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①③

下午，霍彦带着封笙回到千澄岛，他妈妈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明天就是中秋节，但天气似乎不太好，天空有点闷，乌云叠层。

        上到岛后，还偶有雷鸣声。

        霍彦的船就停在港口，他们是打的回到家的，全程不到五分钟。

        听说霍彦带封笙回去，家里十几号人聚集在前厅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为首的主位上坐着霍彦九十多岁的祖奶奶，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霍彦先是跟她相拥问候一句，再介绍封笙给家里人认识。

        老太太眯着细眼，瞧着封笙笑着问霍彦，“长得精致可爱，性子又软，真不错！”

        “这婚礼的日期定在哪天啊？”

        霍彦牵着封笙的手，站着回话，“还在看。”

        老太太笑了两声，朝身旁侍候了她几十年没换人的谢姨做了个去她东西来的手势，谢姨便朝她的寝室方向离开了。

        然后老太太轻轻敲一下右手边的两个座位，示意霍彦带封笙就坐。

        霍彦牵着封笙在老太太身边落座。

        众人的视线皆在封笙身上停留，跟老太太一样，都对封笙很满意。

        封笙很难不脸红，加上霍彦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脸上的红晕好似在众人的目光下不断放大。

        等老太太身边的谢姨把东西拿来搁在茶台上后，众人的视线才从她身上移开。

        谢姨拿过来的是一个古老红的橡木盒，盒子一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本厚旧老黄历，和一把放太镜。

        谢姨往老太太手上递放大镜，接着帮她翻开老黄历，支在两掌之上，伸到她面前。

        老太太看得认真，所有的人都不出声，厅里很安静，只隐约闻得翻页声，和隔壁厨房里灶台上的铲炒声。

        老太太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看得很仔细，也很慢，偶尔跟身旁的谢姨低声商讨。

        十几分钟后，才终于满意的敲定了一个日期。

        “十一月十三号，千澄岛的岛节，我们在海滨度假公园包场，来个喜上喜！”老太太非常满意这个日期，“小彦，你看祖奶奶给你们选的这个日期还行吗？”

        “谢谢祖奶奶。”霍彦欣然接受。

        封笙有点愣着，霍彦转头向她看过来，但没说什么。封笙回过神来，赶紧朝着老太太弯唇点了下头。

        老太太一笑，全场的十几号人都哈哈哈笑出了声。

        “婚礼在千澄岛的岛节举行再合适不过了，到时不光岛上的岛民，就连来自世界各地旅游的人也能见证你们两人的爱情。”

        老太太说得有点激动，在场的人都点头称是。

        但在一片沉默间，老太太眼里的光突然有点暗下去，遗憾道，“只可惜，我的小婉婉看不到这一幕啊……”

        老太太伤感的闭了下眼睛，身旁的谢姨连忙给她递上一条绢薄的手绢。老太太枯蒿的手接过手绢，轻轻抹着眼泪。

        全场又是一片沉默，比刚才还死寂，连稍微大幅度点的呼吸都不曾出现一次。

        对于老太太口中的小婉婉，封笙是疑惑的，不知道是谁人。

        不过她注意到，全场除了老太太，脸上最难过最伤心的人竟然是霍彦。

        一声长长的轻叹从老太太心口呼出，又干皱又凹陷的眼窝此时是通红的，眼泪已洇湿了半边白手绢。

        “节哀啊，这大喜的日子，咱们不想那些事。”她身旁的谢姨边担忧的抚着她的心口，边开解她。

        霍彦低着头，给她倒杯茶，敬到面前，“祖奶奶，您别伤心了……”

        老太太接过杯耳，两只手端着杯子，轻颤着送到嘴边，小嗫一口，轻轻搁下。

        “得了，日期就这么定吧！”老太太把一旁的放大镜放回橡木盒里，“小彦，你跟祖奶奶来一下，咱们提前安排一下聘礼，可不能亏待了人家姑娘！”

        老太太作势要起身，霍彦松开封笙的手站起来扶她。

        老太太佝偻着身体，对封笙道，“老太太我借一下人，很快就还回来给你，你看行不？”

