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卫娇她一个宫女，做沈时远的妾室还委屈她不成？”楚帝啧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

        容晔眉头微蹙，显然对楚帝这番话不满意，“她是卫昭唯一的女儿，沈时远他算个什么东西！”

        容晔在他面前一向端方自持，难得听到他这般刻薄的话，楚帝乐了，他摸着下巴继续道：“要是半年前，朕同意你这话。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卫娇已经不是卫家大小姐，沈时远堂堂一个国公府嫡子，怎么就配不上她了？”

        容晔垂眸，楚帝看不起他的神情，但是他知道他心中定不赞同他的话。他挑了挑眉又刺激道：“沈时远对卫娇一往情深，朕瞧着把他们凑成一对，正好。”

        “卫娇是卫大将军的掌中宝，陛下若真的将她赐给沈时远做妾，就不怕卫大将军不顾一切跑到皇宫找您算账么？”容晔提起沈时远的名字，心里有股戾气翻涌，他算什么东西，癞□□也敢惦记他的小乖。

        压下心里的情绪，他抬头看着楚帝，一字一句地道，“卫大将军为陛下牺牲那么大，不惜背上通敌的骂名，陛下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宝贝女儿，就不怕寒了功臣的心吗？”

        “容晔！”楚帝震惊，刷的一下站起来，肃容地看着他，“你在胡说什么？”

        上位者的气势铺天盖地地袭来，容晔面色不变，目光直视着楚帝，平道：“微臣有没有胡说，陛下心里清楚。”

        他这话说完，整个御书房安静下来，气氛紧张而压抑。

        良久，楚帝坐在兽纹雕花藤椅上，神情有些垂败，他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你还知道多少？”

        “卫昭通敌是假的吧？”

        “是，当年魏贵妃和阉党把持朝政，虽然后来拨乱反正，肃清朝政，但是我方伤亡惨重，连你母妃也……”

        楚帝顿了顿，继续道：“当年魏氏的人察觉大势已去，提前了一批资质不错的魏氏子弟撤离。这群姓魏的贼心不死，卷土重来想报仇。他们隐姓埋名，在朝廷各处安插人手，连兵营他们都伸出了手。

        燕东寨之战，五万景朝将士，就是因为他们，马革裹尸。他们假造书信，陷害卫昭通敌叛国，所以我们就将计就计。卫昭由明转暗，暗中调查逆党。”

        “御音阁遇刺那次，是陛下故意放帝江进来的？”容晔淡声道，“帝江是卫昭的心腹，只忠心他一人。微臣接手卫昭投敌案，帝江找微臣报仇，这些都是陛下的算好的吧。目的是为了让逆党们相信陛下和卫昭反目。”

        容晔的声音很平，没有丝毫起伏。但是楚帝却听着有些愧疚，尤其是想到御音阁那次，容晔差点死了，他闭了闭眼，“晔儿，你不要怪舅舅利用你。这群逆党一日不除，朕寝食难安。”

        “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福分，微臣又怎会怪陛下呢？”容晔恭声道。

        楚帝看着五官轮廓分明的容晔，心头泛起一阵难言的情绪。他其实犹豫过，容晔是云霓的儿子，他不想他犯险，可是容晔是最合适的。世人皆知他偏宠容晔，帝江刺杀容晔，才能让这出君臣反目的戏唱下去。

        “卫昭将他的宝贝闺女藏在府中这么多年，故意避着你，就怕你看上他闺女。没想到那次刺杀，还是将你们扯在了一起。卫昭要是知道，恐怕要气得跳脚。”

        “嗯”容晔想到御音阁的那次刺杀，眉眼间溢起点点笑意，含着一丝温柔，“微臣感谢那次刺杀，所以臣不怪舅舅。”

        容晔看着楚帝，寒眸乌黑如墨，明亮似流光，褶褶生辉，他道：“舅舅，臣心仪卫娇，想要娶她。望舅舅成全！”

        这声舅舅让楚帝眼眶有些热，他起身拍着容晔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看着这修长挺拔的身形，连道了好几声好。

        一转眼都这么大了，是该成家了。要是云霓还在的话，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的。

        “那卫娇的身份……”

        “自然是世子妃！”容晔想也没想地答道。

        楚帝提议让卫娇先做容晔的贵妾，等他们将逆党一网打尽后，他再下旨让卫娇扶正。

        “那太委屈她了，”容晔摇头，拒绝了楚帝的提议，“陛下，微臣素来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又有克妻的名声在，娶宫女当世子妃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是臣的风格，不会坏您们的事的。”

        他的态度坚决，楚帝也就没有再继续劝。

        他其实也担心，卫昭要是知道自己让他的宝贝女儿做妾，会沉不住气露馅，毕竟卫昭最疼他这个女儿，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他可是向卫昭保证过，一定确保卫娇完好无损。

