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开学前一天，时宁结束了为期一周的兼职工作。
小顾总向「莉莉」的工作人员打听时宁的联系方式，周经理知道时宁是高中生，怕小顾总太出格，打马虎眼没告知。转头致电询问时宁，是否要将联系方式给小顾总。
时宁去德瑞中学领校服，途径通往教务处的连廊，手机贴在耳侧：“没有与顾总再联系的必要，麻烦周经理了。”
一万点一首歌，时宁当晚主动让周经理将这笔钱加入员工奖金池，每人多少分到几百块。
快到教务处，时宁停在门口两三米处：“周经理，铭牌我放在储物柜夹层了，工作服还在干洗店，改天还回来。”
周经理说：“不急，北京分店即将新开业，我要出差到九月下旬。你的兼职可是江湖救急，还没来得及请你吃顿饭，我心里过意不去。要不等我回来后再还工作服，正好补上这顿饭，如何？”
时宁心说，怪不得能当到经理，对于一个兼职人员也那么玲珑周到。
周经理实则打的是另外的算盘。
短短兼职几天，不仅是小顾总，酒吧其他几个年轻常客也对时宁表现出兴趣，这些男男女女非富即贵，要是哪天时宁改变主意，和其中一个好上了，再攀关系可比现在难了。
做这行的，人脉搭建和管理能力一样重要，周经理不是体贴兼职员工，而是在下注潜力股。
挂断电话，时宁敲了敲教务处的门，里面回复：“请进。”
诺大的教务处办公室，暑假只有一位老师值班，姓梁，四十岁出头。
梁老师盘了一个低垂的发髻，中分发缝，乌发齐崭崭梳向两侧，一丝多余的刘海也无，整个人干净利落。她朝时宁点头致意，笑着说：“联系你家长好多次了。”
时宁监护人表格填的是小姨宁思娴的联系方式，昨晚才接到小姨电话，对方轻描淡写地说学校通知领衣服，她先前忘记告知了。
“老师，家长可能最近比较忙，抱歉。”
梁老师想起电话那头女声明显不耐烦，嗓门大且语速急，心下有些猜测，但不便多问，于是道：“家长忙的话，要不要在通讯录里加一个你自己的号码？以后有新通知，能及时看到。”
东舟岛的高中不允许带手机入校，学生们偷偷揣着打游击。德瑞中学那么开明得多，甚至允许学生号码录入家校通讯录。
时宁应下：“谢谢梁老师。”
梁老师推了推眼睛，递给时宁一张a4纸：“这是开学的物品领取清单，包括校服、配饰、学生卡、还有一些文具，我核对过了，你再清点一遍吧。”
德瑞中学的校服很讲究，春夏秋冬各有不同，主要以衬衫和西裤为主，女生可在裙装与裤装间二选一。秋冬校服是羊毛开衫、西装外套以及大衣。还有体育课专备的运动服，男女款都是黑白设计，质地精良。
所有校服装在学校定制的箱子内，28寸塑料拉杆箱，左上角有德瑞的logo，学校官方外出活动要求使用统一的行李箱。
还给时宁课表和学校地图介绍：“按照你的考试成绩，分到了二班。”
“二班？”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说，艺术生会分到八班，时宁发出疑问。
梁老师笑了笑：“你的分数很漂亮，不走艺术专业也相当有潜力，二班的节奏更适合你。不过不用担心，每个班级的教学进度是同步的，学习时长也一样，我们学校不分资优班与普通班。”
时宁欣然同意，道谢后离开教务处，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捏着新的学生卡左看看，又瞧瞧，愈发期待新的高中生活。
回到花溪园，第一时间将夏季校服清洗晾晒，明市闷热，布料干得快。
即将转入新校，时宁情绪有些紧张激荡，一激荡就想拉琴，音乐反映心境，他拉的曲目是《赛马》。
《赛马》原本是一首二胡独奏曲，不同器乐演奏家都尝试演绎过。小提琴版本的《赛马》与原曲一样，气势磅礴，骏马奔腾的场景到牧民激扬淋漓的情绪，从琴弦上倾泻而出。
楼下的江致，点开苏向笛发来的微信消息，对方废话特多，哗哗刷屏。十句话里，八句铺垫要开学了心情差，另外两句问江致要不要一起打游戏，聊以慰藉开学的苦闷。
江致懒得回复，毕竟谁爱跟菜鸟打游戏啊，表弟也不行。冷漠地关掉手机界面，忽闻楼上一阵铿锵顿挫，听得出演奏者心情也很跳跃。
怎么，六楼邻居也闹开学综合症？
德瑞校服需要系领带，时宁对镜打完领结，总觉得下一秒要上台演出。
花溪园距离学校三站路，时宁到校后，先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提交转学表格。
班主任叫李数，据说曾是清大数学系高材生，人到中年发际线堪危，有向地中海发展的趋势。倘若仔细一瞅李数老师简历栏中写着的「当年高考数学满分」，便会陡然改观，觉得那颗头颅光滑得特有智慧。
