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虞微的假期过得很规律。夏川一中期末考前的周末都不补课，放学生回家，按照虞微的习惯，让她回家和留校也没有本质区别。
正好，这次周末还恰逢学校放假——夏川一中的教学楼正好被征用来给省里某场大型考试当考场，学校大笔一挥，高一高二所有学生再放假三天。
加起来就有五天假了。
虞微在假期的第一晚已经去外面转悠过，当时休息，也对自己大笔一挥；复习五天功课。
五点起床，出门买早饭，在街上转一圈活动一下，回姨妈家背书，写作业，学习一整天。
有时她会给自己放点假，去公园转转，去社区活动中心看个电影，挑个想去的地方逛逛，玩会儿手机，回家睡觉。
这个假期要准备期末时间比较紧张，可能就免了。
虞微被梁居安一通开导，说什么在哪里学都差不多，也觉得有道理。然而她到底希望这个假期能学进去点什么，还是把书和笔记都找出来过一遍。
夏川一中还没分文理，大考考九门。虞微很平均地复习九门课，就算已经想好了要选理，她还是会认真地背完文科的一摞书。
这并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对于平时都比较努力的人来说，考前加固一下记忆就可以了，比平地起高楼轻松一些。
……然后她学饿了。
外面街上有一排卖烤肠、手抓饼的摊位，还有小卖部，虞微去买早饭都从那边过。
虞微看了看时间，周末晚上家里也并没有人做饭，如果要吃饭得自己做，于是准备出门觅食，随便吃什么。
等她走到街上了，才想起来，这里离老三和梁居安住的地方，还挺近的。
有可能在这里遇到吗？
虞微在手抓饼摊前面，看了一眼昨天经过的时候老三指着的那一片居民区。楼的样子和虞微姨妈家还挺像的，围在电线和小广告纸之间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外墙。
下午的时候，街上的人居然挺多，横七竖八一堆长椅上是摇着扇子的大爷和围着盆剥豆子的大妈。都不认识，没有她熟悉的面孔。
他俩住哪栋楼呢？按照老三的说法，一家三个大老爷们儿，这日子想想还有点好笑。
虞微摇摇头，从摊主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抓饼。
虞微边啃饼边在街上转悠，想起自己的笔好像也要没水了，又啃着饼转悠进了文具店。
文具店开在一家麻辣烫店顶上。虞微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片的店家这么会利用空间，两层高的地方生生挤出了三层楼，和这一片的住房一样规划紧凑。
麻辣烫占据一层，从门一侧窄窄的楼梯上去，文具店别有洞天地占据了两层，逼仄而安静。
虞微一只手抓着饼，一只手去挑拣笔芯，顺便看看有没有笔记本，错题本快用完了。
她绕到放本子的货架前面，看到那儿杵着一个人，穿着校服白外套。
这不梁居安吗。
虞微：“诶！”
梁居安正在扒拉货架上的盒子，转过头来：“诶，嗨！”
虞微冲他点点头，翻着自己面前的货架，把本子找到。
真见到了，虞微又觉得昨天那种复杂的心情还没有完全消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文具店里本来就很安静。两人沉默。
……然后虞微终于发现，梁居安在一个货架前面已经杵了两分钟了。
不会吧，这人又看不见了？
那怎么认得出来人呢？虞微不知道，可能自己一大个人的面积比较大吧。
虞微走到他跟前，看了看货架上那一排东西：“找什么？”
梁居安：“05的铅笔芯。”
虞微帮他扒拉了一会儿，递给他。
虞微：“有别的要买的吗？”
梁居安：“没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这次英语写了没？”
虞微：“写了。”
她一般都会逼着自己在周五和周六上午就旋风写完作业。
梁居安悉悉索索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我有个地方有点看不懂，太久没做英语了。”
虞微定睛一看，好家伙，英语阅读。
为什么这个人出门买笔要带着作业啊！？
虞微：“……你出门都带着卷子？”
不是，你带着卷子看得见吗？
梁居安点点头：“习惯了。想不出来就把在写的东西带出去，边走边想。”
虞微：……行吧。
虞微接过英语阅读，看了看梁居安不会的地方，正好自己也思考过，顺手给梁居安讲。
别说，给学霸讲他不会的题，体验真不错。有种翻身把歌唱的感觉。
虞微讲完题，把卷子递回去，梁居安接过，把卷子抬起来看了眼，又叠起来收进口袋。
虞微找到了话题：“你是真的要举起来才能看见吗？”
梁居安：“嗯，对。”
虞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好休息。”
梁居安：“嗯。我还好啦，这两天做点各种题，感觉在复健。就是晚上有点睡不着。”
虞微：“睡不着吗”
梁居安：“对，因为以前这时候一般都没在睡觉。”
虞微：“……哦。也对。”
