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叫我阿娇
两个人吃饭的功夫，老妇人将西侧间给收拾出来，换上了家里仅有的一床新被子。
程岚和楚景夜两个人吃了一半的菜，见栓子在张老汉怀里睡着了，又过去帮他检查了一遍。
“孩子情况基本稳定了，再吃几副药就彻底好了。”
程岚诊脉的时候发现栓子先天有些不足，想想张家的情况，明白应该是营养不良所致，又给栓子留了几盒补钙补锌补维生素的营养品。
张老汉千恩万谢，把孩子抱进屋里才出来和老伴出来吃饭。
程岚和楚景夜进了西侧间，靠窗的墙上砌了一张土炕，炕上一床崭新的被子，只是被子花色有些陈旧，看得出来是张老汉老两口一直压箱底没舍得拿出来用的。
狭窄的屋内，除了一张土炕，再没有多余的物件，程岚看了一眼潮湿的地面，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个人，一张床，连床多余的被子都没有，这让她和楚景夜怎么睡。
楚景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迟疑，目光在炕上停留片刻，低声道：“你睡吧，我坐在炕边给你守夜。”
程岚轻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拉开床上的被子，和衣躺了上去。
呼啸的北风打在窗棂上，发出轻微的哐当声，在暗夜里格外的清晰。
程岚躺在床上，见楚景夜背对着她坐在炕边，即使在黑暗里也能看清他笔直的背影。
“楚景夜。”她轻轻开口。
“嗯？”楚景夜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格外的低沉，又带着暖意，“怎么还不睡？”
程岚抿了抿嘴角，“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
楚景夜沉默片刻，轻声道：“你想聊什么?”
程岚双手枕在脑后，抬头望着漆黑的屋顶，隐约能听到屋顶上方传来的老鼠吱吱声。
“你说陛下会相信我吗？”
楚景夜重重的点头，随即又想起夜太黑，程岚或许看不到，便开口道：“会的，我也不会让你被冤枉。”
程岚莫名被这句话安抚到了，或许是因为今天哭过之后，人虽然平静下来，但也比平时脆弱两分。
楚景夜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个人，背后有人在义无反顾的支持他。
“京郊大营那些腹泻严重的士兵应该会没事吧？”她犹豫片刻，轻声问。
楚景夜嗯了一声，“会没事的。”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回答过于简短，楚景夜又补充道：“他们吃了你的药，一定能好起来的。”
程岚这才想起自己答应给皇帝药的事，倏然坐了起来，担忧的道：“也不知道我留在乾坤堂的药够不够用？”
因为乾坤堂每日都要给患者开药，她便辟出一间房做了库房，里面放置一些治疗感冒发烧腹泻之类的常用药。
楚景夜转过身来，双手准确的摁在了她的肩膀上，“姣姣，你的药不好制作，药不够用才是人之常情，懂吗？”
程岚愕然，感受到楚景夜传递到她肩膀上的暖意，她渐渐冷静下来，明白了楚景夜的意思。
她的药不同于这个时代大夫们开的草药，更不属于这个时代，那是她从奇迹药园中拿出来的，但外人不知道，他们会以为那些药都是自己制作的。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怎么能制作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药呢？
若她真的源源不断的往外拿药，很快就会引来有心人的喟叹。
程岚心中凛然，楚景夜的话给了她一个警醒，她以后行医用药也必须得注意才行。
程岚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楚景夜为何会这般语气同自己说话，言语间分明暗示他知道自己可以随意拿出各种药物？
她杏眸微眯，看向楚景夜，可惜在暗夜里看不清楚景夜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轮廓。
“你....”或许是黑夜给了程岚勇气，她试探着问楚景夜：“你为何这般说？你觉得我做出来的药不是人之常情吗？”
楚景夜默然片刻，握着她肩膀的手微紧，随即传来他喟叹的声音：“姣姣，我说过，有关你的事，你不说，我永远不问，你也别试探我，别疑心我，好吗？”
他微微垂首，额头几乎要顶到程岚的前额，程岚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近到她都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药香。
程岚的脸倏然烫了起来，下意识的脱口道：“你别叫我姣姣。”
楚景夜的手倏然僵住了，周身的暖意也急剧的退去，冷冽的气息渐渐在两人之间浮动。
程岚这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可能令他误会了，开口道：“嗯....我是想说其实我还有个小名，我爷爷，嗯，也就是我祖父喜欢叫我阿娇，娇俏的娇。”
楚景夜的手微微松弛下来，冷意也渐渐散去，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他眼中泛出的明亮光芒。
“阿娇。”他喃喃道，“阿娇。”
程岚感觉到耳尖逐渐泛起热意，阿娇其实是她现代的小名，只有爷爷这般换她，后来她年龄渐长，觉得这名字实在娇气，便也不许爷爷这般叫她。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楚景夜低低的笑了，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阿娇。”
“别叫了，你再叫就成复读机了。”程岚忍不住也跟着乐了。
楚景夜好奇的追问：“复读机是什么？”
“复读机啊，”程岚笑眯眯的想着该如何对他解释，却忽然感觉到他整个人身子一僵，“你怎么了？”
楚景夜的声音有些压抑，似乎在忍耐极度不适，“我出去一趟。”
说罢跳下炕，拉开西侧间的门就冲了出去，紧接着便传来他开房门的吱呀声以及冷风卷进来的声音。
程岚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去看看楚景夜，刚一动，腹部传来的轻微绞痛让她身子一僵，瞬间反应过来楚景夜刚才为何这般异常。
她和楚景夜都出现了腹泻症状。
程岚连忙摸出两粒药吃了，等了片刻，楚景夜捂着腹部走进来，程岚连忙塞了两粒药到他嘴里，“先把药吃下去，一会儿就好了。”
楚景夜十分配合的将药吞了进去。
程岚给他把脉，一摸他的手却惊呼出声：“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想起外面的天气，程岚知道他这是冻到了，还好他的脉象没有特别弱，吃了治疗腹泻的药，应该很快就能见笑。
“除了腹痛，你还有其他症状吗？”
楚景夜想了想，声音都低了两分，听起来有些虚弱却又十分沉闷：“累，没力气。”
程岚扯开被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先躺上来暖和一会儿。”
楚景夜略一犹豫，程岚不耐烦的催促他：“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的。”
说罢，扯了他一下，楚景夜顺着她的手势躺在了土炕的外侧。
程岚为他扯好被子，然后躺在了他旁边。
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彼此可闻。
生平第一次旁边躺了个男人，程岚也觉得有些尴尬，默默的往里挪了挪，对楚景夜道：“应该是今天冻到了才会腹泻，还好我们俩情况都不严重，时间不早了，快睡吧，等会若是不舒服就叫我。”
黑暗中楚景夜低低的应了一声，程岚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陌生的环境，身边还躺着个男人，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虽然是土炕，但冬日里庄户人家柴很珍贵，土炕并没有烧，程岚睡得并不安稳，总是觉得身上冷，便不停的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扯，直到她碰到一团温热，她本能的往热意的来源靠近。
楚景夜身子本来绷的很紧，感觉到身边人传来的平缓呼吸声，他才渐渐放松了身子，刚一阖上眼睛，谁知呼一声，身上的被子却被人扯了过去。
他无奈的看着程岚如同卷蚕蛹一般将自己不停的往杯子里卷，最后这只蚕蛹滚进了他的怀里，楚景夜顿时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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