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轻飘飘的一句话，意味着楚彦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得安宁。
容七挑挑眉，回头望了眼待在原地神色不知的楚彦，暗道了句活该！
瞧着长得人模狗样，肚子里一窝儿的坏水。人前对他家主子殷勤奉承，谁知背地里居然这般抹黑他家主子？
幸亏卫姑娘没有相信他的鬼话！
容七庆幸之余，又不免想到楚彦退亲之事。
当初卫昭风光受宠的时候，楚彦费尽心思，不遗余力地讨好他，拉拢他。伏低做小，投其所好，凭着那文质彬彬的样貌和虚伪做作的手段，赢得了卫昭的好感。
遽然间，卫家落难，他就立马翻脸不认人，迫不及待地跟卫娇退亲撇清关系，生怕被连累。
这般薄情寡义，容七都忍不住为他竖拇指。
他一边嫌弃卫娇罪臣之女的身份，一边又惦记人家绝色容貌，不顾身份威逼利诱，欺负人家小姑娘，心肠也忒黑了。
容七心中鄙夷，快跑追上主子，试探地问道：“那三字经还送吗？”
这话甫一落，就赢得了容晔一记眼风，容七咽了咽口水，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以后卫娇的事，不用再告知爷了。”
容晔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
卫娇跑了好一会儿，确定楚彦不会追上来她才敢停下来歇息。
她弯着腰平息呼吸，一边暗骂楚彦无耻，一边告诫自己下次见到他躲远点。
回礼乐司的途中，卫娇一直低垂着头，今日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刺激得她一颤一颤的。她以为今日不会再出其他状况，结果刚到礼乐司的门口，她被一个长相机灵的小太监拦住了，“卫姑娘，司公有请。”
卫娇顺着他的视线往拐角处的大树下望了眼，颔首跟着他朝树下走去。
微风吹拂树叶，卫娇看着严安礼，行礼打完招呼后就默不吭声。
严安礼那双阴柔的眸子一直盯着卫娇，锐利中还夹杂狠辣阴冷，卫娇被盯得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率先出声，“不知司公找奴婢所谓何事？”
严安礼一直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不善地质问，“你们卫家究竟给明月下了什么蛊，让她对你们死心塌地。”
他突然的一句话让卫娇愣了下，旋即有些恼，“巫蛊乃景朝禁术，公公慎言。”
他跟明月的事她还没计较呢，他现在却主动送上门来质问她。
卫娇黑着脸，语气很冲，“明月自幼在卫府长大，用巫蛊来揣度她的忠心，这是对她的不公。看来公公对明月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她这嘲讽的话让严安礼沉默，他抬头望着昭阳殿的方向，轻声喃道：“咱家对她难道还不够好吗？”
费尽心思靠近她，讨好她，恨不得把命都送给她。就算打动了她的心，她依然对他若即若离，担心被卫家人发现而掩盖他们的关系。在他跟卫家人之间，他永远都是排在后面。
他嫉妒，他不甘，他想成为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的眼神缥缈，仿佛被困在无尽的迷障里。卫娇想到明月望向他的目光，忍不住问道：“司公真的喜欢明月姑姑吗？”
“当然！”严安礼回答地毫不犹豫，“咱家当然是真心对明月的。你们卫家会挟恩相报，让明月当牛做马，而咱家只会将她捧着伺候。”
“司公说得可真好听，”卫娇冷笑，讥讽道，“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不应该去招惹她。卫家现在在风口浪尖，你跟明月的事会成为她们的利刃，你会害了她的！严司公，明月已经够苦了，若公公对明月真的有那么一丝感情，卫娇请公公放过明月。”
“不可能！”
只要一想到明月有可能离开他，严安礼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心脏疼得厉害。
明月，他的明月！
极力压下心中疯狂蔓延的嗜血，严安礼垂下眸，谁都不可以将他的明月带走，谁都不可以！
谈话自然不欢而散，卫娇看着一意孤行的严安礼，眼前浮现的是明月那欲语含羞的样子。
头顶的树叶随风摇曳，飘落在地，严安礼看着礼乐司的大门，久久没有移动。
卫娇回礼乐司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只余天边的余霞苦苦支撑着。她回来得那么晚，暂管礼乐司的乐卿自然不满，不过顾及着她身后那位没有发作，敷衍地问了几句就摆手示意她下去。
卫娇站在院子，想到乐卿询问关于卫嫣的事，神情恍惚。
她这次又没见到姑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卫娇，你在这里干什么？”
尖锐而不善的声音扯回了卫娇的心神，卫娇不用抬眸就知道来人是弄梅，她担心自己忍不住动手揍她，故意看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花木，眼不见为净。
她如此为对方着想，但对方并没有领情，“喂，你什么意思？”
“乐器阁打扫完了？”卫娇轻飘飘一句话，顿时让弄梅脸色骤变，目眦欲裂。
