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商场

梁时晨跑回来冲完澡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听见手机传来熟悉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中短促又清晰，于是他知道现在已经七点了。

        梁时伸手拿过手机却没有看那条消息，一手攥着从脖颈垂到胸口处的毛巾擦着后脑的湿发，一手转着手机。额前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顺着挺直的鼻梁滴在了手机屏幕上，梁时双眼看着那滴水，忽然笑了笑，带着点无所谓。

        划开屏幕，是熟悉的一段数字，他联系人列表中没有的，内容依旧是简单的两个字:早安。梁时翻了翻这个号码发来的短信，每天的早上七点的早安，晚上十点的晚安，加上他之前拉黑的另一个号码，发了有半个多月了。挺能坚持的，在他从不搭理的情况下从中秋发到了国庆。

        梁时叹口气，实在是想不通，他这是在干什么？打算走温情手法？再续前缘？他不认为叶其明在追他，因为除了每天固定消息外他俩一次都没见过，手机里面还是叶其明一个人的舞台，梁时甚至以为这是叶其明找人做了个代码就为了每天给他报时，特准的那种。

        今天是十一，梁时他们公司就休息这么一天，打工人有节假日，但老板没有，尤其是另一个老板最近心思全在终身大事上，很多事只能找梁时。

        梁时今天原本打算待在家里，昨晚常清给他打电话，说要给常姨挑生日礼物，让他一起来看看。梁时开口就想拒绝，结果常清说:“弟弟，我中秋没见你，国庆还不能看一看吗？”

        梁时:“……地址发我。”他和常清确实挺长时间没见了，常清工作挺忙，虽然是一个城市，虽然和她老公还是一个公司，但他俩也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了。

        梁时煮了点粥，他做饭实在不怎么样，但简单地煮白粥还是会的。

        吃完饭又玩了会游戏，等到差不多十点的时候常清给他发了个定位，她和唐朝已经到了在等他。梁时看了看地方，离他这儿过去得一个多小时，他不太想开车出门，但答应了不好拒绝。

        常清太了解他了，他其实挺懒的，不是宅，就是不想出去，况且这天还挺热。或许就是怕他后悔，所以等他俩到了才给他发了消息，还特意附加一句在等他。

        梁时起身去卧室换衣服，简单的白t恤加运动裤，还伸手抓了把头发，他身上一直有一种冷淡的气质，即使穿的很随意但也不是那种能让人上去搭讪闲聊的类型。

        梁时对着镜子看了一会，镜子里面的人眉目漆黑，眼尾凌厉，头发有几缕扫在眼睛上，嘴唇颜色很淡，全身都是大写的冷漠。梁时看了会，轻勾了勾嘴角，于是……更冷淡了。他“嗤”了声，抓起钥匙走了。

        商贸五楼，唐朝和常清在一处柜台前看着一款白玉镯，之前丈母娘过生日唐朝和常清是分开送，今年怎么说都不可能分开了，两人商量了挺多天选择买镯子。

        唐朝听了一会柜员的讲解，他对这些实在没兴趣，但也不能将常清留在这儿，只能斜斜的歪在常清身上眼睛在周围胡乱转着。

        突然他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瞬间站直了身体。

        唐朝低声对常清说:“你先看着，我看见一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常清随意地问他:“谁啊？”

        “瑞和新来的老板。”唐朝憋着笑捏了捏常清耳垂。

        常清一偏头避开他手指，凉凉的瞥他一眼，“去啊，我又没有不让你去。”

        唐朝快要忍不住笑了，太可爱了吧。

        他又捏了捏常清手指，抬手指向不远处，常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对年轻男女，两人背对着他们和一位漂亮的店员在交谈。

        唐朝朝着那边走去，刚巧瑞和老板转过身来，他也看见了唐朝。

        叶其明今天脱了严肃板正的西装，穿着宽松的连帽卫衣与休闲裤，清爽利落的打扮，黑发在前额零散的垂着，遮住了连唐朝一个直男都觉得漂亮的眉眼。身旁站了位蓝色长裙的姑娘，长发散在背上，身高到他肩膀，亲昵地挽着他胳膊。见有人朝他们走过来，仰起头似乎在询问着叶其明。

        唐朝第一次见叶其明时有些惊讶，这位叶总长得很好，面容过分的精致漂亮，眉眼很是张扬昳丽，但整个人却疏离客气，很有距离感。

        给他的感觉和梁时挺像。

        唐朝冲他笑了笑，走到身前伸出手:“叶总，好巧，你也是来买东西？”

        叶其明和他握了握手，也客气地笑了笑，“是挺巧的，唐总。”

        唐朝爽朗的笑了笑，“陪我爱人过来买的，”他说着看了看叶其明身边的姑娘，“这位女士真漂亮，你好，唐朝。”

