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皇后禁足，孩子来了
柳红所说的事情要追溯到四十年前，庆元帝的记忆着实有些模糊，但柳红说的有句话颇为有理，只要有心追查，总能查出蛛丝马迹。
柳红接着说：“我最初对昭王的身世起疑是因为我想杀昭王世子的母亲和列影，也就是原来的昭王妃，皇后娘娘并不反对，相反还暗示我尽量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
“按照常理，昭王妃是她的儿媳，是她孙儿的母亲，为了儿子和孙子着想，她也不应该支持我杀昭王妃，可她偏偏就同意了，还让延平侯放松了西山围猎的巡防，让人引了山贼进去。”
“因为当时负责保护内外命妇的是程夫人，也是她暗示我可以利用程夫人除掉昭王妃。”
“我便利用蛊虫控制了程夫人，让她受我的指示，在射箭的时候故意同时射出了两箭，顺利射杀了和列影。”
柳红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似乎在回忆，“但那之后我总觉得皇后行事反常，便留了心观察，偶然的机会遇到过宫里的一位老嬷嬷，她提起皇后宫里曾有位叫冬儿的宫女，心灵手巧，十分可爱。”
“但我在皇后宫里从来没见过这位冬儿，皇后娘娘似乎十分忌讳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冬儿，我暗中调查了几年，才推断出昭王不是她亲生的。”
李皇后连胜的否认着，“你胡说，胡说。”
庆元帝深吸一口气，摆手叫邵东过来，“把皇后送回宫，即日起禁足殿内。”
李皇后脸色苍白，浑身瘫软，“陛下，您这是要逼死臣妾，臣妾陪伴在你身边四十多年，对您一片真心，您怎么能听信这个贱婢几句挑唆就这般怀疑臣妾。”
庆元帝脸色倏然沉了下来，眼底有些明显的不耐烦，“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吗？朕和你说过了，并不是因为他几句话怀疑于你，朕自己有眼睛。”
他看向楚景夜的方向，“你若是真心疼爱景夜，不会从进殿到现在，连一句关切问候的话都没有，你若是真当他是亲孙儿，不会在明知道柳红给他下毒的情况下还放走柳红。”
李皇后嘴唇抖了下，想分辨却在庆元帝凛冽的眼神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邵东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皇后娘娘，请吧。”
李皇后闭了闭眼，蹒跚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往外走去。
到了这个时候，她知道说再多都是徒劳，不如保留自己皇后的体面。
走到大殿门口，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庆元帝道：“不管陛下怎么想，臣妾问心无愧。”
说罢转身离开了大殿。
殿内的空气有些凝滞，庆元帝吩咐邵文泽将柳红拖下去关进天牢。
殿内只剩下了楚景夜，程岚和庆元帝三人。
庆元帝扶着龙案缓缓的坐下来，面容一片疲惫，抬手揉了揉脸，“你们先退下吧，这件事朕会彻查，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程岚和楚景夜对视一眼，双双告辞出来。
朝阳才刚刚升起，驱散早晨的凉意。
宫门外已经有不少大臣在等着上朝，看到楚景夜和程岚从宫里联袂出来，有些吃惊。
站在最前头的晋王和楚景逸神色都变了。
父子俩都知道昨天夜里的行动，晋王见到受伤跑回去的赵五，便知道计划失败了，但当时的情况他已经没办法往宫里送消息了。
是以天不亮，晋王父子俩就早早到了宫门口等候消息。
现在看到程岚和楚景夜出来了，父子俩的心都沉了下来。
尽管心里担忧，但晋王脸上却带着两分笑意和楚景夜打招呼，“景夜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么早就从宫里出来了？”
楚景夜微微勾唇，“昨天半夜进京，因有急事向皇祖父禀报，所以先进了趟宫。”
晋王眉头微蹙，心里不安的预感更重，但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他并不好说什么。
旁边的昭王看到楚景夜，腰板挺的直了些，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既是你皇祖父邀请，忙完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楚景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拉着程岚离开了。
昭王被他古怪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不由心下恼怒，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恰好这时传来内侍宣布上朝的声音，众位大臣鱼贯而入，开始了每日的例行早朝。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今日的早朝与往日有些不同，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庆元帝心情似乎很糟糕，接连驳回不少折子，还高声怒斥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
众位大臣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个被骂到自己头上。
晋王和楚景逸对视一眼，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下了早朝，庆元帝叫了晋王留下来，父子俩不知道说了什么，等晋王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神色灰败，脚步有些虚浮。
“父王，皇祖父和你说了什么？”等候在宫外的楚景逸见状连忙迎上去，扶住了他。
晋王就着他的手上了马车，深吸一口气才低声道：“你皇祖母被禁足了，听你皇祖父言下之意，有可能要废后。”
“废后？”楚景逸脸色顿时变了，“皇祖父这般震怒吗？”
晋王叹气，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不仅仅是暗杀楚景夜，你皇祖母她....还牵扯出了别的事。”
别的事？楚景夜满脸不解。
顿了顿，晋王的声音更低了，“昭王他...他不是你皇祖母亲生的。”
楚景逸惊的直接跳了起来，却碰到了马车的车顶，又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坐了下来。
他顾不得脑袋的疼痛，急切的问晋王：“昭王不是皇祖母亲生的，那他是.....?”
