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将信
“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孔柠柠盯着手机屏幕上这个久未联系的库里头像，一时间愣神。很快对方的消息接踵而至。
“林郁剑他妈……”
“真的吗？”
“我没敢问他，但你肯定知道的吧”
孔柠柠还在对着镜子绑头发，看到这几句时手松了下来，头顶的发顺势垂落，掩去她埋头敲字的神情。
“我爸妈他们去了灵堂”
“我还没联系他”
“他这几天估计心里够乱的”
“我们都等他恢复一点再去找他吧”
“你说得对，先不要打扰他”
胡宇秒回的文字信息没有语气，但孔柠柠明白他和自己的心情差不多。
“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
“当然我跟你就算和林郁剑是再亲近的朋友当然肯定也无法完全体会他目前的心情”
“但我还是会想为什么一个人活得好好的也没干什么坏事无缘无故就要遭受这样的打击呢”
孔柠柠顺着胡宇的话回复他，
“对啊”
“特别是，为什么现实为什么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呢？”
“王阿姨是个特别好的人，虽然我也很久没见她了，但我听我爸爸说她的工作是研究帮助失明的人恢复视力。唉。”
胡宇继续说，
“有时候我都怀疑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不是就是个地狱”
“所以上帝才那么着急把好人都收走了”
想起最近和姬存汀一起在图书馆看过的书，孔柠柠回复道，
“你这个想法就很像基督教的原罪论。”
“我也知道我很有文化”
“呃，我有以下六点想说”
“说呀”
“”
“？”
“已经说完了。”
话题不知何时已经歪到了别处，胡宇又问，
“你朋友圈发的合照是？”
“我男朋友呗，还能有谁？”
胡宇发送了一个抱拳的表情，显得又土又贱。
“长得很面生啊不是我们学校的？？”
“对啊，咋啦？我非得和十二中的人谈恋爱？”
“倒也不是。。。只是犹记得你暗恋林郁剑被拒绝仿佛还是昨天”
紧接着一个猫猫流泪的表情包。
“你想死是不是？”孔柠柠重重地敲下六个字。
胡宇连发了三个下跪求饶的动图。
孔柠柠在表情包栏下划，选出一个满意的翻白眼表情包发过去。
两人斗了一会儿表情包，孔柠柠打算对话就此结束的时候，又收到一条胡宇发来的文字消息：
“如此说来我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孔柠柠觉得胡宇这个人总是能在自己快要熄火的时候再次精准犯贱。
她拿起手机放到唇边，按下语音消息说道：
“去死吧你。”
这句话在三十分钟后孔柠柠出门的那刻也没让她后悔。
要不是胡宇跟她废话，她怎么会来不及收拾让姬存汀在门口等她那么久。
下楼的时候望见窗外飘起了细雨，孔柠柠在玄关处随手抓了一把雨伞冲出门，差点被门口的大理石台阶绊倒，一个趔趄撞到姬存汀怀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仿佛同时在为两件事道歉。
穿着风衣的姬存汀端直地站在雨里，刘海上落满了细密的水珠，被孔柠柠撞这一下也未影响他的姿态，眼神淡淡的。他伸手去扶弓着腰后退的孔柠柠，少女的干净利落的高马尾随着身躯晃荡，他意外地发现她的后颈皮肤很白。
他没有应答对方的道歉，只是提醒孔柠柠她手机在震动。孔柠柠说看了一眼说不用管，她想又是胡宇想破坏她的好事。
“一直在震，会不会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呢？”
姬存汀不露痕迹地说了一句。
她只好打开包，解锁屏幕，果然是他。点开了和胡宇的对话框想设置免打扰，却不小心点开了一条未读的语音。
“大小姐我错了，下次真的不敢——”
胡宇贱兮兮的声音传出来，孔柠柠尴尬地退出对话框。她下意识地看向姬存汀，对方面无表情并没有说什么，她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两人约着今天去露天的溜冰场滑冰，到的时候场内已经有许多人在玩儿了。但孔柠柠其实一点也不会滑，只是在姬存汀无意的提议中逞能而已。就因为他说了一句她看起来是运动很好的女生。
到了冰场上一切都暴露了出来，等到姬存汀一圈滑完了赶上来的时候，孔柠柠都只能扶着最外侧的栏杆走。眼看着姬存汀超了自己一圈才着冰刀朝自己缓缓滑过来。孔柠柠
着急地往前滑结果重心不稳就要摔倒。
姬存汀快速滑过来想要扶住她，结果被孔柠柠拉着一起摔在了地上。他们坐在冰面上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笑了出来。姬存汀靠近孔柠柠想扶她起身，孔柠柠却看着他的脸出了神。
