口。其他师兄弟,除了最小的冯默风,大家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这份情愫,却都不约而同地瞒着黄药师。

        可自黄药师去华山论剑归来整个人就变了,有时看着桃花几个时辰都不说一句话,有时候长吁短叹地抄录些看不懂诗词……咳咳咳……文化课最好的陆乘风表示都是诸如“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反正按大师兄的灵光一闪,说就是思春的话!

        傻徒弟们一听见曲灵风的这个结论,都纷纷对视一眼,不可置信。

        倒不是他们觉得黄药师不应该娶妻……而是,作为徒弟实在也想不得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让天人一样的师父苦苦思慕。

        至于为什么是苦苦,就按自己师父这……这强取豪夺的性子,怎么可能干相思呢?必然是得不到,才会这般。

        不过陈玄风倒是从里面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他将心比心,觉得师父自己都相思成疾,对自己和师妹的事情……应该……大概能谅解的吧?

        黄药师开门出来,陈玄风拿着他前些日子画的图,指着一个标注说道:“师父,您这里说要种梅花……只是咱们岛上冬日虽冷,却都不怎么落雪,只怕花开不起来。”

        他看了一下,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言道:“那便种一些晚梅,到了春日春光正灿,正好。”

        “是……”

        梅超风在一旁,上前问道:“师父新建的这个院子,怎么种了这么多别的花?您不是最爱桃花吗?”

        “不是我住的……”黄药师脸上出现了笑意,吓得旁边几个徒弟心惊胆战,又听他悠悠道:“是给你们师娘住的!”

        师……师娘……

        大家都纷纷看向曲灵风,还真被他给说准了!

        师父……真是思春了!

        曲灵风忙上前一步,对师父讨好地问道:“师娘她……”

        “她很漂亮,长大了会更漂亮,也很可爱,一直都可爱……脾气可能有些娇,不过还是很可爱……”

        这种老房子上火……呸……老树开花……呸……

        曲灵风略过各种大不敬的想法,对师父这种充满了炫耀的语气感觉莫名的心塞,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强行喂到嘴里,不吃都不行。

        黄药师看着门外的桃花笑了一会儿,转头看着自己不省心的徒弟们,全都一脸痴呆地在那儿站着,哪都看不顺眼。他道:“过两日,你们就自行出岛吧……”

        “师父!”

        徒弟们惴惴不安,黄药师却是嫌弃道:“都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成家立业了,老留在我身边算怎么回事?”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在想:可是您老人家前几日不是嫌弃我们笨,出去只会丢了您的名声吗?

        黄药师对自己唯一的女弟子招手,言道:“超风,你年纪也不算小了,算是个大姑娘了,你可有什么想法?”说刚说完,他瞬间就自己说错了,梅超风天天对着这几个不成器的徒弟,会有什么念想。

        他难得地拿出了几分耐心,打算将女弟子嫁出去。

        黄药师略过还明显是个孩子是冯默风,言道:“你大师兄嘛……年纪有点老,太委屈你了,”

        曲灵风抬起头来,十分的委屈,想说:我这是成熟,不是老!

        “乘风就小了点……”

        陆乘风别过脸,一点都不想跟陈师兄比一比。

        “玄风和眠风……玄风还是大了点,你觉得眠风怎么样?”

        梅超风看着自己师父突如其来的兴致,低低道:“师父……我还不想嫁人……”

        “这倒也是……你是为师的徒弟,看不上你几个师兄是应当的……为师过几日要出岛,到时再帮你寻摸一番。”

        梅超风浑身一僵,心想:不……师父,我其实看得上的。

        但她不敢说,黄药师是师父,如师如父,管教他们又十分的严格,性格还阴晴不定……最近虽然因为思春,稍微温和些了,还是不敢出言顶撞。

        黄药师也就是一时的兴致,他才不管徒弟们成不成家,留两三个在岛上给他监工,剩下的全赶出岛去,别想赖在岛上不走。

        陈玄风和梅超风低着头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苦涩。

        他说要出岛,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还得给每个徒弟都布置一番课业,又在图纸上标注了不少东西,再把这些事情都丢给大徒弟,才脱身出去。

