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八月二十二（3）

晚灵比褚长玉想得更能沉得住气。

        早上她更衣时，从门缝看见晚灵忙忙碌碌擦擦拭拭，她回思和宫的时候，晚灵还在整理各种七零八碎的东西。

        褚长玉给米玉打了个眼神，米玉冲她摇摇头，表示这小妮子一直挺安分的，没出什么问题。

        褚长玉顺手取了把扇子，靠在床头摇，“也是，孤太心急了，总得安分几天看看情况。”

        细珠看她热的厉害，一头一脸地汗，赶紧要了一盆冰放在床前，和米玉一人拿了把扇子就要扇风。

        褚长玉看见这盆冰就笑了，“把你俩提上来就是扇扇子的么？”下巴冲外一扬，又把装信的盒子拿出来放在身后，恰好露出一个角来。

        细珠去叫人的时候，另外那个圆脸姑娘干脆利落地就放下手里的活，高高兴兴去了内室，接过米玉手里的扇子，一下一下扇得颇是卖力。

        晚灵却唯唯诺诺推拒着，“细珠姐姐，公主冬季的衣服还没收拾好呢，”她小声争辩。

        细珠眼睛一瞪，竖起扇子往她腕上一敲，“就不会扇完了再来收拾，一点不知轻重缓急。”

        晚灵欸了一声，接过扇子期期艾艾地站在冰山后，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跟旁边的圆脸姑娘一比，简直就是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褚长玉眼角看她这样，只能忍着笑，看了半本书实在是困了，往下一躺后背被咯了一下，这才想起信匣子还在床上，也不知道晚灵看见没有。

        挥手把俩人赶出去，她这才打着哈欠把匣子收好，接着梦周公。

        晚灵是看见了匣子的，她刚进来的时候，眼角就瞥见了褚长玉腰后露出的那一角东西，只是不敢盯着细看。等褚长玉要睡了赶她们出去时，这才看见了全貌，比巴掌略大些的红色小木盒子，挂着别致的铜锁，表面朴素没什么纹饰。

        她恍恍惚惚地出去，摸摸自己胸口藏着的人偶，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公主身边只有两个大宫女，但凡出门的时候，还总要带一个出去，有时候两个都带。

        看上去，她的任务很好完成啊，晚灵忍不住回头看看褚长玉，只见她抱着一个竹夫人，衣袖掩面，已经睡熟了。

        纵使晚灵不着急，万贵妃也急得不行了。

        传回消息，派出去的人手一击不中。传回的还只是路上那次的情况，宁州城里的消息已经送出，还未到达都城。

        好消息是闵恩看似受了伤，坏消息是，派过去的人手几乎全军覆没，就被剩了两人。

        “闵恩不过一个书生，居然能逃出生天，”万贵妃的一只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指甲都快要坳断了。

        “唔，说是身边有个护卫有些本事，看着像军中出来的。”褚长德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挑挑捡捡果盘里的东西，选顺眼的吃了一些。

        “阿德，你可得明白，万一此事败露，就算你父皇不说什么，那些个大臣也能把我们母子活活骂死。”

        “哎呀，我知道，母妃，”褚长德凑到万贵妃耳边说，“路上是没打死那小子，但是他们到了宁州，不是还有成阳候么。”

        “罢了，反正也不是一定要弄死他，宁州若能得手倒好，就怕在周启明眼皮子底下漏出点什么来。”

        万贵妃可见地躁郁起来，想做皇后的念头纠缠在她心头，死死不去。缠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恨不得闵家众人即刻烟消云散。

        接着又想起一事来，“让你和那周小姐多往来一些，怎么还是天天和姓高的缠在一起。”

        “你若是好好待人家周小姐，周启明在路上就能解决了闵家那小子，那用得着成阳候。”她戳着褚长德的额角，恨铁不成钢地教他，“现在周启明不好好出力，你再不加把劲，那姓周的还不一定帮着谁。”

        褚长德护住脑袋，矮身从万贵妃手下逃出来，“母妃，那周小姐长得跟我宫里的嬷嬷似的，天天一本正经之乎者也，无趣得很。”

        气得万贵妃往他身上飞了一个盘子，果汁淋漓沾了一身，扔完盘子还不解气，又指着他大骂，“你就不能学学你父王，先把人哄到手里，等你登位了，要多少漂亮的没有，偏偏这时候耍脾气。”

        “你以为没有闵家，你父王能当了靖安朝的皇帝吗？”

        “我将周小姐接进宫来，你好好哄哄她，”万贵妃招手让褚长德站到边上来，拿帕子把身上的污渍擦擦，边耐着性子劝他，“纵是再不喜欢，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等封了皇子妃太子妃就自由了。”

        “知道了知道了，”褚长德将万贵妃的手拂开，做讨饶状打着哈哈从深华宫逃了出去，“真可怕，”他边逃边抱怨。

        “张小公子在何处？”跑出宫的褚长德问，他身边有个小内监刚去张家走了一趟，说张小公子不在家。

        小内监凑到褚长德耳边小声到，“据说去梦仙楼了。”

        “我在这一天到晚不是被父皇骂就是被母妃骂，他倒是舒服，走走走，我们也去。”

        褚长玉这一觉没怎么睡，刚眯了一会儿就被叫醒了。

        细珠脸上惶恐不安，面色发白，唇色发抖，“公主，皇后身体抱恙。”

        褚长玉睁开眼，脑子还朦胧着，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细珠看她困得厉害，帕子沾了冰水敷到脸上，激得褚长玉一个哆嗦，终于醒透了。

        “你方才说谁病了？”褚长玉小心翼翼将帕子又捂住脸，缓缓舒一口气，身心都松快了。

        “承平宫来报，皇后高热不退，伴有出疹，太医怀疑是疫症。”

        “出疹？疫症？”褚长玉刚松下来的身体又绷紧了，“属实？”说着她就往外走，连外衫都没穿。

        “千真万确，奴婢已经去看过了，娘娘脸上手上确实许多红疹，奴婢先回来报信，米玉还守着娘娘不敢离开。”

        “该死！”褚长玉咒骂一句，从殿门奔了出去，差点和正擦窗户的晚灵撞个满怀。

        看着褚长玉和细珠的背影，晚灵扭头看看内殿，没听见动静也没看见人影。

        她屏住呼吸，全身绷紧了，蹑手蹑脚地一步一步走向褚长玉床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好似别人听不见声音，便也看不见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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