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⑤
从跟霍彦一起用餐回家后，毛毛雨连续不断下了两天，空气潮湿得有点闷。
刚是中秋时节，却已嗅到冬天来临的气息。
封笙推掉好几个派对，在家里的舞蹈室跳舞，一边梳理有些乱的思绪。
过去这么多年，她跟他并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始终还是差了那么一步，所以他也没有欠她什么。
她并不希望用一张结婚证牵扯住他，也不想勉强他，为了负起责任而跟她在一起。
离婚也不是不可以，她不应该继续对他有所妄想。
她舞到窗前，踮起的脚尖慢慢收下来，平贴在冰凉的木地板上。
她呆望着窗外，过了好一阵，走到沙发前拿起手机，给霍彦发了第一条微信。
笙笙：［如果你想恢复单身，我想会有办法解除婚姻的，我不想用一张证件绑住你。］
她发完，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吁出一口。
犹记得，在马耳他的教堂里举行婚礼时，他看着她说出口的那句：只有死亡可以让我们分开。
说得那么的毫不犹豫，那么干脆绝对。
霍彦很快回信问她：［在哪里？］
封笙指尖顿了下，犹豫着轻轻敲出几个字，［在外面，朋友的派对。］
霍彦：［骗哥哥。］
封笙莫名其妙的吊起一颗心。
明明他不记得以前的事，可他总像是十分了解她，知道她心情不好时喜欢躲在舞蹈室跳舞。
她隔了好久，才回他一条，［彦哥哥，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我是可以离开你的。］
［你是在家，对吗？］
［你不要过来，］封笙站起来，怕是他下一刻就出现在舞蹈室门口，她赶紧去把门给锁上，［我跟哥哥说过了，他支持我的决定。］
……［见面说，不然我当你没说过。］
封笙背靠着门板，脚尖不知道是刚才跳舞踮得大久还是什么回事，有些软得不太能支撑全身重量。
她没有勇气再回复，他即使不在她眼前，但隔着屏幕，他给的压迫一分也不比平时少。
她像驼鸟般，缩回自己的世界里，希望他能顺着她一回。
好在他也没再发信息过来逼她。
下午，她换上一身及膝长裙，披件小外套前往冯店长的家。
她约好了冯店长的妻子梅姨，五点去她家做客。
梅姨家临近江边，是在老式的别墅群里，听说再过两个月就要被拆迁了，搬家前想在家里叙叙旧。
封笙到时，冯伯伯正外出釆购食材，家里就梅姨一人。
毛毛雨把院子里的台阶腌出一层水雾，草坪和园埔像蒙上一层细白毛纱，又绵又刺。
小亭台上，搁着一壶梅酒和一碟炸鸡。
封笙落座时，看到那碟炸鸡缺了一块，骨头躺在旁边的一只骨碟里。
骨碟旁边还放着一小杯喝了一半的梅酒sour和半截香烟。
封笙的心跳停滞了下，猜想着刚才是谁来过这里。
她有点预感，直觉也有点偏向于是霍彦。
坐下后，她有点不知所措的整了整裙摆，不自觉的想要逃离这里，生怕他突然出现，问她上午发信息的事。
想起这件事，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梅姨在她对面坐下，给她斟一小杯梅酒，脸上堆着笑容，语气却偏抱怨嗔怪，“你也真是的，结婚怎么也不跟梅姨说一声！”
“呃？！”
封笙头皮有点发麻，她往四周看了看，此时她非常确定，刚才是霍彦坐在她右手边的这个位置。
“笙笙？”梅姨用手在她面前晃两圈，“你们两个是吵架了？”
“没，”封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知道霍彦都跟她说了什么，她只好紧闭嘴巴。
“那怎么你过来不跟小彦一起？”
“我怕他忙嘛，所以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嗯，中秋节是跟他回千澄岛过吧？”梅姨笑着，“中秋节后，我这里就拆迁了，乔迁新居时你们若是回来，就到我新家来坐客。”
“嗯，会的。”封笙小嗫一口梅酒，酸甜适中，清爽冰凉。
两人随意聊了一阵，冯店长和霍彦从小院进来，两人手里提着刚购买的新鲜食材。
霍彦往封笙这里看一眼后，随冯店长进里厅厨房了。
封笙越发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就像得罪了霍彦一样，怕他等下过来讨伐。
这个心态一直保持到霍彦将寿司端出来摆上台。
一扫时间，已是紧张了半个钟。
她不知道在见到霍彦时，小脸已是煞白，却还装得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在她身边落座，自然而然地把寿司添进她手边的食碟里。
