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牛刀小试
话音落下，四周静的连灰尘浮动的声音都听得清。
原本气势汹汹的修士们，此刻如同雕塑一般动也不动。
奚泠丝毫不觉得意外，嗤笑一声，“怎么，是怕修为太差，丢了自家仙门的脸么？”
“若如此，那诸位属实多虑了，”他不屑道，“毕竟你们本也并非出自什么高门仙府，各位门主宗主的修为也是……呵，有目共睹，请吧。”
这话一出，众人再怕死也忍不了，顿时躁动起来，“魔头猖狂！”“竟敢辱我仙门！”“杀了他！”“除魔卫道！”“净世歼邪！”。
“净世歼邪？”奚泠眉峰一凛，喊出这口号的修士突被一股无形的力拖了出来。
那人当时便吓得软了腿，紧握着刀柄的手腕止不住地颤抖，可毕竟自诩正道，尤其是这么多仙门同僚都在，怎能在魔物面前丢了脸去，便咬紧牙关站稳，对奚泠道：“你你……我、我刀下不斩无名，你……报上名……啊！”
话未说完，只听“铛铛”两声，两道挟着血腥气的火刃便朝他劈了过去。一道打穿了他手中的刀，那青冥刀当即化为灰烟，另一道则堪堪擦过他的脖子，带着几丝血腥气，钉进了他身后的墙上。若非风远炀眼疾手快将人拽开，那后一道火刃钉进的，就是他的咽喉了。
“我知道你是谁，”风远炀松开手，缓缓上前，手中的剑气滚滚，“奚泠。”
此话一出，那位净世奸邪的仁兄当即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周遭众人也仿佛瞬间石化，躁动的气息立时被冰冻。
奚泠啊！最近的修真界谁不知道他的名号。
传闻魔界有一地名曰“向生台”，是一处非常神奇的所在，此地三界无人不知，却没人说得出它在哪，怎么去，长什么模样。原因在于，这是一处“活境”，所谓“活境”，便是此地像活的一样，它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模样出现。不过，它的奇特之处并不在此，而在于，向生台可以预测魔界甚至整个三界的未来。
因为每次向生台现世，都意味着一个可堪灭世的妖魔诞生。
“向生现世，魔界易主。”千万年来，从未变过。向生台最近一次现世是在几百年前，诞生的就是如今的魔尊，而这一次，便是半月前，而从其间走出的，正是奚泠。
“你倒是有点眼界，”奚泠看着他，指尖把玩着几颗冒着火的珠子，“不过没什么能耐。”
风远炀顿时黑了脸，他大喝一声，挥剑跃出，剑风直扫奚泠眉角。
像是得了信号，蓄势待发的人群顿时一哄而上。
奚泠将手中火珠向上抛起，一个旋身，向后一退，就让风远炀凶狠的杀招落了空，随即回手一掌，那些冲上来的修士便立时前后相接地倒成一片，像极了一张卷起来又被一脚踹得铺平了的毯子。
“净世？尔等也配。”奚泠冷嗤一声，对风远炀说：“就算风啸鸣亲自来，也不配跟我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风远炀不顾一切挥剑向他斩去，“辱我宗师，今日誓斩尔！”
奚泠眼皮都没抬，只抬手一挥，风远炀便觉眼前一黑，紧接着一口血直冲喉头，剑被打飞，整个人也横着飞了出去。
众人目瞪口呆，风远炀在这一代小辈中绝对算是佼佼者，在这魔头手下竟不堪一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风远炀猛地睁开眼睛，他感觉一股清冽浑厚的灵力托在他身下，而且把奚泠凶狠炙烈的力道化去了大半！
在场竟有此等高人？！
是谁？！
街巷原本就不大，这下直接被东倒西歪的修士们塞的满满当当。
焚星慢悠悠地落回来，被一双修长有劲的手稳稳接住。
那主人随性地抛了它两下，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冲着廊亭摊手：“看来，只能有劳仙尊亲自动手了。”
明明是日落时分，斜阳却竟然得了几分灿烂，如同一片金光织成的纱羽，铺开了，洒在不远处的廊亭里。
廊亭里的那位白衣仙人，缥缥然起身，缈缈然提步，身后的小妖正打算跟上，却被一道屏障挡在亭中。
“仙尊！！！！”文圆圆惊诧。
祁宵松了口气，小声说：“还好没记错。”