梁居安：“总之是比以前都早睡很多了。”
虞微：“嗯。好。”
梁居安：“你吃晚饭没？”
虞微：“没，我买了手抓饼。晚上就不吃了。”
梁居安点点头：“好。我们也差不多要吃饭了，我回去啦。拜拜。”
虞微：“嗯，拜拜。”
那人拿着东西结账，消失在文具店的楼梯口。
——
假期过得很快。过了紧凑的四天，又稍微休息了一天，就到了期末考试第一天的早上。虞微像往常一样去买手抓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或许因为今天是夏川一中和其他高中期末考试的日子，街上的高中生都变多了。
手抓饼摊前面居然排起了队。虞微倒也不着急，今天考试，早读也没什么想看的书，可以稍微晚到一点。心态居然比平时要舒适。
街上一波一波的高中生，红绿蓝黑白的校服，一片一片热热闹闹的人流。
虞微安心等着手抓饼，隐约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老三和梁居安，从巷子口走出来，聊着天。
虞微：诶？
打个招呼吧，还是。
虞微招招手，或许是街上人太多，那两个人没看到，直直往前走了。
走了几步，虞微看到老三在街上掉头，又绕回巷子里，留下一个梁居安接着往前走。
虞微转回头，看手抓饼摊上的饼。
直到旁边冒出个人来：“诶，又遇到你了。”
还能是谁呢，又是梁居安冲着虞微笑。
虞微看了看他：“你黑眼圈比以前还重。”
梁居安：“睡不着嘛。”
虞微：“保重身体啊同桌。早饭吃手抓饼？”
梁居安：“嗯。考试前想试点别的。平时都吃食堂。”
虞微：“嗯，我早上一般都吃这个。”
梁居安：“我其实也喜欢固定吃一样东西，懒得想。大考之前可能会试别的。”
虞微：“你对考试态度还挺虔诚啊。”
梁居安：“那是，我还是得当心别被一班甩出去的。这样都不是齐老师带我了。”
虞微笑了：“谁说在哪个班学都一样的？”
梁居安也笑了，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也是。”
他挠了挠头：“在哪里学不是学呢。”
虞微：“是吧，你跟那说法一样，懂了很多道理，劝说自己就劝不服气。同桌，境界要修炼到位。”
虞微心里也有点好笑，以为这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劝别人一套一套的，居然心里也害怕会被一班踢出去。
这话实在是很不符合梁居安的人设了。
梁居安在前面点好手抓饼要放什么佐料，两个人排在队伍里等饼，随便扯点假期看了什么东西。摊主把两袋子饼递上，两人接过，虞微开始慢慢悠悠地啃，往街口慢慢悠悠地走过去。
虞微想起来：“对了，老三去哪儿了？……你们不是住一起的吗？”
她也不想说之前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出现了，还看到老三折回去。怪怪的，不想说。
梁居安：“哦，他回去找齐老师了。”
虞微：“哦。”
虞微：“……找谁？”
梁居安：“齐老师啊。”
啊。
……啊？？？？
虞微往巷子口看，看到了老三往外走，样子有点熟悉。
像什么，像当初站在队伍里那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从后面又走出来一个人。
有点熟悉。
正是齐国富。
……离这里大概二十米远，虞微也不知道遇到这种惊吓是什么时候。
人在惊吓之中可能会做出什么动作是难以预料的，虞微上次在学校门口遇到齐国富的下意识反应是杵在原地。
虞微看了一眼梁居安。
梁居安提着饼，正打算朝着老三和齐国富招手。
虞微反应了大概一秒钟——实际这一秒钟她的脑子也没有运作起来，完全是一个莫名其妙非理性的动作。
总之她抓着饼跑了。
跑了。
就听到梁居安在背后：“诶！”
虞微往前面窜，周围一大堆红绿蓝黑白校服，花花绿绿的一大片人很好隐蔽。虞微窜到巷子口，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她还是歇了两秒，又接着往下跑。
虞微一抬头，看到梁居安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了，抓着饼，弯腰扶着他的膝盖。
虞微：？
虞微：“你干嘛？”
梁居安气都喘不匀：“不是，你……你……”
虞微：“……你慢点说。”
梁居安：“你跑什么……”
虞微：“啊。”
好像是下意识反应。
梁居安：“你……你这么怕齐老师？”
虞微：“好像是的。”
梁居安：“诶……”
梁居安气又喘不匀了。
梁居安：“其实……其实我也怕。”
虞微：“他为什么在这儿？”
梁居安：“我，我……”
梁居安歇了会儿，把气喘匀了：“他家在这儿啊。”
梁居安：“我没跟你讲过吗？我住他家里，老三是他爹。”
梁居安：“不是，他是老三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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