        黄药师一直在等人,等一个梦中的人。

        他出岛之后又没什么事做,去一趟重阳宫,看见王老道快死了,还跟他怀念林朝英,心里是说不出的膈应。

        虽说大人物的私德不应该用普通人的眼光看,但就黄药师来看,他十分看不惯这种等人死了才明白深情的戏码。

        人活着的时候不珍惜,人死了倒怀念起来了。

        可王重阳这个人,身上的优点还是很多的,黄药师也确实佩服他的武学修为,也没多说什么,在重阳宫住了一段时间,就下山了。

        黄药师的脾气向来不好,近来更是时好时坏的,撞在他手里的江湖人,没命比有命活下来得好太多了。

        他这么折腾江湖,折腾得鸡飞狗跳的,洪七也听说了,找了个时间去寻找他。

        其实当年在华山上,大家的关系都不怎么好,但下了山喝了酒见了鬼,关系就比一般人亲密一些了。

        洪七闻着黄药师烤鱼的味道,翻墙进来时,毫不客气地抢他放在一边的酒喝。他问道:“黄老邪,你不是不喜欢出门的吗?成天就窝在你那个岛上,搞些什么老叫花都不懂的东西,怎么最近这么闲?”

        “关你什么事?我很老吗?”

        “不是……你不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吗?”

        “我现在不喜欢了……”

        “你……”洪七公啃着吃剩的半个烤鸡,“你现在怎么这样子……”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吃我的嘴短,吃了还那么多话……吐出来……”

        “老叫花吐出来你还要?”

        “我喂狗都不给你!”

        “……黄老邪……老叫花会使打狗棒法,你喂啊!我跟狗抢去!”

        黄药师指着洪七公,对他这为了吃,无所不用其极的脸皮打败了。他冷哼道:“那些人说我什么,我在乎吗?再说了……我最近心情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洪七想着那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的江湖人,现今无论白道还是□□现在都怕死黄药师了。他居然还说是因为心情好,手下留情了?

        他干干笑了一声,问道:“怎么?难道你要娶老婆了?”

        黄药师闻言长叹一声,真是说不完的欢喜,同洪七得意道:“桃花岛确实要办喜事了!”

        “真的?那到时候……老叫花可一定要来喝杯酒水。”

        黄药师点点头,“应该的,必请七兄。”

        “什么时候办,老叫花好空着肚子去吃啊!”

        “几年之后吧……也有可能是十几年之后……”

        洪七公啃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脑子里都是大大的疑惑,他没好气道:“你玩我啊?”

        “七兄……我娘子还没找到呢!”

        洪七公见他说得理直气壮,心中决定:若非必要,再也不跟黄药师来往了。就冲着这一脸思春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往后十几年,黄药师不是在岛上修整他的新院子,就是在江湖上游荡,想出手时就出手,没有为什么。

        全真七子自王重阳死后,和黄药师起了几次中途,除了一开始还能困一困,其他时间就是被打的居多,区别只在于七个一起被打,还是一个个地打。

        至于桃花岛上的徒弟,最小的冯默风都有自保能力后,黄药师更不耐烦了。全部提溜着丢出岛去,随他们去哪里玩。偶尔也会在徒弟家里住几天,就不耐烦。

        或者这么说准确些,黄药师大部分时间都是不耐烦的,不耐烦这个,不耐烦那个。

        桃花岛的六个徒弟等了十来年,都没见到师娘的踪迹,眼看着师父都要过半百了,还是个老处……处不上对象的男人,心中还是有些焦急的,又不敢劝。

        过年上岛去带着孩子磕头,师父还特别不耐烦,留一次饭就让他们滚了,这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白蔓懒散地躺着马车里,时不时捻着个零嘴尝尝。

        “主儿,欧阳克走了……咱们还走陆路吗?”

        她伸个懒腰,将书丢在一旁,靠着软枕感叹道:“这人模狗样的玩意儿总算走了……难得出牢笼,当然要一路玩着去……”

        阿素附和了两声,又问道:“这出关了,热闹的地方可多了,我听商队说前面有一座城,一个时辰就到了,晚上说是什么当地的灯会,可要在这里休息吗?”

        “就这儿吧……对了,相明珠再来信,不用给我看,你看就行了,反正她说的也就那些……”

        “相姑娘是念着主子,不然何至于此?”

