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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八月二十二日(7)


死了刺客也算命案,客栈老板便去找成阳候报信了。

        成阳候到的时候,就看见裴南风和小兵将两具身穿黑衣的尸体摆到了院子里。

        他惊得呀了一声,手帕死死捂住鼻子,躲得远远的,这才能开口问,“那位闵公子可还好?”

        裴南风做忧心状,只恨自己没有说哭就哭的技能,“受了伤,正要找侯爷帮忙,派些人帮我一把,将我家公子送回都城去。”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成阳候惊叫,额上还流了滴冷汗。

        “也不知是何人非要置我家公子于死地,”裴南风掀开地上两人的衣服,“侯爷请看,这两人装备的器械精良,身手不凡,可不像是山匪草莽。”

        成阳候捂着口鼻,眯着眼睛凑过去看了一眼,马上跑开干呕,呕完取茶漱了口,觉得嘴里没异味了才说话,“你瞧他们用的长刀,可是军中制式啊。”

        “嗯,在下也是这样想的,”裴南风语气沉沉,“只是公子伤重,路途遥远,不知能否安然到家。”

        “小兄弟莫急,你需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我宁州有的,随意取用。”

        成阳候似是受不了和死人待一起,匆匆离开了,便没发现,两具尸体的致命伤并不一样。

        看人走了,裴南风才问小兵,“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趁机自尽了,周将军可会发怒?”

        小兵瞅他一眼,“这是你们闵家的事,我们将军才不管。”

        “也不算没收获,”看见裴南风被他噎回去了,小兵高兴了,“虽然没问出来是谁派的,但是我确定,他不是正经军队出身的。”

        小兵得意道,他和我们不一样。

        裴南风被噎得只想和他说,自己和他也不一样。

        闵恩报平安的信正在路上驰骋,成阳候的信也发出,一前一后,向都城而去。

        裴南风朝成阳候要了辆马车,三匹马拉的。内里宽敞简洁,外表朴素。

        准确来说,是成阳候主动提供的。他吐得要死要活跑出去后,就差人来和裴南风说,希望能和他们一起去都城。

        “陛下为奸人所惑,老臣须得亲自去辩白,方能除我谋逆之罪名。”

        裴南风和闵恩面面相觑,他俩被一路刺杀累得够呛,已经忘记自己来宁州的名目是捉拿反王了。

        “真要和他一起走?”闵恩思来想去,觉得启泰帝的目的不应该是这样,也不知道周将军和这老小子是怎么说的。

        裴南风把刀擦得锃亮,套上刀鞘,拄着下巴看闵恩,“你拦得住他?”

        闵恩无语,“拦不住。”

        “那就得了呗。”

        就这样,裴南风一行人凌晨到宁州,上午遇刺,下午便整顿好车马要回程了。

        看着停在门口的马车,裴南风再扭头看看闵恩,不由感叹,“闵大公子,这可真是要你的命啊。”

        正常人这么来回折腾跑四天都受不了,譬如剩下的公子哥们,打死都不走,要歇息修养几天。何况闵恩还是一个‘重伤’病人,十有八九得交代在路上。

        “既然重伤,总要赶在咽气前见家里一面,”闵恩默默吞下一颗药丸,裴南风把他们家装病的药方略改了改,做成了蜜丸。轻症少吃几颗,重症多吃几颗,闵恩估量着给自己弄了个还不至于断气的样子。

        药效太过逼真,以致于成阳候隔半个时辰就得派人过来瞅一眼。裴南风烦了,直接回了一句,“成阳候不必心忧,等我家公子闭眼了,在下第一个告知您。”

        成阳候被怼得摸摸鼻子,把探望的频率降低到了一个时辰一次。

        现成的人手,不用白不用。

        裴南风苦着脸求成阳候帮忙,去沿路的驿站州府派人清道求医,“我家公子受不住颠簸,万望侯爷海涵。”

        被迫海涵的侯爷大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手下的护卫被要过去好几个,快马加鞭往前赶,边跑边扯着嗓子喊闵家忠良,直接把闵恩受伤濒死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成阳候,感觉这两人有点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他的消息还没进深华宫,这可把万贵妃急坏了,生怕闵恩被刺不死,反而查到自己身上。

        虽然这事儿是启泰帝默许的,但是想也知道,罪魁祸首决计不可能找到当朝皇帝身上去,背锅的只能是她这个贵妃。

        宫殿深阔,宫女内监们都屏息凝神,不敢扰了里头这位正上火的主。

        万贵妃就这么坐着想,锅能踢到谁身上去,让万家出来顶锅,她是舍不得的,让成阳候出来认罪,那定会来个鱼死网破。

        可是还能上哪去找个有兵的替死鬼,她握紧了双手,帕子上被撕出了一条裂缝,刺啦一声,在这奢华的宫殿里响如惊雷。

        万贵妃发愁,褚长玉也发愁。闵恩遇刺,让她怀疑到了成阳候身上去。现在二人到了宁州,岂不是到了刺客的地盘上,想想都危险。

        褚长玉一边求爷爷告奶奶,成阳候千万记得点避嫌,别在自己地盘上动手,一边果断将启泰帝配给自己的两千私兵分了三百出去,驰援闵恩。

        虽然闵舅舅没开口要求,但是单从她和闵家几兄弟的感情上来说,便不能坐视闵恩遇险。

        于是三百骑兵穿甲带刀疾驰出城,向宁州而去,自然而然地,惊动了启泰帝。

        勤政殿里又摔了杯子,何大监捡碎片捡的脸都黄了,他前脚刚给褚长玉说过好话,后脚这位公主就摸了老虎屁股。

        启泰帝给她兵,虽然有推褚长德一把的意思,但更是给她自保的。

        结果她,明晃晃和启泰帝对着干!

        何大监的眼泪默默流到了心里,太难了,父子四人争权,受伤的永远是他们这些下人。

        “长德在做什么?”启泰帝摔完了东西,心里送出一条路。

        何大监恭恭敬敬趴在地上,手边是一堆碎瓷片渣子,“听说在自己殿里养伤。”

        “没上马没动刀,挨了几下拳脚也要养伤?!”启泰帝气笑了,脑子里晃出了昨天自己这个好儿子那涂脂抹粉的脸,脾气又顶上了头。

        “传旨下去,将平州赐给昌河公主。”

        平州在昌州边上,不如昌州富饶,但是也不贫瘠,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圣上,未有哪个公主能有两块封地啊。”何大监一时没咂摸出来启泰帝是不是说笑。

        “寡人想给几个,就给几个!”启泰帝怒目而视,要是眼神能变成刀子,何大监这会儿早成了刺猬。

        坐在深华宫发愁的万贵妃,迎来了晴天霹雳。

        褚长玉又得了一块封地!

        圣上,是不是要立皇太女了,万贵妃哆嗦着嘴唇想,脑子一片空白,软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深华宫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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