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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温情


回到正殿之中,陆怀轻让韩屹坐在塌上,月儿就跟在他们身后,此刻已端来了清水。

        “我来吧。”陆怀轻跪在韩屹身前,接过月儿手中已经浸湿的绢布。

        陆怀轻抬眼看了看韩屹:“会有些痛,你忍着些。”

        说罢,他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给韩屹擦拭着伤口。

        这伤口触目惊心,韩屹的掌心仿佛都被割透了一半,陆怀轻捧着韩屹伤口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他脸色苍白,眸中全是痛惜。

        绢布很快被鲜红的血液所浸湿,太医还未过来,一时之间还没有可以止血的药物。

        没有别的法子,陆怀轻只得先将绢布按在韩屹手上。

        韩屹始终一言不发的看着陆怀轻,他仿佛并未感到丝毫疼痛,眸中尽是温柔和愧疚。

        “是我的错,怀轻。”韩屹低声道:“是我未曾保护好你,让你看到这些。”

        他抬起左手,拿起另外一块干净的绢布,缓缓给陆怀轻擦拭着脸上的血。

        “可吓着了?”韩屹神情复杂:“你身上全沾着我的血——”

        陆怀轻深吸了一口气,眸中透出了如潮的愤怒和痛苦,他的语调陡然间拔高:“住口!”

        “韩屹,你可知你的身份?”

        “就为了一个罪臣之子,要做到如此地步么?”

        陆怀轻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连带着语调也开始颤抖:“就算是为了我也罢,要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么?你明明可以将他推开——”

        韩屹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他低低的说:“我哪里还能想到别的——那不过是不由自主的动作罢了。”

        “你——”陆怀轻还要说些什么,阿福已经带着太医赶了过来。

        这太医已年过六十,步伐有些蹒跚,但手却很稳。他走近塌边,仔细的看了一眼韩屹的伤口,便急忙拿出了药物给韩屹上药。

        “王上,您这伤口过于严重了,若是再深一些,怕是整个右手都要不保了。”太医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摇了摇头。

        韩屹并未多说什么,但从他的表情看来,他此刻也在极力忍耐伤口的痛楚。

        陆怀轻低着头,看见盆中原本的清水现下全部变成了血红色,一旁还放着几块早已被血液浸透的绢布。

        陆怀轻的眼圈不自觉的红了,他攥紧了自己的双手,脸色苍白的吓人。

        为了护着他,韩屹的右手差一点就废了。

        陆怀轻闭了眼,心中泛起浓重的酸楚。

        很快,太医给韩屹包扎好了伤口,又交代了一些防止伤口开裂的事项,阿福这才带着太医下去了。

        韩屹忍痛到现在,脸上也有几分苍白,渗出了许多细汗。

        他看见陆怀轻站在一旁的样子,一时间又心疼起来。

        “无妨,怀轻——”韩屹抬手随意擦了擦脸上的细汗,顺手拉过陆怀轻坐下。

        “等伤口长好了就无大碍了。”韩屹低声说:“况且我身子一向比常人康健,寻常的伤口总会好的快些,如此,你可安心?”

        陆怀轻睁开眼,眸中充斥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他低低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来,用绢布细细的擦着韩屹额上的汗:“你为了护着我,右手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你叫我如何安心——”

        月儿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两人,缓缓退下了。

        殿中恢复了安静。

        韩屹盯着陆怀轻,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一般。

        他的眼中有太多情绪,那当中有愧疚、有喜悦,也有恐惧。

        “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怀轻——”

        半晌,韩屹低低的说。

        他不容拒绝的将陆怀轻搂在怀里。

        陆怀轻因他这一句话,身子颤了一下。

        不是第一次这样在他的怀里,但这次陆怀轻却并没有反抗,不知是因他心中所想,还是因为不想牵动韩屹刚包扎好的伤口。

        陆怀轻微微阖了眼,不动声色的抹去了脸上温热的液体。

        韩屹低下头来看着他,神色温柔,他并未发觉到陆怀轻的异样。

        仿佛是怕陆怀轻不愿意,韩屹只抱了片刻便松开手,接着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倒在塌上。

        “这些天日夜奔波,现下我真的有些累了。”韩屹缓缓闭上眼,左手还紧紧的抓着陆怀轻的手。

        “陪我,怀轻——”韩屹并未睁眼,此刻口中还在喃喃的说着,声调中竟带着一丝乞求。

        陆怀轻垂了眼,终于将自己的手覆上他的。

        “睡吧,我在。”

        简单的几个字,韩屹却仿佛如获至宝。

        他又缓缓地露出一个俊逸的笑容,不多时,沉沉的睡去了。

        云梦殿外,同样是一身白衣的人静静的靠在门边,一言不发。

        他瞧着殿内的烛火,嘴角边泛起苦涩的笑。

        “想来王上应是无事了——”半晌,他低声说道。

        阿福点头:“无生大人,您夜半赶来实在是辛苦,还是早些回去吧。”

        “无妨,我再守一会儿。”无生转过身,又靠在门前。

        阿福摇了摇头,眼中透出些许悲悯,转过身退下了。

        殿外,白衣轻扬。

        夜晚的寒风分外刺骨。

        翌日,成灵殿中。

        “王上,微臣听闻昨夜王宫之中有刺客行刺一事,致使王上受到如此重的伤,这简直是目无王法,亵渎天子之威啊!”一名老臣上书道:“微臣建议,应当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微臣附议——”又有几名大臣从队列中走了出来,神情激愤。

        “王上。”司空烈此刻也开了口:“微臣听闻,王上昨夜是在西偏殿中遇袭的,那里可是陆怀轻的居所,不知此事与那陆景一事是否有牵连?”

