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史上最差新人
向阳平复了情绪，开始带着三名新同志开始穿戴好防蜂服，紧接着又清点了携带的装备，包括喷火枪、杀虫剂、铲子、钩镰等等。
清点完毕后，向阳又专门交代，一会他们进去后，门外的人一定不要随便开门，最好把这些老头老太都疏散到安全的地方，不要靠近这里，他交代了又交代这才轻轻推门而入。
在一群人刚进屋的一刹那，就听得防盗门嘭地一声巨响！
是老张和几个大妈不约而同地合力把门给关了！那速度，那爆发力，生怕是门多开一会，就有马蜂或者厉鬼什么的跑了出来。
关门声巨大，震得整栋老房子都晃了一下，这下子屋里的嗡嗡声更加剧烈，仿佛所有的马蜂都被唤醒了。
向阳心头有些无语，心想至于嘛，怕成这样。
屋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马蜂不断地撞击防蜂服，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润已经害怕到了顶点，整个人死死地揪住向阳的衣服，浑身肌肉又冷又硬。
“班长，我感觉有人一直在后面扒拉我后背！”李润突然惨叫了一声。
“那他妈是秦伟！”向阳没好气道，“害怕就跟紧点！”
只是很快，他又不耐烦道，“我叫你跟紧点，没叫你这样死死地贴着我，你这都爬我背上了，我还怎么走？”
李润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向阳，只是很快又靠了过去，在这里他感觉向阳就是他最大的保护伞了，但凡离开向阳一米远，就感觉安全感极度不够了。
“班长我们开个灯吧！太暗了。”李润说。
“还不知道他这线路有没有问题，我上来时已经把这层楼电闸关了。”向阳说，“另外我们还不了解里面情况，贸然开灯，光线变化太剧烈容易惊扰马蜂，你们要记得马蜂在黑暗里没那么活跃，相对好处理一些。”
向阳边说边摸索着往前走，过了片刻他们逐渐适应了黑暗，大概判断出整个户型的结构。
这是重庆老式的筒子楼，大概是两室一厅，客厅也不算大，堆满了沙发、椅子、简易桌子等家具，空气里还有一股浓重的霉味。
向阳率先走到客厅的窗户前轻轻地拉开了窗帘，他想让光线透进来一些，好看清里面的情况。
哗啦，窗帘被拉开了一半，自然光也透了进来。
在看清客厅的一刹那，四个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李润更是隔着防蜂服发出了一声惨叫……
向阳以自己的消防职业生涯发下毒誓，这特么绝对是自己人生中见到最大的马蜂窝！没有之一！
准确地说这都不叫马蜂窝，而是一堵马蜂墙……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泥黄色马蜂窝，一层一层巴掌大，犹如漩涡波浪的泥巴粘连在客厅的电视墙上，从天花板一直绵延到了地面，几乎占据了半面的电视墙。
无数小拇指大小的黑色马蜂因为向阳拉开窗帘受到了惊吓，犹如一团黑云，在蜂窝表面急躁地蠕动，还有不少在客厅中央四处飞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我滴个乖乖！”向阳叫道。
“真他娘的大！”刘云霄也叫道。
“这是马蜂的司令部了吧？”秦伟不由自主地朝马蜂窝走了过去，喃喃自语道，“我看之前的新闻，50厘米以上的马蜂窝都算巨型马蜂窝，这个怕是超巨型了吧？”
“秦伟你回来，先别动它。”向阳及时喝止。
他回头一看，突然发现李润不见了，再一细看，这家伙已经缩到了门口了。
“班长，我们撤退吧，这个马蜂肯定是成精了。”隔着防蜂服，都能感觉到李润的惊恐，“说不定就是那老太太变得呢！”
“你小子给我回来！”向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瞧你这个怂样，就一堆马蜂，有啥好怕的？你要记得你穿的是防蜂服，马蜂伤不了你！”
“我不去了，我真不来了，太嘿人了！”李润说。
“你听话，先回来，还有你现在千万别开门，一会马蜂跑出去更麻烦。”向阳耐心地劝道。
“我们不会被咬死在这里吧？”李润问。
“死什么死，就一马蜂窝而已！相信我，手到擒来。”向阳又好气又好笑。
“你确定？”
“只要你别脱下防蜂服，我保你没事，乖，听话，过来。”
好说歹说，李润硬着头皮被向阳拉回来，一群人站在一面墙一样的马蜂窝面前，心情各异。
向阳突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现场教学机会，第一次就遇到这么高难度的取蜂窝，学会了以后再面对普通马蜂窝那真就是手到擒来，丝毫没有难度了，尤其是对李润这样有心理障碍的人，更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打破心理恐惧的机会。