        林柠转着眼珠轻巧地看了眼叶其明，捂着嘴笑了，她的眼睛很漂亮，和叶其明很像，打了个招呼:“谢谢，你好呀，我是林柠。”

        叶其明解释道:“我妹妹，”说着有些无奈道:“硬是要拉着我出来陪她买项链，让我做一个工具人还不行，我又看不懂这些，她还怪我。”

        林柠瞪了她哥一眼，对唐朝友好的笑了笑，走到一边自己看起了饰品，把空间留给他们。

        说起这个唐朝深有感触，他点头深沉地说:“我爱人也是，她让我来挑哪个好看，这不是在难为人呢吗？”

        叶其明笑了，唐朝幽默风趣，和他聊天挺舒服的。中秋过后他挺想和梁时再见一见，design和瑞和的合作还没结束，他想着梁时或许不会再去瑞和，但总抱着那么些细微的幻想，再来谈论的时候就是面前这位唐总了。不过那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唐朝。

        唐朝指了个方向，说:“家中长辈过生日，和她来选一个镯子。”

        叶其明笑着望了过去，面色一僵。

        而另一边，常清淡着脸色看着唐朝和瑞和老板在聊天。

        唐朝有些惊讶，常清的神情很冷漠，双眼很凉的看着叶其明，唐朝回头又看了眼叶其明，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两人、不会、是、前男/女朋友、吧、？！

        他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

        身后的林柠也看了过来，她走到叶其明身边，轻声唤他:“哥？怎么了？”叶其明还处在惊讶之中。

        唐朝冷汗都出来了，这两人看起来挺有故事。

        常清冷冷地看了眼叶其明，转身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在等待被接通的时候，常清想起那天晚上唐朝问她梁时的恋爱史，她当时还想着这两人没可能也见不着了，这么多年眼见着梁时一直一个人，说不难过那是假的，毕竟是当亲弟弟来看着的人。

        没想到啊，叶其明回国了，瑞和老板就是他。唐朝有一晚上还和她说梁时喜欢长得好看的，瑞和老板就不错，人也挺好。她当时怎么就不多问一句那什么老板叫什么名字！

        电话被接通，梁时声音传了过来:“喂？常清，我到门口了，在找——”电梯。

        “——你回去吧，不用来了。”她有些急切的说。

        “嗯？怎么了？”

        “梁时，回去吧，”常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慌:“没事，我和唐朝选的差不多了，你来了也没用。”

        梁时有些奇怪，他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了电梯，因为国庆，过来玩的人挺多，他上去时前后都有人，挺挤的。

        “我等会就到了，见了面再说，先挂了，人多。”梁时挂了电话，皱了皱眉，常清不太对劲。

        被挂断的电话还在常清耳边，那边唐朝已经沉着脸走了过来。

        林柠看了看唐朝的反应，又看了看自家表哥，脸色同样变了变，显然她和唐朝想到一块了，不过却是另一个方向。

        她知道自家表哥喜欢男生，而唐朝阳光俊朗，表哥对他又挺温和。但现在显然人家男的有了爱人，表哥还得亲眼看着喜欢的人去追他女朋友，略凄惨哦。

        林柠想了想，本着会被表哥揍一顿但也要看笑话的心态不动声色的拉着叶其明向那边走了几步。

        唐朝按住常清肩膀，手伸上去那一刻又有些后悔，常清在发抖。唐朝顿了顿，改为扶住常清双肩，索性他们站着的地方人并不多，毕竟这块儿消费挺高。

        “常清，怎么了？和我说说。”唐朝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常清眼中有些迷茫，她这反应实在不像是遇见旧爱，唐朝心疼，没心思想别的，只是温声哄道:“清清，我在。”

        常清伸手攥住唐朝手腕，将他手捏在手中，轻声开口，说了两个字:“梁时。”

        唐朝于是空出一只手给梁时打电话。

        林柠看了一会，发现他表哥对面前这种情况的反应过分安静，林柠疑惑地看着他。

        叶其明对她笑了笑，捏了捏鼻梁，说:“走吧，过去打个招呼。”

        “哥，你这胸襟……真宽广啊。”林柠有些佩服他。

        叶其明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也没想问她。

        走到身边就听见唐朝在对电话里说:“对对，你往里面走，卖玉器的这儿，有一副很大的海报，上面是一位明星。”

        见他们过来也只是点了点头，常清看都没看他们，专注地盯着面前那副海报。

        林柠转着脑袋看着这三人，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归结于几人确实有情感纠葛。

        叶其明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攥紧手指，掌心黏腻冰凉。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叶其明转身看着疾步走过来的人，是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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