        此话一出,朝堂上又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莫不是陆景怀恨在心,买通了哪里的刺客要来刺杀王上?”

        “若此事真是陆景所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陆景怎会派人去杀自己的儿子呢,怕不是原本那刺客就是要对王上下手的,只不过借了陆怀轻来遮掩而已。”

        “是啊,否则那陆怀轻怎会分毫未伤?倒是王上伤的如此严重。”

        所有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以郑良为首的几名大臣却并未发话,此刻,他们都在细细打量着韩屹的神情,心中若有所思。

        韩屹坐在王座之上,脸上的表情阴沉不定。

        听了半晌,韩屹终于似笑非笑的张口,语调低沉:“各位爱卿颠倒黑白的本事,孤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刹那间安静下来,人人的神情都变得有几分局促,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韩屹又缓缓说道:“数日来,孤身子微恙,并未上朝。陆景一事,孤已将其全家抓进京中大狱,只待孤身子好些了再行处理,这难道有何不妥?”

        底下并未有人敢应声。

        “昨日夜里,是孤回殿之时发觉西偏殿屋顶有刺客,为免惊动内宫,且不想放过,这才独身前去。未曾想到那刺客又与上次一样,是冲着陆怀轻去的,孤不过是后来被误伤而已,怎会跟陆景之事有所牵连?”

        “陆景全家现已在狱中,何来如此本事暗中雇佣杀手来刺杀孤王?不过,孤倒是有些疑问,这陆怀轻究竞是做了何事,来南荣王宫中不过短短一年的功夫,便被如此多的人记恨,甚至多次要取他的性命?”

        韩屹的目光陡然间变得犀利。

        “你说呢?司空爱卿——”

        殿中很是安静,韩屹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让众人都不免打了个冷战。

        恍惚间,他们不由得又想起韩屹刚即位时,处理了几名南荣国的贪官一事。

        韩屹那时不过十二岁,年少即位,所有人都未曾将他放在眼里。

        区区小儿,何足挂齿。

        可谁也未曾想到,韩屹在那年正好抓了几名贪官,竟下令所有官员前去刑场观看行刑。

        在刑场之上,这几名贪官的手脚被捆着,由行刑之人不断的朝他们的口中塞着钱币,一开始,这些人还能被迫着吞下去,直到肚子被撑的浑圆,到后来,他们再也吞不下去,便由行刑之人拿着细棍直接往食道里捅,直到五脏六腑被撑烂为止。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骇人,在场所有的大臣都吓的手脚发软,有的人还控制不住的尿了裤子。

        直到行刑全部结束,韩屹坐在高位之上才淡淡开口:“诸位大人都看见了,这便是我南荣国贪官污吏的下场。”

        韩屹森然一笑,目光残忍冰冷:“喜欢贪钱?孤就让他们贪个够——”

        谁能想到,这是从一个十二岁的孩童口中说出来的话。

        自那之后,南荣国再也未发生过几例藏污纳贿之事。

        “王上。”司空烈的应声让众位大臣又回过神来。

        “微臣以为,就算行刺一事非陆景所为,但陆景在崇州所行的苟且之事铁证如山,数日过去,王上还并未处置陆景也就罢了,怎的还放任陆怀轻在宫中行走?”司空烈义正言辞的接着说:“王上,您的寝殿连王后都不能擅自入内,可偏偏授意陆怀轻堂而皇之的住在云离殿西偏殿中。王后贤惠得体,对此事并未多言,可这事早已让各位大臣们都议论纷纷了。”

        “是啊王上——”又一名老臣走了出来:“王上还年轻,被此妖人一时迷惑也是情有可原,老臣们自先王在时就跟随他一起打天下,对这南荣国的朝堂也是一直以性命去维护的。若是王上真的有什么错处,微臣冒死,也要向王上进言啊!”说罢,这位老臣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韩屹的神色越发难看了,他黑着一张脸,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愤怒:“众位爱卿言辞甚为激烈,这是与孤说话该有的规矩么?”

        司空烈此刻也跪了下来,随后一众大臣也跟着跪下。

        “臣等绝非此意,自南荣建国以来,臣等便一直跟在先王身边,先王在世时也向臣交代过,日后定要尽心辅佐新王,恪尽重臣的职责。现如今,若王上真的有了差错,影响到南荣国的大业,臣等断断不能坐视不理,还请王上体谅微臣的用心吧!”

        说罢,司空烈重重一拜。

        身后众人也跟着磕头:“请王上三思——”

        郑良打量的韩屹越来越紧绷的脸,缓缓从队列中走出,微微躬身:“众位大人,王上一向刚正果决,从未有过徇私枉法的时候。陆景与陆怀轻一事,怕是王上心中已有决断,只是不方便说与尔等知晓罢了,众位大人还是再等等吧,何须这样言辞激烈呢。”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气氛略微缓和了些。

        韩屹黑着一张脸,此刻,他的右手因愤怒而紧紧的攥着,伤口已然开裂,殷红的血液缓缓浸湿了干净的绢布。

        阿福在一旁看着,赶忙走上前来,声调有意无意的提高了不少:“王上,您的伤口裂开了,还是先重新包扎吧。”

        韩屹瞧了他一眼,微微的点头。

        阿福立刻转过身,大喊:“退朝——”

        司空烈此刻就算再急切的想要处理陆景一事,现下也不好开口了。

        他只得黑着一张脸,拱手:“臣等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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