        白蔓打了个哈欠,“免了得,还是识趣些的好,她缠得我累得慌……”

        她在马车上睡了一会儿,马车造的大,车轮又走得慢,安稳得不行,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客栈的门口。

        白蔓从车马上下来,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转头向视线方向望去,什么都没看见,只提高了警惕了。

        洗了个澡,又换了衣服,白蔓拿着折扇带着女婢们上了街,好好看看这城里的灯火。

        女婢们结伴走在白蔓身后,时不时指指点点地说些什么,白蔓看了一会儿,买了个面具,觉得有些无聊,想回去又念着这些丫头不常出来玩乐,多陪她们一些也是应该的。

        这座城的街道并不宽,一会儿人就多了,再有马当街疾驰,更是拥挤得过分了。

        白蔓转了个身躲开疾驰的马车,然后被一下子搂着腰给带到房顶上去了。

        她看着抱自己上来的这个人,明明是带着一张丑得不行的□□,多半也是不能见人丑八怪……可心却是怦怦地跳,跳得她呼吸急促,头脑眩晕。

        黄药师轻搂她的腰,见白蔓的耳朵突然红了,想要挣脱开来,问道:“你不想看看我生得什么样子嘛?”

        白蔓抿了抿嘴,心跳得更快了,伸手轻轻揭开他的□□,忽而愣住了。她喃喃道:“你……你为什么……为什么和我想象得一模一样?”

        “或许是我们有缘?”

        “或许吧……”面具遮住了白蔓脸上的晕红,她又问道:“你是谁啊?”

        “桃花岛主黄药师。”

        “你就是桃花岛主?”

        话说出口,白蔓觉得自己的反应好像过激些,她找补道:“我听人家说,桃花岛主是一个脾气又古怪又老又丑的老头子……”

        黄药师低头抵着她面具的额头住,轻声道:“那你觉得我老吗?”

        白蔓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了,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就好像一下子就……就浑身都在颤抖。

        她退后几步,离开黄药师的怀抱,支吾道:“你不老也不丑……还……”还让我这样心动。

        黄药师轻笑一下,白蔓更觉得心中滚烫,不知如何开口了。她对旁人并不扭捏,调情哄人时说什么都信手拈来,只是此时在这屋顶之上,找不到任何说的。

        他望了眼下面围着的女婢们,柔声道:“我会再来找你,给我留窗户!”

        白蔓只能庆幸这面具遮住了大半部分脸,也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心跳又开始乱了起来,傻愣愣地站在屋顶上,搞不懂他说的这个留窗户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想……“不可以!”

        白蔓双手捧着脸,恨不得回去在床上滚个几十次,“就算是……也不可以!太快了!”最多给他亲一下脸!

        出了这档子事,白蔓哪还有心情逛什么灯会啊,早早就回去了。

        她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地想了半天,想得瞌睡都来了,正不高兴,忽而听见轻轻地敲击声。

        白蔓掀开帘子看了一下,又躲回床里,揪着被子,闭着眼睛装自己睡着了。

        黄药师倚在窗户外面,轻笑道:“姑娘不肯起身相见,那我只好夜闯香闺了。”

        “不许进来!”

        白蔓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个男人罢了,不过长的合自己心意些,有什么好怕的?

        她披着外衣,慢慢走到窗前,瞧黄药师望着自己,脸上一红,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万一你找错人了呢?”

        黄药师动了动鼻子,自信道:“错不了,你身上的香气独一无二……”

        白蔓心想这登徒子倒是……她摸了摸秀发,嗔道:“便是如此,那黄岛主也不应该……”

        “我想你了,我想见到你……”

        白蔓一时语塞,脸上红晕更盛,竟不知该说什么。

        黄药师从窗外递了一枝桃花进来,柔声哄道:“‘山寺桃花始盛开’,现在也就有山顶还有些桃花开了。”

        白蔓接过之后,用手指摸着枝上的花瓣,问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黄药师倚靠在窗栏上,满含笑意,“不止……我还在想……怎么让我的娘子嫁给我?”

        她一下就握紧了桃花枝,嗔道:“谁是你娘子啊!你……我们才认识多久,你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你就要娶我吗?那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你这个人怎么样我又晓得吗?”

        黄药师把身体挪得更进去了一些,见烛光如霞,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娇艳,心口一热。他道:“一面已然够了。我当然要娶你,不但要娶你为妻,自此之后还要照顾你、保护你,叫你一生都不后悔。”

        说来也奇怪,白蔓自己都不知随口讨好过多少人,也不知被多少人奉承讨好过。但到此时,听见黄药师话语中的认真,瞧他神色诚恳,心中欢喜之意竟抑制不住。她笑道:“可是……我怎么知晓你没有纳妾……或者有相好的呢?”