他清了清嗓子，指了指马蜂墙，说道，“大家先不要害怕怕，马蜂再怎么厉害也还是马蜂，它们不过是一些很脆弱的昆虫罢了。对我们消防队员来说，我们就是它们的克星，就是它们的杀手！我现在跟你们现场讲解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普通的马蜂窝我们有两种处理方式，第一是用袋子套取，然后水淹或者土埋予以处理，这种只适合形状不太大，又够得着的地方。如果马蜂窝的形状太大、不规则，或者很难用手勾到，我们就会采取第二种办法，焚烧。用焚烧的办法，可以选择天黑的时候，做好相应隔离措施，还有一定要注意疏散周围的群众，防止马蜂飞舞伤人。”
向阳顿了一下，又说道，“这个马蜂窝太大了，套肯定是套不进去，但是因为是室内客厅，也不能轻易用火烧，以免引发火灾，所以只有用另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刘云霄非常配合地第一时间问道。
“切割分装配合杀虫剂消杀！”向阳掷地有声地说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只要我们关紧门窗，这里很容易就营造一个密闭空间，然后秦伟出去拿几个袋子进来，我会利用铲子把马蜂窝分割袋装，你们用虫剂喷杀飞舞的马蜂，将这些害虫全部闷死在这房间里。”
“班长威武！”刘云霄又非常配合地鼓掌起来，只是很快一群马蜂就奔着他飞了过来，向阳急忙示意他不要做出过激举动。
“现在按我的要求展开。”向阳一声令下，一群人按照向阳的计划先关了窗户，又准备好尼龙袋、杀虫剂等相关工具，向阳踩在凳子上，先从边缘铲起来，一块一块像黄泥块的马蜂窝被切了下来，装进了尼龙袋里面。
这些马蜂窝里全是乳白色的蜂蛹，一团一团，数量极多，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向阳的速度很快，很快就铲掉了一半的面积，马蜂受到了惊扰开始急躁地飞舞，甚至快速地攻击消防员，刘云霄、李润和秦伟也不敢懈怠，急忙举起杀虫剂一顿狂喷。
一群群的马蜂像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下，秦伟有些心疼道,“这一下子杀了好多小生命啊。”
“你还心疼起马蜂来了？马蜂可是害虫！”刘云霄边说边更起劲地喷杀虫剂，整个屋里味道非常呛人。
“行行行，别喷太多，我们人还在这里面呢，别把我们自己熏死了！等全弄完了再大面积喷，把残余的马蜂毒死，明白吗？”向阳准备去处理最后一大块马蜂窝，那块马蜂的直径足有一米左右，确实是大得有些过分。
向阳突然想起还是需要让这帮新消防员也试试，有那么一些参与感，他喊道，“你们几个也过来感受下，大家一起把这块大的弄下来。”
一群人凑了过去，每个人都拿着一把铲子，跃跃欲试，只有李润表现异常紧张，那块巨大的马蜂窝上爬满了成百上千只马蜂，看起来确实有些让人头皮发麻。
“来，你们几个把马蜂窝一层一层地揭下来，装进袋子里，动作要轻，不要激怒马蜂。”向阳手把手地指导。
三个人之中，秦伟最矮，站在一旁张开口袋，等着装蜂窝。李润和刘云霄身高比较高，就站在凳子上取蜂窝，李润哆哆嗦嗦地爬了上去，回头问道，“是楞个直接挖吗？马蜂会不会攻击我哦？”
“你搞快点，你不挖它们也在攻击你！”秦伟不耐烦道，“我的口袋都已经准备好了，快快快！一网打尽！”
李润举起铲子，身子依旧僵硬，突然几只马蜂朝他面门冲了过来，虽然隔着坚固的纱网，但他还是吓了一跳，整个人在凳子上手舞足蹈。
“你小心点！”向阳提醒道。
“喂喂喂！别乱晃！”
话音刚落，李润就是一个踉跄，直接扑向了马蜂窝……
噗呲一声，加上几声脆响，这整个人几乎是直接抱着一团巨大的马蜂窝摔了下来，整个马蜂窝摔得四分五裂，上千只黑色的马蜂像团黑云一样轰地一声在房间里散开了！
“李润，你在干什么……”向阳惊呆了。
刘云霄和秦伟更是懵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黑压压的马蜂挟带着巨大的振翅声，开始疯狂地攻击四个人，虽然有防蜂服保护，但是马蜂如雨点般打过来，噼里啪啦的，很是渗人。
“别傻站着！喷杀虫剂！”向阳命令道。
“妈的！我跟你们这些害虫决一死战！”刘云霄双手拿着杀虫剂一顿狂喷，紧接着秦伟也拿起了杀虫剂，这起雾一喷，屋里的马蜂更加狂躁，只是因为门窗紧闭，它们也无处可逃，惟有奋力地攻击消防员和撞击玻璃窗。