李数老师接过转学表格，压在文件夹里：“你的信息我都了解了，来，先带你熟悉班级。”
高二年级一共八个班，独享一栋四层教学楼。
教学楼底层是公共课教室，主要是英语视听教室、音乐教室以及多媒体厅。二层分别是1班、2班、3班。
2班位于中间，学生基本都到齐，和前桌后桌你一眼我一语地聊天，像个大型茶话会。
学生堆里有教职工子女，提前闻得风声，站在讲台前宣布八卦：“注意注意，我们班今天来新转校生。”
转校生总是神秘的，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的情绪被调动。
“男的女的啊？希望是个漂亮妹子。”
“啧，庸俗。”
“怎么庸俗了，这是对美的欣赏和期待。”
“希望来个会打篮球的，今年校际联赛干掉一中。”
“不是有江致么。”
说曹操，曹操到。江致早晨送狗崽去宠物会所寄养，耽搁些时间，姗姗来迟，一进教室就听到自己名字。
德瑞教室都是单人单桌的布局，江致单肩背包，越过人群，走到最后排座位，拉开椅子：“在聊什么，有我怎么了？”
周边都是关系较近的朋友，去他新租房子开派对的那几位。
同是篮球队队友的段临，大高个子，坐在江致隔壁，侧头说：“在聊今年联赛。对了，据说我们班要来转校生，这会儿在办公室和数哥报道呢。”
江致动作一顿，心底冒出一个非常微妙的想法。
“来了，来了！数哥带着转校生来了！”搬课本进教室的课代表通风报信，聊天说话的学生坐回位子。
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与隔壁的1班和3班格格不入。
啪嗒，啪嗒，啪嗒，脚步声临近，全班的心情犹如开盲盒的前一刻。
李数带着时宁走进教室，面对鸦雀无声的一群人，扬了扬眉：“哟，孩儿们今天很乖啊。”
下面有人轻声感叹，语气惋惜：“是个男的啊。”
另一个人很兴奋：“不知道会不会打篮球。”
“他皮肤好白，看这斯文模样，不像篮球高手。”
“不要以貌取人，万一呢。”
“”
李数清清嗓子，咳了一声，班里恢复安静。李老师潇洒地走上讲台，说：“给大家介绍一下，本学期班里转来一位新同学，时宁。”
新同学竟是个大帅哥，班里女生显然比男生兴奋些。不过初次见面，大家都克制住好奇心，彼此之间保留着日后见不到的矜持。
李数扫了眼座位表，只有两个地方有空位，江致前座学生全家移民加拿大了，还有个靠教室中间的位置。李数很随意，问时宁：“两个空位，想坐哪儿？”
时宁本身个子高，坐中间怕挡着人，依次换座位又兴师动众，自然是选了江致前面的空位。
其实刚刚进教室，时宁一眼就看到江致，不可谓不震惊，这也太有缘太巧合了，不仅成为上下楼的邻居，还是前后桌的同学。
“行，”李数点头同意，对时宁道，“有什么事可以问周边的同学。”
新学期第一天，还没从假期模式调整回来，一上午的课，学生心思放飞，授课效率低下。老师们要调节课堂气氛，吸引学生注意力，便找话题发挥：“听说咱们班有一位新同学呀，我看看是谁。”
于是，上了一天课，时宁被点名了五六七八次吧。
段临离得近，本着篮球队不放过任何一个高个子的理念，放学后问时宁：“那个，哥们儿，你会打篮球吗？”
“不太会。”时宁以为是男生间交友邀约，他想了想，补充说，“比较擅长打游戏，最近在玩《奇点》。”
段临也玩《奇点》，兴奋地走近时宁，想问他还玩不玩其他，喜欢端游还是手游。靠近见到时宁的面容，所有问题咽下去，电光火石间，忽觉不对劲：“时宁同学，你好像有点眼熟。”
时宁完全没印象：“是吗？”
段临一皱眉，某些记忆片段呼之欲出。
一旁的蒋茗看不下去，提醒道：“花溪园，江致的邻居。”
“啊对对对，”段临恍然大悟，“捡到江致家小狗的那位。”
段临是社交狂徒，来去之间已加上时宁微信好友，顺手把时宁拉入班级大群。时宁低头一翻，有两个群天聊。
「高二（2）班学生群」和「2班灌水群（净化版）」。
段临解释：“第一个是班级总群，任课老师都在里面，主要发布一些通知。灌水群只有同学，有事就上灌水群聊。”
果然，净化版的班群活泼很多。段临在班里属于会来事的，带头发了句“欢迎新同学”，群就炸开了，噼里啪啦一堆表情包。
时宁发了个「大家好」的表情包，又通过了几个好友申请。
江致瞥了眼群里越聊越歪的楼，边收拾书包。前座的时宁忽然转身，手肘搭着桌面，嘴唇微微开合，看似有话要说。
江致停下塞书本的手：“怎么了？”
时宁眨眨眼：“要加个好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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