        “黄某没有妻室,更无儿女,只有六个不成器的徒弟。”黄药师顿了顿,“他们都在外别居了,日后我们回桃花岛去,岛上只有我们两人,我不会叫你寂寞的。”

        白蔓总觉这最后一句有些灼人,可到底是哪个字叫她如此,又说不出。她本自生来命不能长久,最重自由潇洒,此时心中激涌极难克制,想说些什么,可觉得不如什么都不说得好。

        “我……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我叫白蔓,表字东君,乳名……小宝。”

        “蔓儿……”

        “你叫我蔓儿……”

        白蔓捏着桃花枝的力量更大了,她欢喜道:“这个称呼……还没有人叫过……”叫她主人,叫她白郎,叫她东君,叫她白蔓,叫她小宝,就是没有叫过蔓儿的……

        “蔓儿……”

        “可是……”白蔓凝望着黄药师,“可是太快了……”

        黄药师以为自己是唐突与她,两人才识得便谈婚论嫁,实在是快了些,本想再说些什么,又见她笑意盈盈,眼中全是自己,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黄岛主……你……不如再等几日……我要再想想……”

        黄药师瞧她脸上红晕流转,艳如牡丹,实在有十二的美丽可爱。他道:“我先走了……叫人瞧见,对你清誉有损。”

        这话传出来得被江湖人笑死,一向我行我素的东邪,几时会这般在意名声这东西了?

        白蔓虽不知,但听他言语的意思,喜悦之情,莫可名状。就如同……自冰湖之中周身都是暖的,那黑寂无边的湖水之下,忽而出现了光亮。她心道:“名声这玩意有什么稀奇的?旁人爱说便说。”

        “蔓儿……我明日来寻你。”

        “等等……”

        白蔓上前几步,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左脸,只觉心跳极快,如同发病,浑身都在发抖,周身滚烫。

        这样的感觉,是对旁人再没有的。

        黄药师微微一愣,瞧她呆愣愣地瞧着自己,耳朵都红了一圈,低低唤道:“蔓儿……过来,我有事要给你说……”

        “什么事啊?”

        黄药师见她娇喘吁吁,柔情无限地凝望着白蔓,喘道:“没关系,我会好好教你的。”

        “登徒子……快走了……”

        白蔓将人推开,立刻将窗户关好,逃回床上。她将那桃花枝放在枕边,只觉周身发软,细细地抚摸着那枝上花瓣,低声骂道:“登徒子……好不要脸,竟也……讨厌鬼……”

        她摸着自己的唇,想到方才黄药师的动作,竟是恨不得将自己生吃下去,又羞又怕,又盼又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白蔓做了一个桃花色的幻梦,梦醒之后,心中的甜蜜还未完全褪去。

        “今晨……有位不曾见过的先生来寻姑娘。”

        “是穿青色衣袍,姓黄的吗?”

        “衣裳确是青色的,腰间还别着一支玉箫,但是否姓黄,就不知了。”

        白蔓轻笑一声,转头望着那在枕上的桃花,喃喃道:“来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未梳洗呢……”

        主人虽未直说,阿素便晓得这是要殷勤侍奉的。

        她见黄药师捧着那本书,从早上坐到现在都还没看完。再瞧他外表清明俊秀,风姿安详文雅,确实是个美男子。

        阿素心知自家这位主子,被二爷带得喜欢生得好看的男女,但只肯负责,不肯给心。

        如今这位先生……恐怕也是其中一个。

        啧啧……可怜!可怜!为一时心动赔上一生……

        白蔓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才选好今日的装扮。阿素从未见过她如此忐忑,当下劝道:“姑娘生得这样美,那位先生……又不是个瞎子。”

        “瞎子……他就算是个瞎子……”

        白蔓沉默良久,后面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黄药师等到书都翻烂了,才等到昨晚上偷亲自己的小姑娘下来。

        “你怎么就来了?”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白蔓瞧他含笑望着自己,脸上一红,心中一动,嗔道:“你这人不正经,说的话也不正经,我才不听呢!”