封笙紧张，连着喝小几口梅酒。口感绵柔香醇的酒这会儿有些涩喉，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是不喜欢吃寿司吗？”
霍彦早听冯店长说过，封笙对吃的挺讲究，喝梅酒喜欢配鱿鱼丝，吃牛扒喜欢配柠檬水，如果吃炸鸡，那她就是喝果料酒。
而且，她吃得极慢极小口，最好环境优雅安静，人数不要太多。
他不自觉地扬起唇角，漆黑的眼睛里现了点亮光。
随着封笙摇头，他随性的笑了声，清脆爽朗，声音震在喉间。
“彦哥哥，你笑什么……”
她以为自己哪里沾到酒了，抽来一片纸巾擦了擦，动作娇娇柔柔，蜻蜓点水般。
她是不太喜欢寿司，她喜欢配鱿鱼丝，他已经不记得了。
而他喝酒喜欢配炸鸡，这一点她没忘记过。
“吃块寿司再喝酒，垫一下肚子。”
霍彦说着，往冯店长刚端上来的鱿鱼丝给封笙夹了点，放进两人手边的食碟里。
刚才没吃他给的寿司，这回也不敢拒绝他，便伸手去夹。
谁知不巧和他碰了下筷子尖，她赶紧缩回手。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给我的……”她说，像做错了事，等他惩罚。
他却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小团，喂到她嘴边，“我们共用，让梅姨少收一个碟子。”
“好不好？”
他笑得有点玩味，封笙只敢看到他的嘴角边，和脖颈后的微翘发尾。
听话的点了下头，硬着头皮接下他送过来的鱿鱼丝，在梅姨和冯店长面前秀起恩爱。
她轻慢嚼动时，脸已经红透，偏偏出门时，她又盘起了头发，这时耳尖泛红，连雪白的脖颈都遭受蔓延，青涩毕露。
惹得梅姨和冯店长都笑出了声。
“抱歉，”封笙站起来，羞涩低着头，“我去下洗手间。”
她说完话，就低着头慌乱跑开了。
她捂着脸，跑进客卫里，背着墙面深呼吸好一会儿，才止住那颗狂跳的心。
可镜子里，那脸上，那耳尖那脖颈，还是一片潮红。
快没脸见人了，他还继续捉弄她，玩劣的性子是一点也没变。
还是跟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的对她展开攻势，明明今早，她刚给他发过分手信。
这会儿，却像是和好如初在一起了般。
这完全脱离了她预想的轨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等心情平复后，她才离开洗手间。
却在走出门口的时候，看到霍彦倚站在回廊的圆柱子底下，像是在等她。
她不由得往远处的亭台望去，看到冯店长和梅姨两人有说有笑的，并没有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霍彦也并未看她，但她心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就这样又被打乱，没规律的叩击心门。
两人相距十来步远，她却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毛毛雨的湿闷，在鼻心划开一道清新的空气。
他站的地方，正是回去的必经之路。
她如预料之中，被他拦截住。
“因为失忆，记不起你，所以你就要放弃我吗？”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视线以内，他的发尾沾上些许细细的水珠，那截白净的脖颈，脉络肌理清晰，似在小颤。
封笙不敢跟他对视，也不敢不答他，说，“是还你自由。”
“什么自由？”
封笙低着声音，有点哽咽，“彦哥哥值得更好的人……”
霍彦揉下眉心，微微闭眼。
无奈道，“我见人就说你是我太太，我就差没买广告宣传了，我对你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封笙不说话。但藏在眼睫毛底下的眼睛里似乎困了泪水。
他指尖挑起她下巴，看清她眼里的确是泪水后，收回手，“好吧，是我做得不够明显，那我换个方式。”
他说完就抬脚往小道上走，回亭台那边去。
她知道他，一旦出现这种表情，说话用这样的语气，就是他已经被她惹火了。
接下来，他肯定会对她做出一些霸道性的行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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