他敲了敲自己筑起的仙障，满意地点点头，对被困在里面的文圆圆亲切笑道：“记得路吧，等会儿自己回去啊。”
那白衣仙人踩着夕阳斜枝，若无其事的拿出袖中的小匕首在袖子上擦了擦，也不曾御起，像是提着个树枝似的，走到那魔头眼前，琥珀色的眸子轻微抬起，淡淡道：“方才你已打过一场，此时再战，倒显得我趁人之危了。不如这样，你我各出一招，谁先倒下算对方赢，如何？”
在场众人听了几乎再呕出一口血来，你神经病啊，这什么原始打法！
嗯……好吧，虽然方法是原始了点，但亦是有理可循的。
虽说人之将死，但祁宵也想好好死，就奚大佬的修为来说，将他一招毙命根本不是问题，那干嘛还要打得遍体鳞伤七零八落呢。何况他刚上手，业务还不熟练，能否真正驾驭这身修为还成疑，未免露馅，还是少出手的好。
谁料奚泠居然很也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嗯，仙尊所言，十分有理，如此便请先赐教。”
众人：“……”
你们俩神经病啊！
这两人，一个万年寒霜，脸俊是俊，就是看不出情绪，另一个则相反，嘴角总挂着笑，但眸子却深得可怕，望一眼便不寒而栗。
一问一答间，地面开始震颤，从四面八方袭来了白色风暴，摧枯拉朽地从众人耳边呼啸而过，像是能把人的头骨也一起掀开一样。
卧槽！这就是男主的力量吗！！！祁仙师此刻心情可谓是猛虎狂奔，这感觉简直爽飞了啊！
风远炀刚被搀扶起来，见此情景，顾不上擦嘴边的血，嘶哑着大喊：“快，往两边退！”
不用他说，那群人早就一窝蜂似的往两边窜去，边逃边七嘴八舌：
“怎、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修为都没了吗！”
“谁他娘的知道，这仙灵师都邪性的很，怎知不是又修了什么邪术！”
“……妈的，咱们大老远追了这魔物这么久，就这么归他了？”
“你不要命了？！那是奚泠！连风斯门都没辙，你想死就拿命去试试。”
风斯门众人听了这话脸色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有小弟子忍不住争辩：“虚张声势！仙灵师算什么，他若真厉害这百年里怎么就没诛过一个厉害妖魔，怎会连挨打都不敢还手，且看他怎么死吧！”
众人本也无意得罪风斯门，而且其实心里多少也有这般疑虑，听了这话，便此起彼伏地附和起来，谁知风远炀脸黑如碳，一反常态地喝住那小弟子：“住口，你知道什么！”
话音且落，一把银色匕首如箭矢般从风暴中心飞出，众目睽睽之下，直刺向对面黑袍翻飞的少年——
银光掠过，一声裂帛！
那魔头根本来不及闪躲，生生被掀飞好几丈，好半天才半跪着支起上半身，脸色苍白地捂住左臂，青白的指缝中渐渐渗出血来。
众人满脸不可置信，如同一排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样，一齐僵硬地转头看向祁宵。
服了！是谁说仙灵师修为尽失的，是谁说的？！站出来受死好吗！幸亏刚才没脑子一热冲上去跟他干架，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真是传谣言的该烂舌头！
然而，比他们更加震惊的是祁仙师本人。
他石像一样僵立在原地，满脑子只有两个字：……我艹？！
没人知道，刚才他那一下，看着气势足，却压根儿半分修为都没用到！
准确来说，不是他想不用，而是他根本使不出。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感觉得体内惊天骇浪般的修为，到正经用的时候，却像是被禁锢封印在身体里一样，十成能打出一成已是勉强，可就这样他不但没死，还打伤了反派大佬？
系统，这剧情认真的吗？
滴——
系统上线：【恭喜，合理完善剧情+1！「牛刀小试」成就达成，主角爽度+100！请再接再厉。】
……
卧槽？
挣到爽度了！！
祁宵风中凌乱，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剧情都歪倒哪儿去了啊！
就在他凌乱之际，那位疑似碰瓷的少年捂着胳膊，朝他走了过来。
明明不远几步，被他走得如刀山火海般艰辛，不时还虚弱地咳嗽两声，像是下一秒就能翻倒在地似的。