        这般似喜似羞的眼神,叫黄药师刹那间心神荡漾,情不自禁道:“蔓儿,我想见你。”

        阿素虽只在白蔓身边服侍了一年,也瞧过她如何漫不经心地讨好人,但当真没见过如此模样……

        叫自己主子换回女装已很是了不得了,再见她如此娇嗔撒娇,便如同在家中一般,还真是……

        也没说见过了,想也没想不过。

        阿素定了定神,再瞧黄药师一身青衣,哪里平平无奇?真是高深莫测,厉害得很。

        “你老瞧我做什么?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白蔓连忙放下碗筷,摸了摸脸,只怕自己失礼于他。

        黄药师微微摇头,低声道:“秀色可餐,今日才知是何等模样。”

        “你……你……”

        她说了两个“你”字,不知该说什么,便住口不说了。

        “昨日灯会,今日有庙会,蔓儿,我们去玩玩好吗?”

        白蔓嗔了他一眼,低声抱怨道:“谁许你这么叫我的?”

        黄药师见她说得口不对心,微微一笑,柔声道:“蔓儿……我们去瞧瞧庙会好不好?”

        “这里的庙会有什么好玩的?”白蔓顿了顿,“不过黄岛主都诚心相请,岂能不给岛主一个面子?”

        出门之前,黄药师帮她带上幕笠,低声道:“蔓儿天姿国色,莫要被旁人看了去才好。”

        白蔓见他牵着自己的手,当着不知该说什么。想啐他一句,又欢喜无尽,心中激动之处,实难表述。

        黄药师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知道哪里最热闹。但最热闹的地方又最拥挤,他舍不得别人挤到白蔓,就又换了想法,带她去这关外小城外的寺庙。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黄药师打量着略显破旧的庙门,回道:“和尚都要被饿死了,应该没什么特别的。”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我……我想向你求亲。”

        白蔓微微一怔,她隔着幕笠看着黄药师,心中涩得很,支吾道:“你……你胡说……你向我求亲,我就……我就要嫁给你吗?”

        是应该拒绝一次呢?还是不要拒绝得好?直接拒绝会不会显得太不稳重?但是……拒绝次数多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对他没感情?

        黄药师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道:“我是非要娶你做我的娘子……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都要娶你。”

        白蔓被他握住双手时,心慌意乱,竟被那晚上被亲之时更没主意。

        “哪有你这么无赖的人?你还没求呢!”

        黄药师听她羞嗔,语调柔和,娇甜如蜜,甜的黄药师浑身都酥了,心中全是唐突之念。

        他心情激荡,握的力量就不免大了些,白蔓被从双手传来的力量弄越发胡思乱想,不知是该答应好……还是该答应好……还是要答应才好。

        昔年岁末,在华山绝顶论剑,黄药师都未有如此紧张。他柔声道:“蔓儿……我想娶的不是什么主持家事,贤良淑德的妇人。而是一个让我魂牵梦萦,牵动着我所有心神的妻子……我……我不太懂怎么照顾人,可我真的想照顾你。”

        “谁要你照顾你了……”白蔓凝视着黄药师,“我照顾你还差不多呢!”

        “任是什么都好……昨夜,黄某辗转难眠,想到你之后……”

        “你想我什么?”

        “我想到你……就觉得……好像什么都拥有了。蔓儿……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要做那个,生和死都在你身边的人!”

        白蔓将手从他掌心抽出,转身过去,实难克制笑意。她心中欢喜之意远远胜过从前任何时候,背对着黄药师,白蔓又问道:“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不是喜欢你……”

        黄药师见她娇娇地哼了一声,甚的爱怜,从后面将人抱住,低声道:“蔓儿,我是爱你……当真爱你。恨不能……今日你便是我的妻子。”

        “你好过份啊……”

        白蔓只觉自己再难克制,在这番柔情蜜语之下,兵败如山倒。黄药师真是……怎么能在大庭广众说这样的话?要说……也应该私底下说给自己听嘛……叫她,如何找个借口来不答应都没法子。

        “蔓儿……”

        “黄药师,我……那我也……也会欢喜你的。”

        这话说来倒像是黄药师先喜欢了她,白蔓才喜欢的。可实则如何……她心里清楚得很。瞧见他那种欢愉,听他说话的甜蜜,这等感觉,已快将自己烧成灰烬了。

        “娘子?”

        “我没答应呢……不可以!”

        “娘子……”

        “不可以……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没有婚嫁,不许你再像个登徒子一般,最多……最多让你……让你亲一下……”

        白蔓瞧他忽而眼中神光湛湛,脸上一红,微觉懊悔,忙改口道:“我是说亲……”

        黄药师此时心潮澎湃,哪里还等得及她说完,当下半蹲在她身前,从幕笠下面将头伸进去亲白蔓。

        他早就想得不行了,想亲她想抱她,想对她做那种在梦里梦到过千百回的事情,想要她只为自己盛开,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是……黄药师又不敢吓到她,尝个甜头就将人松开了。

        白蔓软在他怀里,喘了半晌气,才吐出最后没说完的那个字:“脸!”