这是一张看起来很安静的脸，朗目疏眉，纤长的眼型之下，内眼角下勾，形状锋利，目光却又太温润，两种矛盾的特质争斗起来，最终却实现了奇异的平衡，显出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平和。双唇薄而收敛，唇线清晰。配合清瘦的双颊，十分秀气。
“嗯？”
姬存汀不知道孔柠柠在发什么呆。
“就是，你，长得很讲道理的样子”
来不及搜索脑中的词汇库，孔柠柠咽了咽口水，望向姬存汀的双眸闪动。
孔柠柠很喜欢看他现在这副样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上，勾勒出最为温柔的眼型弧度，让她放任自己的心一点一点融化开来。
可能是孔柠柠注视着他的眼神太认真，姬存汀凑近她的唇边，觉得自己下一秒应该吻下去才对。
意识到这一点的孔柠柠瞬间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抬手用掌心挡住了姬存汀的双唇。
“守、守护！”
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紧张不已的情态，姬存汀无法抑制自己的笑容。
“你在守护什么？”
女孩儿用另一只手也捂住她自己的嘴唇，准确地说，更像是捂住她自己的脸。
姬存汀权当孔柠柠一开始是因为紧张而想捂住她自己的嘴结果不小心捂住了他的。
看来是个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想要守护住初吻？
孔柠柠一脸赧然，声音却相反，听起来却虎虎生威，
“守护你啊，我觉得，我不能这么快对你下手，哦不，下嘴。哎呀，总之我不可以。”
看着对方这副尽力克制又天真莽撞的模样，姬存汀竟有一瞬间感到意乱情迷，他情不自禁地又向对方靠了靠，嘴唇贴覆在女孩儿温热的手心里，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了一下。
再睁眼的时候对方的脸上已经羞□□滴了。
胡宇很无语。
早知道不该在孔柠柠面前开那句玩笑的。
结果他发了十条道歉消息过去都石沉大海。
一个人在房子里待得无聊，他想，果然，留学生的宿命就是孤独。
他开始想他的好兄弟林郁剑。脑海里浮现出这个人的许多画面，不自觉地开始为他描绘出一副侧写。
林郁剑这个人，典型的天秤座。虽然不是热衷于社交的类型，对于人际关系的把握却很到位。他是毕业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总的说来，认识的熟人里几乎没有人会讨厌他。
有的人喜欢展现自己的原则、划分清晰的界限哪怕会因此和别人产生冲突，也以此要保持与他人之间的距离感和分寸感。
林郁剑这个人相反，不喜欢和别人发生矛盾、讨厌争执与吵闹、很难拒绝别人，可这并不是源于他想和别人变得更亲近的想法，而是因为，这恰恰是他与别人保持距离的方式。
只要不触犯他实际的利益，他看起来总是与人为善的。实际上，是他懒惰，懒得和不熟的人吵架，所以敷衍地赞同一下别人的观点好了；懒得因为矛盾而在后续发生更多的交际，所以不会轻易表答出自己的反对意见。
他之前不理解为什么林郁剑会拒绝孔柠柠，林郁剑也说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后来才想明白，林郁剑都不用审视他自己对于孔柠柠到底有没有有喜欢的感情就一定会拒绝对方。
因为从两家人的关系渊源来看，对林郁剑来说，和孔柠柠一直保持朋友关系远比和孔柠柠成为恋爱关系更加有益。
恋爱如果分手，不只两人尴尬，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两家的关系。而只要一直是朋友，那么对方就永远有为自己提供帮助的可能。
想到这里，一向自诩人脉广的“热场王”胡宇也不禁感叹，林郁剑或许比自己原来以为的那个不喜交际的他要精明很多。
他或许不是不喜欢社交，而只是懒得和下位者社交。
而这种个性并非像胡宇那样经由后天的培养形成，林郁剑似乎生来就自带着体面的礼貌与现实的冷漠。
对于不妨碍他和对他有利的人，他的礼貌是绅士与隐忍。
他想林郁剑大概从未反驳或顶撞过自己的父亲一句话。
而对于触犯他利益的人，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胡宇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成人礼时他对自己小妈那种冷漠的眼神。
真想知道他们私下会是什么相处模式。
虽然不知道此前他们会不会产生什么矛盾冲突，胡宇八卦地想，林郁剑母亲去世之后，他们的关系恐怕会变得更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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