        封笙腼腆道，“祖奶奶，我一个人可以的。”

        老太太眯笑着眼嗯了声，“声音真软。”

        转而又对扶着她左手的谢姨道，“小彦扶我就行了，你带小笙去休息一下。”

        霍彦跟老太太离开后，封笙跟着谢姨经过露天庭院，来到了老太太叫人给他们安排的婚房。

        是独栋的小两层别苑。

        是古老而经典的喜红布置。

        一眼就让人产生洞房花烛夜的感觉，导致她的脸在瞬间就热辣辣的。

        谢姨离开后，她一个人在小苑墅里转了一圈，从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上有个小阁楼，二楼露台比较空旷，除了一把遮阳伞和底下摆着的一桌四椅，并无其他摆设。

        刚才过来小苑墅时，谢姨跟她说过，她们的房间在二楼的小阁楼里，所以一楼设成了活动区。

        此时小阁楼的房门是开着的，从楼梯门口看去，有能见到她带来的白色皮箱。

        她轻轻走进小阁楼，把她的白色皮箱拉离霍彦的，走到衣柜前停下，将皮箱里的衣服摆进衣柜里。

        门外，是接连的几声闷雷，闪电带着风，直击露台，似乎就要下起雨来。

        封笙站在霍彦的皮箱前，往外看着天空，想着自从她回国，就没一天好天气，估计明天的中秋还会有暴雨。

        这么想时，一道闪电打了下来，她一个惊吓，连忙退进房间里去。

        还没回魂，又见霍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正背着闪电和雷鸣，盯着她看。

        见她捂着心口，霍彦以为他的出现吓到了她。

        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进房间去，背后突然一片瓢泼大雨倾盆扫射，砸得露台外的遮阳伞“嗒嗒”响，像要被雨箭扎破似的。

        霍彦应激反应，穿进房间，顺手把门给关上。

        房间里马上陷入黑压压的一片，只闻雷雨闪电的响声在门外霹雳交错着，十分吓人。

        封笙站在原地不动，呼吸是滞着一阵又一阵，极其压迫。

        她听到霍彦摸索着找到开关把灯点亮。

        有点暗红的灯光在这房间里，好像没比外面压得发黑的天空好多少，就像是在只有焟烛的古代洞房里一样。

        这些老太太的安排，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也让她有点难为情，她们都不知道她现在跟霍彦的相处方式，其实就跟熟悉的陌生人那般，始终还没有逾越得过那道坎。

        他朝她走来，看着她问，“吓到了？”

        封笙惨白的小脸慢慢恢复血色，轻点下头，随着把头低下去，避开他的视线。

        他又朝她走近了些。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她总能感觉到他灼人的视线在她的脸周来回流连。

        导致她越来越紧张，直至不知所措。

        想到今晚要跟他在这么多家里人的面前睡到一起，她很难不脸红。

        而且，这房间的布置，好像分分钟都想让他们两人就地圆房，实属难为情。

        “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他的指尖划过她腮颊，勾住她尖小的下巴，稍微抬了抬，便看到暗红之下，那垂荡在眼睫毛里面的秋波。

        他的心尖被划得痒痒的。

        大拇指指腹下意识摩挲而过她盈润的下唇，漆黑的眼球里泛起点点星火。

        封笙不敢抬眼看他，只轻声道，“没想什么。”

        “不想跟我睡的话，我可以等所有人都睡下了，再去一楼睡。”

        他说着，看一眼她身后铺得满红的大双人床。

        前两次跟她一起睡，都是在她睡着的情况下，这次要迫使她在短时间内接受他，他于心不忍。

        但封笙却一直认为，他在补偿丢失她的这五年，他觉得欠她，才会这样靠近她。

        可她不要这样的彦哥哥。

        她沉默着，好半晌，吞吞吐吐的问他一句，“彦哥哥，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问人话也不抬头，反而下巴低得就要碰到自己的胸口。

        霍彦闻言轻笑一声，曲解她的意思，哄她，“那我不下一楼睡了，在这里陪你睡。”

