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噬魂琵琶
张员外见他如此，更是紧张，“大师，可是有何不妥啊？”
自然不妥，当然不妥。
一般说来，丝竹类精怪用乐声噬人魂魄是常事，但这张小公子如今已是九成魂魄被吞，如此程度必不是一日之功，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从未听过这琵琶声，应该日日都听见才对。
他一安静，周围人便愈发不安，张母紧紧抱着儿子哭了起来：“大师，您别瞒我，我儿子他、他是不是没救了……”
祁宵忙道：“夫人切莫过伤，令郎尚有一线生机。”
他指尖掠过那些勒痕，“但凡妖物害人，都会留下痕迹。这些勒痕，便是那妖琴的琴弦所致。”
“自足尖起，这妖每吸食一些精魂，勒痕便往上一些，直到额顶，精魂被完全吞食，人便没救了。”
奚泠忽然一抬眼：“有趣。”
“什么？”祁宵微微皱眉。
“仙尊，好巧，我也曾见过一只琵琶精。”他一脚踩在椅子上，小臂架在膝上，笑眯眯地托着腮，“那妖修成百年，凶厉得很，但凡碰过它的，俱是满门皆灭，无一幸免。没想到今日竟碰上了一只毫不逊色的，真是有趣得很。”
怪不得他白日一听便知琵琶是线索，祁宵心想，原来是见过。
但转念又觉得奇怪，不对啊，他怎么不记得这书里哪儿还出现过一只琵琶精？这剧情不该都围着主角演吗？故而问：“你是何时见的？”
“三百年前。”奚泠不假思索，“当时那些自诩仙门的废物去了不少，可不但没人能降住它，反被屠了一大半，让那东西有了点名气。”
祁宵不禁好奇：“后来呢？”
奚泠却莫名停了话匣，他一脚踩在座椅上，小臂架在膝上，掌心托腮，半眯起眼看着他，然后似笑非笑地冲他眨了眨眼，“你猜。”
祁宵：“……”
像是恶作剧得逞了，奚泠立刻又轻笑起来，“仙尊别恼，我开玩笑的。后来人们去求了当时的仙灵师，将这妖收服，镇于塔下，此后几百年都平安无事。”
“当时的仙灵师？”一边的文圆圆当即炸了毛，“三百年前？仙尊，不是你吗！”
祁宵僵在原地，遍体生寒。
按理来说，当然是。
可他为何丝毫没有印象？
细细想来，这书里虽然没说过主角具体多少岁了，但基于之前线索，三四百岁总是有了，若真发生过他绝不会不记得。
难不成是有人冒充他？还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剧情？总不是系统出bug了吧！
系统：【检测到您申请提示，本次提示需要花费5000点爽度，请问是否兑换？】
祁宵：“卧槽5000点，你干脆去抢好了！”
系统：【不同等级的提示收费不同，您可以多使用智力工具。友情提示：人的大脑不用会生锈哦～】
？？？
祁宵：“投诉！我要投诉，你讽刺宿主！”
系统见怪不怪，自动把界面从“紧张刺激红”转成了“无能狂怒灰”，还顺带把暂停的剧情画面点了自动播放，然后开始装下线。
眼见画面上的暂停播放小三角被变成了两道竖线，刚才那家丁立刻动了起来接上剧情，他上前急道：“老爷，夫人！这么想来，好像正是把这琵琶带回来之后少爷就疯……就缠绵病榻的！”
张母当即冲着祁宵跪拜下来，“仙师，求您救救我儿子，无论多少银钱，多少东西都可以，求您救救他吧！”
“求仙师救救我全家！”张员外一手揽着夫人，眼看也要跪下，下人们眼疾手快跟着拜了下去，整个屋子乌泱泱跪满了人。
祁宵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本能地伸手扶人，“有话好说，先起来先起来。”
张员外立刻搭上他的手：“这么说大师是答应了？”
祁宵：“嗯？不是，我……”
然而根本没给他张口的机会，张员外就喊着：“多谢大师救命之恩！”紧接着满屋子都跟着“谢谢大师”了。
祁宵：“……不客气。”
一时嘴快的下场就是，众人千恩万谢地起来之后，祁宵脑子却仍是空白。
说白了，张煦此人就是个推动剧情的炮灰，只要引那妖物出场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完全没人在意他死不死的，所以原书里根本就没着多少笔墨在这儿，一句“疯傻数月”就算是完事儿了，哪里还有救人这一段。
如果按照原剧情，他只需要找到那琵琶精，然后被它狠狠殴打一顿，由此激发主角金手指，把那琵琶精打得奄奄一息，最后再把它放跑就行了。
忍不住还是要吐槽一句，真的，就这种倒霉催的剧情还特么叫爽文！爽你x！
但现在要救人，肯定不能按照原剧情走，更何况张煦如今已经命悬一线，九成精魂已被吸食，余下一分，理论上能救，实际操作起来谁知道会怎么样，何况下现在根本不知道那琵琶精在哪。
等等，他这么擅自救人不会更改剧情吧？
……救命啊，这到底什么垃圾剧本啊。
就在此时，祁宵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撞击他打下的仙障，疯了般想要冲进来。
只听屋外的琵琶声陡然增大，变得尖锐又刺耳。
下一瞬，文圆圆忽然指着地面大喊道：“仙尊，你快看！”