        婚事就这么说定了，等卫娇身上的嫌疑洗清，楚帝就给他们赐婚。

        楚帝看着眉眼沁出丝丝柔情的容晔，暗叹一句，原以为这小子这辈子都找不到妻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成亲了。楚帝心头有些发软，眼前浮现一个英气俊俏的女子，她笑盈盈地站在梨花树下朝他招手。

        云霓，你看到了吗？晔儿有心仪地女子了，不久之后他们就要成亲了。

        “不知不觉你都长大，要成家了。要是你母妃能看到那一幕该多好啊？”

        他的这句感慨是无心的，但是容晔的好心情却戛然而止，眉间的温柔淡去又恢复了往昔的冷漠，隐隐中还有那么一丝忧伤。

        他的母妃云霓郡主早就去世了。

        当年楚帝讨伐魏氏，魏氏为了威胁禹王和楚帝，就派人抓云霓郡主。抵抗中，云霓郡主跟保护她的人走散了，云霓郡主当时怀有身孕，胎有些不稳，就没有跟禹王他们会合。等到胎稳的时候，她挺着肚子去找禹王，却看到禹王身旁已有佳人。为了不让禹王为难，她隐姓埋名独自一个养育孩子，没想到还是被逆党找到了。

        云霓郡主是为了保护他才死的，容晔每想起这事，心头窒闷，又痒又疼。

        从御书房出来，容晔的心情很沉重，就像是积满了雨水的云层。他踱步去了棠梨宫，看着棠梨宫的画像。

        画中的女子眉宇间三分英气，一分不羁。这样的女子心高气傲，所以见到夫君身旁另有佳人，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容晔站在画前，给画中的女子上了香。浅声告诉她，他要成亲了，娶的是他心仪的女子。

        画中的女子眉眼不变，但是容晔却觉得她一定在笑，因为她在他小时候就常念叨，娶妻一定要娶自己喜欢的。

        他一直记着她的话。

        为了尽快洗脱卫娇嫌犯的身份，容晔一回禁龙司就开始着手调查弄梅的案子。

        一连忙了几日，终于将凶手捉拿归案。案子查清楚了，卫娇身上的嫌疑洗清了，这也就意味着，皇帝即将下旨赐婚，他们即将成亲。一想到这个，容晔心头一热，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卫娇。

        说起来，卫娇醒来，他还没有正式见过她。每日忙完都已经深夜，他只能在她的窗前驻足，不敢丝毫亵渎。

        容晔神情轻松地去见卫娇，然而他还没走进屋子，就听到卫娇和容七闲聊嬉笑的声音，心里有些吃味，暗自给容七记下一笔。

        他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卫娇苦皱着脸，正在跟容七讨价还价，而内容就是桌子上那满桌子的补品。

        林神医说卫娇营养不良，身子虚弱。为了调理她的身子，容晔就让林神医开了补气养血的药，卫娇不喜欢吃药，容晔就让人将药做成药膳。卫娇连着喝了几日药膳，口中胃里全是药膳的味道。

        容七看着耍赖的卫娇，无奈道：“卫姑娘，这是主子的吩咐，我可做不了主。”

        “别拿世子来压我，就算他在这里，我也照样不吃。”

        她这句话刚落下，就看到门口那个晴朗俊逸的身影。

        屋子安静了一瞬，卫娇神情讪讪，有点尴尬。她敢跟容七大呼小叫，但是到了容晔面前，不知怎的就禁了声，下意识地想要留个好形象。

        明月向容晔行礼，卫娇瞬间收起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温婉地向他行礼。

        容晔寒眸扫了眼桌上的补品，平声问道：“怎么？是不合胃口？”

        “不不，很好喝。”卫娇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立即喝了一口，完了还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那个笑容有些谄媚，容七没忍住翻个白眼。这些日子卫娇跟他熟稔，因此没有计较那么多。

        容晔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觉得容七有些碍眼，摆手让他下去。容七十分有眼色，笑嘻嘻地离开，顺便把没眼色的明月也叫了下去。

        明月其实不想走的，因为她走了，屋子里就只有卫娇和容晔两个人，虽然门窗开着，但到底孤男寡女。

        可是这是禁龙卫的地盘，她只好离开，临走前还担忧地朝卫娇看一眼，可惜卫娇见色忘义，满心都是容晔，没有分她半分眼神。

        碍眼的人走了，容晔坐下，卫娇立即讨好地给他斟茶，先是感谢他这些日子送的补品。

        容晔看着她的笑，嘴角也忍不住上扬，想起她爱财的性子，故意逗她道：“谁说这补品是送你的，这些是我借你的，要还的。”

        她这些日子吃得不少，卫娇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容七说……这是你送的。”

        她当时可是确认之后才吃的。

        “哦”容晔淡淡地喝着茶，毫不心虚地抹黑着容七，“那应该是他听错了。”

        “既然是容七的过错，那这些药膳的银子就让他赔。”

        “好主意！”容晔看着她那灿烂的笑容，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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