        “我不是这个意思……”

        “岛上的雷电确实比较凶猛，我也不放心你。”他不理她的解释，见缝插针地把话给定死。

        “我不会对你怎样，”他撩拨她肩上的头发，往后颈撇去，露出细软的一片雪白脖颈，低声道，“除非你想。”

        封笙被他说得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才发现他的一只手扶着她的侧腰。

        像是早早知道她会有什么举动似的。

        “彦哥哥，”封笙想说要下去一楼了，但听到门外的狂风暴雨和闪电雷鸣，她硬是咽回了后面的话，生生变成了低唤着他。

        霍彦的呼吸明显乱了起来，胸口起伏有点大，出口的声音也变得沙哑干涩，“你这样叫我，想过后果吗？”

        他没想到，在这间古老设计的昏暗房间里，竟然会对她想入非非，比之前所有的每一次更甚。

        闷哑的雷鸣里混进他磁性低沉的声音，十分撩人心弦。

        她开始紧张起来，呼吸起伏像受了他的感染，竟与他有着快慢一致的规律，出奇的融合在一起。

        就连房间里的空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变得暧昧，那气息相当浓重，扑打得她差点呼吸不上来。

        可就在她自我窒息的一瞬间，她的身体突然向上腾空，紧接着脚尖在床上着落。

        她被他抱起，放站在床沿边上。

        借助床的高度，她才勉强与他平齐，他的脸又是近在咫尺，逼得她不得不去看他。

        但视线也只敢停一下，看看他眼里的情绪，看他想做什么，便移开。

        她知道错过了解释的最佳时期，但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我刚才是话还没说完。”

        “有区别吗？”对他来说，都一样。

        她的叫声，总有让他迷乱的本事。

        封笙放弃般地摇下头，样子十分柔顺。

        每一个小动作，每个细微表情，都在霍彦的刺激点上狂魔乱舞，诱发他习惯性的想要征服。

        所以，他忍不住抬手捏住她的一点下巴尖，对着他稍稍扬起。

        心跳相叩的一瞬间，天雷勾地火，他第一次失去理智般，朝着柔软的棉花团扑下去，吻得十分激烈。

        封笙被突如袭来的吻抽去一半心魂，柔若无骨般陷进他怀里，比棉花丝还要虚浮地瘫软在他的掌心。

        就像以前一样，被他吻得抽干力气，连支撑身体的基本能力都丧失了去。

        爱意的浓度，似乎比以前还要高。

        不是错觉，她真的感受到了，他就是那个一直照耀着她黑暗一角的彦哥哥。

        “彦哥哥，”她忍不住轻唤一声，想念也随之决堤。

        霍彦听到她的哭腔，烈吻烧到她侧颈时停了下来，很抱歉的对她道歉，“对不起，哥哥一时没忍住。”

        弱光里，他的眼睛暗红，压抑的情欲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分分钟都有可能再次暴发。

        为了不继续犯罪，他克制自己，把她抱下床。

        “你休息一下，能吃饭了哥哥再上来叫你。”

        霍彦有点急着离开，生怕呆得久了，会失控。

        可当他打开门要出去时，封笙却对他说道，“我没有怪你。”

        从来没有过。

        他的出现，对她而言，是老天的恩赐。所以她一直是感激的。

        “从来没有怪过你，”封笙鼓起勇气，对他说出以前从未说过的话，“我觉得，我这样的人能遇见你是幸运的。”

        霍彦转回身来看着她，察觉出她话里的卑微和渺小，不由心头一疼，喉咙都紧了下。

        雨点渐停，但雷声不断，呼扫而过的疾风从半开的门口灌进来，刮肤刺骨。

        还带着他哑涩干枯的一句，“知道吗，哥哥小的时候也曾经自闭过。”

        霍彦盯着她看，漆黑的眼睛里还窜着一丝痛楚，那是她不曾见过的。

        也是他不曾跟她说过的事。

        他也自闭过。

        他也自闭过……

        他的优秀，完全覆盖住了那些缺陷，以至于在多年后，他亲口说出她才知道他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段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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