祁宵地看着他走近，再近，更近……啊少侠你是要茅山穿墙术从我身上穿过去吗还不停！
然而禀着“老子是主角尔等皆是炮灰”的硬汉精神，他硬是半步都未挪动。
人影随步清晰。
阳光被逐渐放大的人影压得柔和起来，那少年越走越近，将刺眼的光慢慢收到了身后。
祁宵以八风不动之态站定，冷冷抬眸回视。
方才不觉，而此刻走近了看，这少年却是比祁宵还要高上一些，身挺肩硬，眉眼凌厉得嚣张，可一笑起来，却如春风融过冰川一般，让凌厉与温甜达成一种近乎完美的平衡。不怪世人言妖魔鬼怪蛊惑人心，如此形貌置于眼前，恐怕多有情不自禁甘愿被蛊惑的人吧。
奚泠最终在他面前一拳处停下。这个距离太近，祁宵甚至觉得，只要再仰仰头，两个人的鼻尖就能撞到一起。
然而意料中的风暴没等到，却见那魔头微微弓下身，眼睛扫过他耳廓侧脸，然后垂下眼睛，“仙尊真是好生厉害，我甘拜下风。”
祁宵：……哈？！
少侠你怎么不按剧本来啊，不取我狗命吗？
少年抹去唇边血迹，站直了身子，半是玩笑道：“不知，仙尊打算如何处置我？”
祁宵退开一步，审视局面。
碰瓷，绝对是碰瓷。
以奚泠的身手不说反杀他，躲开不在话下，可现在这情状……着实不知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不及他细想，周围不明所以的修士见魔物被伏，开始蠢蠢欲动，纷纷叫嚷着“宰了他！”“对，杀了他！”“祁仙师若是不想动手，我等亦可代劳啊！”
尤其是风斯门的小弟子们，方才被奚泠那样羞辱，此刻恨不得立刻将他剥皮焚骨了，只是还没开口，便被风远炀一个眼神通通杀了回去。
只见风远炀扭头，冷眼瞪着祁宵，负在身后的手慢慢紧成了拳，朝他走了过来，“祁、宵！”
太好了！众人心里一喜，这是要亲自抢人啊！
虽然他们都是冲着伏魔来的，但现在恐怕没人敢有这个念头了。横竖不是风斯门便是祁宵，两相比较，自然是前者更顺眼一点，便纷纷站在了风斯门一边。
祁宵心里叫苦不已，明明改了剧情怎么还要打啊，这法器不听话不说，这些炮灰根本打不死他啊！
忽然，风远炀脚步一顿，像是生生被钉在原地一样，周遭寂静无比。
祁宵抬头，只见一只焚得发黑的火珠正如箭矢般顶着风远炀喉头，火珠拖着蛇尾一样的雾链，盘踞在他脖颈，仿佛只要他再进一步，立刻就会被勒断脖子。
哈，让你跟反派大佬抢猎物，这下人家生气了吧！
未等他出言解救，只见奚泠微微眯起眼，风远炀颈间骤然一紧，刹那间所有的伤痛瞬间反噬，他浑身就像是骨头被捏碎了痛，他用剑死死撑着地，才强忍着没让自己痛地跌倒。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风远炀却对着祁宵突然挥拳！
挥拳……
行了一礼。
众人：……哈？？？
大家还没看清，风远炀就瞬间把手收了回去，他脸色通红，不知是勒的还是气的，他僵硬又别扭地说：“今日援手，我风远炀记着了，日、后、必、还。”
原本他还疑惑，何人竟有如此修为，能在这等魔物手下救他，直到刚才见祁宵出手，便全都明白了。只是难为风小仙师生性骄傲，这还是他头次与人道谢，一句日后必还，说的跟日后必取你狗命似的，那模样简直比吞刀子还难受。
祁宵这才松下一口气，刚想说句别客气，就见风远炀瞬间恢复了嫌弃脸，一甩手丢下一句：“好歹也曾是正道之人，如今日日与妖魔混迹一处，像什么样子！”
然后头也不回，带风斯门众人打道回了府。
众人一愣，没想到风远炀会真的把这等魔头让出去，正义之声突然就一个高过一个。
“怎可如此！”
“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啊！”
“毫无担当，毫无担当啊！”
炮灰的特点就是不耐打还爱叽叽喳喳，不说完不罢休，吵得祁宵一个头两个大，他忍不住一挥袖子，整条街猛地震了一下，众人惊得一退，立时闭了嘴。
而那白衣仙人只是挥手除了文圆圆眼前的仙障。他缓缓上前两步，挡在奚泠身前，语气清清淡淡，却不容置喙：“这魔物，我一并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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