晋王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了昭王的身世。
当年庆元帝初登帝位，后位虚悬，大臣们建议从淑妃和李皇后两人中选一位当皇后。
淑妃和李皇后各方面条件都相当，门庭家世也都能当皇后，二人中选一个，那便只能看子嗣了。
淑妃和李皇后当时都还没有子嗣，庆元帝便暗示谁先诞下龙胎，谁就当皇后。
淑妃先有了身孕，李皇后便着急了，暗暗让延平侯找了不少名医，服用了帮着坐胎的药物，总算也怀上了身孕。
或许是因为她太过着急，又或许是因为她腹中的龙胎是服用药物之后才怀上的，李皇后刚有身孕的时候反应特别大，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她小心翼翼的护着龙胎，却还是在孩子不满两个月的时候，孩子流掉了。
孩子流掉的时候是个深夜，李皇后悲痛欲绝，但她性子果断，瞬间就意料到形势对她不利，所以她咬紧牙关瞒住了流产的消息，想着先暂时假装怀孕，静待时机再另行图谋。
自她有身孕后，庆元帝每次来她宫里，她都是让身边的宫女侍寝，恰巧这个时候，有位叫冬儿的宫女发现怀了身孕。
一个李代桃僵的主意瞬间在李皇后脑海中形成，她对庆元帝说延平侯为他请了一位江湖名医，以后专门负责她的平安脉，不再用宫里的太医。
庆元帝初登基，每日政务繁忙，本就无暇关注后宫的事，见她信任自己娘家送进来的大夫，也并没有很在意，便允了那位民间大夫在宫里照顾李皇后。
李皇后一方面对外隐瞒了冬儿怀孕的事情，对外宣称冬儿不守宫规，被她赶出宫去，另外一方面却暗暗将冬儿养在了自己宫中的暗室里。
后来淑妃也流产了，可李皇后这个时候已经假装怀孕六个多月，不好再弄出突然流产的动静，只能继续装下去。
冬儿在暗室内担惊受怕，提前一个月生下了昭王，恰巧那是刚刚过了李皇后的预产期不足十天，她便假装生产，将“昭王”生了出来。
至于那位真正剩下昭王的冬儿，则在当天夜里就被李皇后秘密处死了。
李皇后凭借昭王顺利登上了皇后的凤座，起初她对昭王确实有几分真心，毕竟从生下来就养在了自己身边，但过了三年，李皇后却再次有了身孕，诞下了晋王。
有了亲生儿子后，李皇后再看昭王就觉得哪儿都碍眼了，她对昭王的教育，功夫都变得越发不上心，满心思都放在培养晋王身上。
晋王从小就能感觉出来李皇后待他和昭王的不同，但并未深想过，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区别对待越发明显，晋王才几次三番询问过李皇后。
李皇后起初并没有告诉他真相，也是在几年前才开口和他讲了，但那时候先太子还活着，纵然晋王知道昭王和他并非一母所生，但心里并未觉出特别大的不同来。
等到先太子死了，太子的位置空下来了，晋王看昭王就有些玄妙了，庆元帝膝下成年的几位皇子中，成王不堪大用，德王又英年早逝，算来算去，只有昭王能和他争一争。
论身份，两个人名义上都是皇后嫡出，昭王还比他年长，算起来要比晋王有优势。
晋王一想到这里就十分戒备昭王，他甚至有冲动想解开昭王的身世，说明他根本不是嫡出，但这件事牵扯到李皇后，若揭穿昭王的身世，李皇后势必得受处分。
他万分纠结的时候，李皇后告诉他无需纠结，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晋王这时才知道李皇后早就开始了对昭王府父子三人的用毒计划。
李皇后当时笑着跟他说，“你放心，你想要的母后自然都会努力帮你拿到，昭王府也就一个楚景夜可堪大用，但再可堪大用，英年早逝，只能令人痛惜的扼腕一声喽。”
楚景逸听了昭王的身世，半晌才喃喃道：“竟然是这样，怪不得皇祖母对我和楚景夜的态度就不一样。”
晋王不以为然，“那当然不一样了，你是你皇祖母的亲孙儿，楚景夜可不是。”
楚景夜揉了揉脑袋，“父王的意思是皇祖父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想废除皇祖母？”
晋王点头，“你皇祖母不能被废，如果废了，咱们晋王府最大的优势就没有了。”
李皇后位置稳固，晋王就是嫡子，李皇后被废了，晋王的身份也会一落千丈。
父子俩心都有沉重，回到家里连忙叫了幕僚来书房商议事情。
昭王的身世自然不能告诉幕僚，但不妨碍父子俩说庆元帝的态度。
幕僚们听了纷纷提议，让晋王父子俩联络朝中重臣，上书向庆元帝陈诉，一定要想方设法的保证李皇后位置稳固。
晋王父子俩都觉得有理，散了之后就开始联络朝中大臣。
......