昨日她让卫娇帮金盏求情被拒，在寝房外大闹惹怒乐卿，乐卿不仅当众打了她十板子，还让她打扫乐器阁半个月。
卫娇看着弄梅那恨毒了自己的眼神，心里冷笑。
这里是乐卿的地方，漆黑的眸子微微一动，卫娇冷冷地看着气得快失去理智的弄梅，开口道：“听说你昨日被打了十板子，还痛吗？我那里有伤药。”她顿了顿，笑道：“不用谢，我只不过是念在同司之谊上。”
打板子的人念在她是乐卿干女儿的份上，偷偷放了水，弄梅其实并没有受多重的伤，要不然今日也爬不起来。但是当众打板子这事伤害性不大却侮辱性极强，弄梅好不容易才将这件事压下，可是如今又被卫娇提起。
她是故意的，故意往自己伤口上撒盐！
弄梅气得浑身发抖，她害自己□□娘惩罚的事都还没有找她算账呢，她却越发过分，亲自跑到干娘这里来羞辱自己。
“卫娇，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对我，不过是一罪臣之女，还真当自己是将军千金……”弄梅又气又怒，指着她的鼻子脱口骂道。
后面的话还没有骂完，就被出来的乐卿打断，“弄梅，你在这里干什么？乐器阁打扫完了？”
乐卿板着脸，语气有些严厉。弄梅的怒气没有发泄完，心有不甘想继续骂，但是目光触及乐卿的神色，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她垂着头，用小得可怜的声音道：“还没。”旋即，她飞快抬眸溜了眼乐卿，很有眼力见地道：“干娘，我马上就去！”
说完就准备拔腿就跑，期间还不忘剜卫娇一眼。
“慢着，弄梅，”卫娇叫住了弄梅，“你刚才说得对，我确实不算什么东西。”她淡淡地瞄了眼弄梅，脸上微笑，语气却带着寒意：“你我同为礼乐司的宫女，你又算什么东西！”
她知道乐卿忌惮她跟容晔的关系，所以打断了弄梅的话，快速转移话题。
可是她凭什么要白白挨一顿弄梅的骂。
容晔的名号借用一次是借，借两次还是借，如今趁着还能够狐假虎威，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乐卿见惯了卫娇温和好脾气的模样，陡然见到她尖锐的另一面，惊愕地愣住了。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抓住弄梅的手，用眼神示意，“弄梅，道歉！”
弄梅瞪了眼嘴角带着几分讥讽的卫娇，咬着唇倔强地不吭声。
她才不要给卫娇这个讨厌鬼道歉。
“我说，道歉！”乐卿抓着弄梅的那只手暗自使劲，疼得弄梅脸色一白，她的语气比刚才严厉，还夹杂着几分怒意。
弄梅常在宫人面前炫耀乐卿待她如何如何好，可是现在在她的死对头卫娇面前，乐卿却要她给卫娇道歉，帮着卫娇欺负她。
弄梅内心屈辱又难堪，一双眸子倔强地望着乐卿。
卫娇睨了眼眼眶发红的弄梅，脸上浮现浅笑，“大人，消消气。反正弄梅这么说我也不是一两次，我都已经习惯了，谁让我不像弄梅，心疼的人不在身边呢？”
最后一句话，她的尾音微微下沉，带着几分失落。
卫娇没有点明这个心疼的人是谁，可是落在乐卿耳中这个心疼的人就成了容世子。想到之前去昨日容七的行为，乐卿心中一沉，喝斥道：“弄梅，道歉！”
这一次的语气严厉而不容置疑，弄梅双唇嗫嚅，好一会儿才吐出声若蚊呐的道歉。
“大点声，你没吃饭吗！”
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弄梅一哆嗦，抬眼看着乐卿，乐卿的眼神中严肃认真。弄梅闭上了眼，艰难开口：“卫娇，对不起，是我的错！”
这次的声音确实洪亮，卫娇脸上笑容更深，无辜道：“没关系，其实你不道歉我也不会计较的。”
要是真的不计较就不会搬出容世子这座大山出来，余乐师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心疼弄梅，担心卫娇再作妖，忙转移话题。
卫娇看穿了余乐师的目的，没有点破。
院子里只剩乐卿和弄梅两个人，弄梅红着眼睛，眼泪在眼眶中倔强地打着转。
乐卿伸手摸她的头，平声道：“觉得委屈了？”
弄梅使小性子避开她的手，乐卿看着落空的手，没有在意，又一次揉了揉她的头，恨铁不成钢，“你跟卫娇交锋了那么多次，哪一次赢过？你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说着情绪一激动，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头。
“你被礼乐司的人捧久了，性子太过骄纵，我放任你找卫娇麻烦就是想让她磨磨你的性子。之前你虽骄纵但也知道分寸，但是你看你现在，一遇到卫娇的事你就失了冷静。”
弄梅想要反驳，但是触及干娘的目光，反驳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弄梅，你要学会长大，不要以为有我在就万事大吉。宫中的贵人太多，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敢让你成为乐师女官。”乐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弄梅心里不服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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