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挑衅

绿枝孤身站在大殿之中，她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打量了四面墙壁，不，应该说是六面墙壁，这神庙建立得非常诡异，不似平常庙宇，细数之下竟然有六面墙壁，每一面都是空无一物，只有大片的金色，不知道是贴上去的墙纸还是刷上去的金漆。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庙宇开始骂街。

        白苏落在地板地下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看着温婉的绿枝骂起人来竟然如此狂野，可见这女孩平时确实是受了不少委屈，但话又说回来，她让绿枝去挑衅，看看能不能引出幕后操纵者，这也确实是很有效的挑衅。

        绿枝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她有意想让这庙宇中的生物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走到绝境心中崩溃才在这里破口大骂，这样一会儿邪物现身之时，不会防备那位在暗处的女侠。

        父亲暴怒的姿态，母亲哀怨的啼哭在绿枝脑中回荡，自从父亲被贬黜以来，原本温馨和睦的生活就像是乱了套一样，直到她染上这不知从何来的邪神，更是给生活加上了一层抹不掉的阴影。

        缓慢的，六面墙壁上隐约出现了花纹。刚开始还很淡，肉眼看不太清，但隐隐可见影子的时候，花纹就很快从墙壁上显现了出来，仿佛春雷过后的土地上，草木生长一般，繁复瑰丽。白苏落从地板的缝隙向外看去，只觉得那些花朵与纹路如同扭曲的蛇群互相盘旋着生长，在一层又一层地吞噬中，整个神庙内部再也不像是原本冷清刚正的氛围，反而花团锦簇，妖媚艳丽。

        如果说原先的室内给人的感觉是一位清冷的坤道，那么现在的室内，倒像是一名花枝招展的歌女了。

        “你能闭嘴了吗？”不同于这一室绮丽妖娆的气氛，这凭空出现的声音反而带着点冷意，但声线依旧是缠绵的，白苏落有些咂舌于这声音的诱惑，她一直注意着绿枝，看到她的心神没有被这种鬼魅伎俩慑住，暗自松了一口气。

        “是你。”绿枝大惊，“在梦里的那个声音，是你，你就是那个一直缠着我的妖怪。”

        “不错，是我。”声音的主人终于从虚空中走了出来，显现了身形，白苏落只能看见他长长的红衣垂在地上。“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敢在清醒下，来这里找我的？”

        他随手一抛，刚刚那只背上有着奇怪佛像的□□的脑袋，带着透明的液体滚落到了绿枝脚边，那颗头十分狰狞，绿枝吓得想要退去，走了两步却又回到了原来站着的位置，她带着哭腔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为什么缠着我不放？”

        她是在为自己创造一个更清晰的角度，白苏落在看到绿枝顶着恐惧又挪动着脚步，站回来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她不免心中一动。

        与往日世界里理所当然的牺牲相比，似乎这一次……有些不同。

        “缠着你不放？”红衣男人有些轻蔑地哼了一声，“人间太平久远，竟也让喽啰不知何为……”

        他话没说完，绿枝已经被吓得瘫倒在地上，不是因为男人有什么威胁的动作，而是，白苏落出手了。

        她的动作迅捷干净，一出手便是向着要害而来，于是原本就恐惧的绿枝，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还好好站着的男人不知何时脸上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白光之后，男人吸了口冷气，他的左眼被从脑后刺透，任何一个人类都不可能在这样的伤口下活下来。但男人只是捂着伤口，缓缓半跪在地上，白苏落的面孔从男人身后显现了出来。

        “抓到了。”白苏落说道，她看向绿枝，发现她好像被吓呆了，便轻轻笑了笑，然后说道，“起来，跑。”

        “什么？”绿枝吓了一跳，但她确实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在听到指令的一瞬间就明白了白苏落的意思，连滚带爬向神庙外面跑去。

        原本怎么也走不出去的庙宇大门此刻近在咫尺，绿枝全速冲过那道红木门槛，流着眼泪向内看去，那男人还捂着脸半跪在原地，绿枝看不清他的样子，却看见数根巨大的红色尾巴在室内，与白苏落缠斗在一起。她举剑着架，空隙之中，竟然还能向门外投来一个眼神，虽然很快被一室的妖怪尾巴挡住，但绿枝还是读到了她的话。

        “离开。”她说道。

        绿枝不再犹豫，她转头便发现门口的树上绑了个不知什么东西，旁边还有一辆小车，她赶忙跑过去驾着车逃离这座寺庙，向家的方向赶去。

        “狐妖，是狐妖。”绿枝一边赶车，一边碎碎念，“我记得……我有，对，我有的……”

        白苏落打得其实不是很困难，只是她手上这把武器来自于地下某个佛像，亦或是三清神手中。原本是礼仪祭祀用的玩意，所以用来战斗不怎么好用。刚刚能见了血，大半原因是因为白苏落一直以来的战斗经验，找了个好角度和发力点。

        “你真的要让我和你这几根尾巴玩上一整天吗？狐狸。”白苏落手中的长剑终于不堪重负，碎成几段，她整个人被狐狸的尾巴吊起来，身上有好几处伤痕，颇为狼狈。

        但她面色不改，虽然身处劣势，但嘴上却并不客气，所谓输人不输阵是这样的。

        “我要剥了你的皮，做成灯笼……”繁花锦簇的金室之内，男人缓缓起身，白苏落注意到男人刚刚被自己捅了个对穿的脑壳已经完好无损了，她惊讶于这家伙的恢复能力，又感觉自己好像听过这句威胁。

        男人向白苏落走来，白苏落被狐狸尾巴吊在半空，正好与这人形平视，她看到男人的脸时，不由得愣了愣。

        “好相貌。”她开口道，声色平静，引得男人一愣。

        确实是好相貌，白苏落见过不少美人，妖童媛女亦是不少，但这只狐狸化作的人形仿佛就是天生为了享乐与追逐艳丽而生的，此间墨发红衣，资容甚艳，不似仙凡。狐狸的脸上，刚刚被她刺穿的左眼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几道血丝在眼眶周围围绕着，但放在普通人脸上令人畏惧的伤痕，在狐狸面孔上倒是与他一身气质，相辅相成了。

        这句夸奖放在何时都可以获得一个不错的回应，但不应该是捅了别人一剑之后。

        狐狸显然被搞懵了一下，他面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灿然的笑容，当真是摄人心魄。

        “你不怕死？”他说道。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死亡与恐惧了。”白苏落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狐狸的脸。

        真是艺术品一样的东西，得多看两眼。

        “有趣。”狐狸说道，他开始围着白苏落打转，审视着她。

        “你能放了那个姑娘吗？刚刚跑出去那个。”白苏落说道。

        “我为什么要放？”狐狸说道。

        白苏落有些犹豫，她不想把话说得太过挑衅，于是迂回了一番。

        “你的脸很好看，非常好看。”她说道。

        这么漂亮的脸，留下来是很有价值的，她心想，打烂了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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