程岚和楚景夜回昭王府梳洗了一番，夫妻俩都一夜未眠，但却没有丝毫睡意，并肩躺在床上说话。
“真没想到昭王竟然不是皇后亲生的，你相信柳红说的话吗？”程岚问。
楚景夜揽着程岚的肩膀，无意识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柳红没有撒谎的必要，看得出来她对皇后付出了真心，现在一片真心被皇后轻飘飘的抛弃，她很伤心和愤怒。”
程岚想起柳红的神情，深以为然，在柳红心里，并未完全当李皇后是主子，她当李皇后是亲人，是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可没想到李皇后只当她是一条狗。
“这次陛下应该能秉公处理吧？不会再将事情再压下去了吧？”程岚不确定的问。
她很怕庆元帝像之前那般，为了所谓的大梁江山稳固，故意压着不让楚景夜进一步调查，故意袒护李皇后。
楚景夜微笑，“我进宫之前，皇祖父就没问你苗疆的情形？”
程岚点头，“问了啊，问的还挺详细，还问了苗疆的风土人情呢。”
话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当时是在等楚景夜进宫和皇后对质，按理说得知柳红所做的一切事时，庆元帝的第一反应该是气愤，愤怒，哪里还有心情问其他事呢？
偏偏庆元帝就问了，还问的特别详细。
程岚心中一动，瞬间反应过来，“你现在是苗疆王的亲外孙，在陛下眼中的分量自然不一样了，所以他不会再押着这件事了。”
“聪明的姑娘。”楚景夜轻笑，“再往深远一点看，我外祖父除了我之外，已经没了任何的后嗣，将来苗疆王的位置只能传给我，如果传给了我，你说是不是相当于苗疆就此归顺了大梁，大梁的版块又扩大了呢？”
“当然。”程岚恍然大悟，对庆元帝的心思咋舌不已，“他这反应得也太快了吧？这可真是老谋深算。”
楚景夜不置可否。
不管怎么说，庆元帝表了态，都让夫妻俩心安了不少。
楚景夜轻轻揉了揉程岚的头发，“总算回到京城来了，先睡一会儿吧，等睡醒了你去乾坤堂，我去神机营。”
离开京城两个多月，确实需要去乾坤堂看看，还有方便面厂，女子会所以及报社那边，程岚收敛心神，窝在楚景夜怀里渐渐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丁香提了饭菜进来，“世子和世子妃用饭吧。”
程岚坐到了桌前，看着桌上摆着的饭菜，有鸡有鱼，不由胃口大开，从秦城一路赶回来，路上还真没吃几顿好饭。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刚吃进去，一股腥味充斥在鼻翼间，令她忍不住转身吐了出来。
楚景夜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好好的怎么吐了？是不是赶路累的，还是今早受了惊吓？”
他一边倒水给程岚漱口，一边急切的吩咐丁香去请大夫。
程岚啼笑皆非的拉住他，“我自己就是大夫，还请什么大夫？”
楚景夜着急的望着她，“不是都说什么医者不自医吗？”
程岚翻了个白眼，“我这又不是什么急症，或者绝症，谈不上什么自医不自医，应该是这些日子赶路太急了，一时......”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倏然僵住了。
“怎么了？”楚景夜紧张的看着她，“是不是还有哪里不适？”
程岚怔怔的摇头，手摸上了左手的手腕，开始为自己诊脉。
半晌她放开了手，楚景夜连忙问：“怎么回事？”
程岚默默抿了下嘴，起身飘向了净房。
楚景夜急的差点要跟进去，冲到门口听到里面的程岚吼道：“不许进来。”
楚景夜停在了门口，急得在门口直打转。
不过片刻程岚从净房里飘了出来。
“你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说，别吓我啊。”楚景夜焦急的扶住她。
程岚将一个长条形的奇怪的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楚景夜看着上面清晰的两道紫色杠杠，不明所以的问：“这是什么东西？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程岚抬头看向他，眼神幽幽的喃喃：“这是你的孩子！”
什么？楚景夜惊的后退一步，不明所以的看着程岚手上的东西，这玩意儿怎么就是他的孩子了？
程岚反应过来，咽了下口水，缓缓纠正：“这个代表着你的孩子来了。”
孩子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烟花一般瞬间在楚景夜脑海里炸开，他惊愕的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程岚，喃喃的重复：“孩子来了？”
程岚点头，“是的，你要做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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