        “施主……”

        她听见这和尚的声音,羞得躲在黄药师怀里,不敢抬头见人。已完全忘记自己带着幕笠,谁也瞧不见脸上红晕。

        那小和尚瞧他们如此亲密,当是对新婚夫妻,问道:“施主们,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黄药师搂着白蔓的腰,笑道:“我们夫妻途经此地,来上炷香。”

        白蔓听闻,在他腰上狠掐一把,羞恼得很。黄药师却面不改色,低声道:“娘子,我们去上香了。”说完之后,腰侧之间疼痛感更剧烈。

        寺小庙破,正殿之中的佛像也是残破不堪的。

        白蔓随师父信道,自来不信佛祖菩萨,但瞧着黄药师的神色虔诚,听见他念念有词,实在不能不生出欢喜满足之情。她望着这尊佛,心道:“小舅舅说倘若诚心所求,佛祖必能感应。黄药师求的天长地久,永不分离。我求什么呢?”

        她转头瞧着黄药师,实是爱怜无限,心道:“我求他一生平安,不受老天薄待,那是最好的了。”

        两人上完香后,黄药师添了些香油钱,那寺中的大和尚问他求什么。他握紧白蔓的手,柔声道:“现今……别无所求,还请大师为我的爱妻点一盏长明灯,也就够了。”

        白蔓转头望向他,耳根子热烘烘的。她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金缠玉的镯子,看着黄药师笑道:“也请你……为他……添一盏长明灯。”

        黄药师叫自己娘子……可夫君两个字……白蔓忽而转头回来,不敢去瞧黄药师。夫君……好像很奇怪……不,这两个人真的是当世最奇怪的字了……

        离开这座小庙时,黄药师又仔细地整理白蔓的幕笠,柔声道:“娘子美若天仙,我可舍不得叫外人轻易看了去。”

        “还没婚嫁呢……不许乱说!”

        “娘子……娘子……娘子……”

        白蔓又羞又气,心中怦怦直跳,脸烧得滚烫,忙捂住黄药师的嘴。她道:“不许再叫了!”

        “好……娘子……”

        “黄药师……你……你这个登徒子……”

        阿素原先以为这黄先生和自己主子出去,如何也该深夜才回来。现今方近黄昏,两人已然回来了,这也罢了。更稀奇的是,主子居然还要带他回去。

        这人……这人是不是会下咒啊?

        黄药师被白蔓牵着,进了她的香闺。他进门便瞧见那一枝桃花被斜插在天青瓶中,笑道:“蔓儿,桃花岛的桃花可比这一枝美得多。日后,我天天给你折花。”

        白蔓爱惜地将那瓶子捧起,放在桌子。她笑盈盈地望着黄药师,娇声道:“谁知你岛上有多少女子?我才不稀罕旁人都有的呢!”

        “原有几个丫头,那是买来服侍超风的。待她出嫁之后,只剩下哑仆了。他们都是男子。”

        “你哄我玩,也要有个限度……”白蔓抚摸着这桃花的花瓣,“我这个人不使小性子,你老老实实的同我说了,我不会生气。”

        黄药师长叹一声,“我说当真一个也没有,你信是不信?”

        “黄药师……药师……你连一个相好都没有啊?”

        白蔓心觉他在中原武林如此有威势,难道竟没有女子对他示爱?这些人的眼光可也太差了。他没有妻室,也没有妾室,若是连个女人都没有……那……那岂不是个童男子?

        “那你……”

        “我是什么?”

        “你是君子……君子慎独,表里如一。”

        黄药师从未听过有人这样形容自己,笑了数声,才道:“黄药师自行其是,是人人害怕的大魔头,谁敢对我这样一个又老又狠毒的大魔头动心?”

        “你才不老呢!而且……”白蔓瞧着他,脸露微笑,“大魔头怎么了?我这人就喜欢魔头。”

        “那你怕不怕,嫁给我之后人言可畏?”

        “有什么怕的?”

        白蔓伸手去握着他的手,笑道:“我抓住你了。似黄岛主这样的珍宝,举世难寻,我既抓住了,就会好好收藏。”

        “一生一世?”

        “是……生生世世,永结夫妻,永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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