只见原本躺平的张小公子竟然“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他眼瞳浑浊，瞳仁泛白，满身的勒痕此时像活了一样不断扭动着收紧，几乎勒进了他的皮肉里，好几处可见森然的白骨。可他浑然不觉，僵硬地往外走去。
霎那间，整个屋子尖叫声哭喊声齐飞，一个劲儿的“诈尸了”，丫鬟们吓得直往后躲，好几个下人们仿佛有经验似的，直接拿了绳子想将他先捆起来。可那张小公子比清醒的时候力气大多了，随手便将两个壮汉掀翻在地，见被人阻拦，便发疯似的攻击起他们来。
等等！
祁宵灵光一现，救人的办法这不就有了吗！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张小公子如今已是九成身死，但换句话说，那琵琶精只差一成便能吸光他的精魂，对他的控制当然是比之前更强。所以，眼下这妖摆明了就是冲着张煦来的，只要跟着一定能找到它的藏身之所！
怪不得这些人说从未听过乐声，因为这乐声并非用来噬魂的，而是用来驭人的！
像它这个级别的妖根本无需用那种低级别的方式噬魂，只要张煦与它共处一室或者离得近些它便能得手。眼下之所以如此，恐怕是因为张煦之前都在它控制之下，今天却突然发疯跑了出去，那琵琶精感应到他脱控，顿时慌了，所以，以免夜长梦多，便在他回家的第一时间以乐声勾他回去。
不过……似乎还有何处不太对，祁宵摇摇头，一时想不清。
算了，总之，既然眼下这魂魄还未被吞干净，那么只要找到这妖，或许能想办法取回之前被吞掉的那些精魂，真能救人也说不定。
“别拦他，别拦他，让他走！”祁宵忙喊着想把两边的人分开，“那妖就在后面。”
但人们此刻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尤其是一听外面有妖，下手更狠。一时间哭喊的哭喊，逃跑的逃跑，捆人的捆人，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祁宵再三制止无效后，大喊一声：“得罪了！”
然后就见小白飞出，干净利落地把众人和张小公子打开了。
果然，与其废话，还是物理办法最有效。
文圆圆提着张小公子的衣领，把他拖到一边。祁宵缓缓松了口气，对其他人说：“门前我已设下结界，你们待在此处，不要乱走，无论什么妖魔都进不……”
可谁料，话没说完，就听见一声震天的爆炸声响从屋前传来。
我特么！
这倒霉催的嘴开过光吧！
他刚刚设下的仙障，居然，被、打、穿、了！
祁宵还没有反应过来，但那妖风一眼就认出了谁是主角，冲进来后不去别处，迎面向他袭来。
祁宵下意识甩出一掌，把那妖风打散，转头看护其他人。没想到就在这时，那妖风竟卷土重来，这变故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紧接着，祁宵忽然被一股大力拦腰卷到一边，同时，一道火刃从他身后劈了出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瞬，祁宵只觉头脑发昏，眼前渐渐混沌了起来。他像是被拽入了另一个空间，又好像是在做梦，那诡异的琵琶声在他耳边响着。
渐渐的，妖异的声音被悦耳的清音取代。
祁宵感觉到周遭莺啼杨柳，暖阳和煦，仿佛置身于江南的春三月。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说话。
“请问此琴价值几何？我有意买，还请开个价。”
“不可不可，怎敢劳兄台割爱，在下……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
“在下姓张名煦，兄台如何称呼？”
“嗯？竟是面哑琴么？”
“算了，哑就哑吧，也没什么，人生难得一喜欢嘛……”
“……”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色慢慢暗淡下来，四周也变得冷清起来。
虽然看不见，但祁宵知道，若此刻他睁开眼，那眼前定然不是方才的场景了。
周遭逐渐嘈杂。
祁宵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缓缓下沉。紧接着，他的意识像是从高崖上突然坠落一样，耳边不光是迅疾的风声，还有好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哭声、笑声、说话声、叫骂声，甚至还有乐声，琵琶，谁在弹琵琶！
不对，不对……
……这都是假的！
祁宵几乎确认自己是在做梦，可就像被魇住了似的，他的神志逐渐清醒，身体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挣扎间，耳边嘈杂的声音里，有谁在叫他！
就在此时，一股炙热又霸道的灵力从他右耳灌入直冲大脑，祁宵神志骤然清明，猛地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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