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纨绔
鸿雁的心思被太君一针戳破，又听见太君要赶她走，吓的松了手，柴鸡蛋从桌子上磕破到了地上，恰巧滚到了她跪在地上的方向。
太君威怒不散。
鸿雁知道太君已经动了怒，连忙磕着膝盖爬了几步，抱着太君的小腿低泣着：“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着这个年龄了，连吕妈妈的小孙女都快嫁人了，奴婢还形单影只，小公子富贵，奴婢这般贱的身份，如何配的上小公子。”
太君见她花容失色，淡淡道：“你定是有数的，大公子明堂虽然与你年龄相近，但他钻的是不入流的行当，整日鬼尸的，哪个富贵人家肯把千金许配给他，恐怕连你们这样在主子面前伺候的体面丫头也看不上。”
鸿雁道：“大公子出身名门，是丫头们配不上。”
太君了然于胸，她也是这般年纪过来的，底下的议论都听在耳朵里，鸿雁四五岁时就跟在她身边，这些年伺候太君尽心尽力，不好再责备说：“不是小公子明驿，最好。小公子身边现在无人，就是有人了，通房侍妾之类的念头，也万万不能有。你既然在太君身边多年，必然未来不能委屈了你。你如今也虚岁到了十七，是该琢磨找个好人家，体面的把你嫁出去。”
鸿雁见太君不再与她计较，又许了承诺，便忐忑的退下去。
鹿大夫院子里的一头驴在围着磨盘拉磨，上面是晒干的一些药草，驴子的叫声撕心裂肺，吵着声音大了，惊醒了一夜没好睡的杜明驿。
他起身立在了竹帘下，用手臂挡着外面刺进来的阳光，身体有些无劲，软软的靠着门框子。
鹿大夫问：“你小子起了，锅里热着米粥，饿了吧。”
杜明驿摇摇头，觉得胃里涨涨的，许是昨个的药劲没有退下去，咧了咧嘴，没有想开口的意思。
鹿大夫知他想问缘由，但不打算相告，而是手里拿着簸箕，走向毛驴子，抬手倒着簸箕里的药材，同时用鸡毛掸子扫着撵石上的药渣滓。
杜明驿站了一会儿，就盯着天空中挂着的太阳走神。
鹿大夫问：“云巷药中堂里的大夫，你认得吗？在回途的马背上跌下来，被路过的人抬去了医馆。”
杜明驿撇了头，朝着太阳东升的方向望着：“小公子是府里一个无用的富贵闲人，安能得知府外动向？”
鹿大夫抱着小簸箕往药架子上走去：“哦，王府大管事孟想急匆匆的支了几个小厮，去了王府后山里的一株银杏树下，小厮攀树登高，摘了四篮子银杏叶。”
杜明驿懒懒的抬着眼皮：“后山里银杏叶招惹他们了？”
鹿大夫用软布包着锅盖子，拿起汤匙舀一勺，又倒进去抓了一把药材扔进去，“老夫一会儿出门逛逛去，你好好在家看着这锅药。”
杜明驿不干了，双肩耷拉着往水缸里去，提手拿了一舀子水，稳稳的朝着那锅药倒了下去。
“苦！苦！苦！本公子不喝！”
杜明驿闹脾气，满脸写着本公子不高兴，本公子不伺候。
鹿大夫提着包袱跨在肩膀上，从门口挪回了脚步，看着锅盖上炉火上滚滚冒着青烟，眼睛里冒着两抹烈火。
一口气没上来，鹿大夫出门的兴致吊了下去。
他忍着杜明驿，想着，他是个病人，我不跟他计较，可一锅药又不是一锅子粥，煮粥容易，煮药的材料可都是费体力采来的。
鹿大夫十分想忍，但最后他对视上杜明驿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败家子熊样，伸手拽起杜明驿脖子上的衣领，把他拖出了府。
路过朱红大门，小厮们看到黑脸的鹿大夫与一脸得意的杜明驿，齐齐上了孟大管事套好的马车。
小车帘从一旁用折扇挑起，有五六个小厮各自抱着盛满银杏叶的篮子，抬进了马车。
杜明驿从马车往外看，转头不满的问孟管事：“你们拔秃了银杏树，本公子拿什么叶子练字？”
孟管事讶异一声：“上好的熟宣，王府有的是，公子需要多少，老奴立马派人送了去。”
杜明驿反对：“本公子用不爽，就喜欢用微黄的银杏叶！”
鹿大夫闭着眼在琢磨事，不方便插嘴。
孟管事小声赔笑着：“公子莫不是今天心情不好？怕是忘了后山上几十排银杏树，都是祖上种下的，小厮们也不过先挤着风雨吹打落在地上的先捡，不够才去登树摘。”
杜明驿想了想，是有这么会儿事，但银杏树都是历代祖宗各房叔伯以及婶婶嫂子他们所种，这好好的去摘什么银杏叶？
杜明驿有心道：“府里后山有二十八对银杏树，分别是宗室子弟夫妻二人共植，只是到了王爷这一脉，四房夫人都没有幸运可与王爷手植银杏树，四房夫人在后山立了一块望夫石，围着这块巨石种了四棵孤单不齐整的小银树苗，虽然是矮了些，也是夫人们记在心里的一点希冀，下次不要动这几棵水土不服的银树了。”
孟管事低了头，诺诺道：“夫人们别出心裁，是太君也无法阻止的，老奴日后让所有丫鬟婆子离这四棵树远一点。”
杜明驿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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