“别怕，局面还在掌控之中，只要把杀虫剂全喷完，我们就赶紧出去，闷它们一会就好了。”向阳胸有成竹，这些马蜂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只要有防蜂服和杀虫剂，他们还是胜券在握。
“我不怕！我不怕！”李润闭着眼睛，抓起杀虫剂一顿乱喷。
“你别乱喷啊，都喷我脸上了啊！”刘云霄连连咳嗽，“我真服了你了！”
“李润，你给我过来，我真的是没见过比你还胆小的家伙。”向阳拉过来李润，自己守在他前面，奋力喷射杀虫剂，“对了，秦伟，我们还剩多少杀虫剂？”
“不多了，还剩5瓶。”秦伟说。
“应该够了，喷完就出去。只要保持门窗紧闭，马蜂一会就死了。”向阳话音刚落，防盗门突然哐当一声打开了……
门外探进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带着故作俏皮的声音说道，“向班长，取完了吗，我能进来看看吗？嘿嘿嘿……”说完，他还准备拿出手机开始摄像……
向阳：“……”
秦伟：“……”
刘云霄：“……”
下一刻，向阳发了疯地咆哮起来，“马冬冬，你他妈把门给老子关起来！”
马冬冬还不明所以，只是轰地一声，一大群马蜂逃命一样夺门而出，紧接着又像一团黑云一样冲向了门口观战的广场舞阿姨。
隔着门都能感受到另一边的惊恐，向阳急忙大喊道，“你们别扇了，赶快找地方躲起来！”
他随即带着三人也冲了出去，把门重新关了，只是楼道里已经飞出来上百只的马蜂，这些马蜂十分狂躁，发了疯一样追着人就蜇。
惨叫声此起彼伏，向阳急忙狂喷杀虫剂，快速驱赶跑出来的马蜂，李大妈一群人惨叫着慌不择路，躲进屋里的躲进屋里，跑到大街上的跑到大街上，一家家铁门关得砰砰作响。
几分钟后，整个楼道里都是杀虫剂呛人的味道，马蜂也死的死、逃的逃，再无踪迹。
院子里，老张摸了摸额头的几个包，心有余悸。
向阳见了老张模样狼狈，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说道，“大爷真不好意思，让您也给马蜂蛰了几下，你赶紧去药店买点药抹一下，如果不严重的话，自己拿点肥皂水涂一涂也行。”
老张摆摆手说道，“没啥子，我还好也。”
他又指了指屋里，问，“那里头啷个样了？都死了迈？”
向阳解释说，“我们把马蜂窝都取下来了，但是还有很多马蜂在里面，不过问题不大，闷半天就死了。你现在前往不要开门进去，下午我们过来把残余的现场清理干净，以后就没问题了。”
老张连忙点头，“哎呀，谢谢你们了，今天都是麻烦你们了。”
两个人客气了一下，向阳又回头找马冬冬，只是这人早已不见踪影。
向阳变了张脸，怒气冲冲，找一圈终于看到这人躲在路口的一棵黄桷树下，拿着手机东拍西拍，他看到向阳立刻收了手机，说道“报告班长，马蜂都飞走了！”
“我是眼睛瞎了看不见吗？马冬冬，我之前是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开门的？我是不是叫你把那几个围观的老头老太全部支开的？你是不是一样都没听懂？！”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向阳完全是控制不住情绪了，一只手啪啪啪地敲打马冬冬的头盔，“你脑袋里到底装得是啥？是粑粑吗？就刚才，那一大堆马蜂冲出去，万一蜇死了几个老头老太，你我赔得起吗？！”
“班长，我错了！我跟你道歉！”马冬冬认错态度一如既往的好。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救援作战，纪律是最重要的，今天要不是捅马蜂窝，是灭火作战，是其他行动，那跑出来的就有可能不是马蜂，是火焰，是毒气，是致命浓烟，可能你跟我还有其他人都没命了！”向阳非常愤怒，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守规矩的新同志，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人根本不适合当消防员。
“班长，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改正。”马冬冬低着头委屈巴巴地说道。他每次犯了错后，认错态度都非常好，向阳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火气也消了一些，只是他还是很和失望。
“马冬冬，如果你再犯这种低级错误，我会跟李站长和孟指导建议，让你辞职，我觉得你可能真的不太适合当消防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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