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橘黄墙壁
闻言，周围的混混都笑了起来，大概是在嘲笑这姑娘的天真。
学校？对，是没错。
可这里不是固华中学啊，这里是最垃圾的定安，哪个有权有势或者有钱的人家会把孩子送到这里？就算出了事，社会上说不定还有人说她们刻意勾引呢。
他们犯了事，进去蹲几年，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社会最底层的残渣，会以拉别人进地狱为荣。
猥琐男继续笑着，走到盛天齐面前：“还不走？”他语气不善。
没想到这小混混竟然和他的名字一样无赖，盛天齐咬了咬牙，彻底装不下去了。
他忍无可忍地嗤笑道：“二赖子，别忘了我哥是谁。”
被他称为二赖子的猥琐男脸色一僵，嘴角气定神闲的笑彻底消失，眼中的狠厉瞬间暴露出来。
他上前，用泛着油光的手拍上盛天齐白净的脸：
“你别提还好，非他妈提到你那个混蛋哥哥，这么想死啊。盛开文现在算个屁，这片儿已经是咱们元老大的地界了，你小子还以为你是谁呢？想来指示哥几个就指示？也不看看自己的逼样。”
二赖子说完，便朝着盛天齐的肩膀来了一棍子，然后又一脚踢在了他的腹部。
平日里的好学生，高高在上的学生会副会长，随时随地都是秉承着动口不动手的压迫政策，那里跟人干过仗？
被人冷不丁地攻击后，高大的少年竟然瞬间捂着肚子蹲在原地。
另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对着他开始拳打脚踢。
成夏子紧握粉拳：
从这个二赖子口中不难推断出，他们的确是盛天齐放进来的，估计是想安排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可不料戏子反叛，导演成了工具人。
她搞不懂他们黑吃黑的一套，只是觉得脊背发凉。
她也看出来了，这帮人根本什么都不怕。
他们目无法纪，胸无正义，行凶逞能成为驱动他们活着的唯一动力。
这样的人，可怕二字囊括不尽。
所以就算她告诉他们，她姥爷是现任朝阳区的区长都起不了多大作用，他们不会信的。
成夏子握着拳头，手心全部是汗。
前后都被挡着，左边是艺术楼，都行不通，只有穿过右边绵延几百米的竹林，或许才有救。
她看了眼一旁被殴打着的盛天齐，咬了咬下唇。
跑！
不料，正打算抬腿，就被人揪住了衣领。
是那个油腻肥胖男。
“妹妹，干什么去啊？哥哥们就摸摸你，怕见人啊？那就去竹林里？哈哈哈……”
他一边在她身后森森地说，一边扯着她的衣领往竹林里面走。
夏日粘腻的汗水贴着她的发迹滴落，空气里都是下水道一般的恶臭味道，绝望笼罩着成夏子。
她看了眼地上的盛天齐，他还捂着头自顾不暇。
这，这就是他令人窒息的的喜欢啊。这样恶心的喜欢，为什么要存在？
夏子的拳头渐渐展开，粉白的手心一排又一排的月牙。
“喂！他妈的把你的脏手拿开，不想要了是吧？！”声音从天上传来。
成夏子仰头去看，刚好看到一颗越变越大的粉色棒棒糖，带着弧线，啪唧一下，砸到扯着她后衣领的油腻男眼睛上。
“草泥马！”棒棒糖砸地，男子捂着眼睛愤怒大骂。
四楼是舞蹈练功房，那里的窗户大开着，一个穿着黑色修身服，姿色艳丽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
正是卫薇。
成夏子舒了一口气，期待那里再多出几个身影，但是却始终没有。
整个艺术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或者，就只有她一个愿意站出来的！
怎么办，卫薇的长相精致艳丽，好像更加危险啊。
她期待卫薇能大喊，吸引一些人过来。
可她却把整个身子探出窗外，坐在框上晃着修长的腿，凌乱的丸子头发型显得她细白的脖颈更加修长，也更加脆弱。
光秃秃的橘黄楼壁上，她黑衣黑发，嘴角弯弯，整栋大楼沦为她一人的背景板。
她就这样坐在窗沿上，美得窒息。
成夏子愣在原地，吓得窒息。
这可是四楼啊，万一掉下来，她再也别想穿上舞蹈鞋了。
和夏子一样震惊的，还有一旁的油腻男和其它混混。
“薇姐，您这是干嘛？别吓我们啊”
油腻男看清来人后，一改之前的猥琐样子，仰着头对墙上的人求情下话，态度转变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快。
薇姐？原来他们是认识的吗？夏子稍微安心了些。
起码卫薇不会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来教训这些人渣了。
窗格里的人笑一笑，风情万种。
她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成夏子，又指了指她身旁的油腻男。
说道：
“没记错的话，咱们在台球场见过，叫臭无赖是吧？怎么着，今儿这事打算怎么解决啊？”
她挑眉，语气傲慢，“这样吧，你要么朝着我的小同学磕个头，要么我就从这儿跳下去。行吗？”
她边说，边松开扶着窗柩的另外一只手，风一吹，整个人都显得摇摇欲坠。
夏子惊讶于她的疯狂，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再次握紧拳头，直直地望着窗格里的人，那人也在看着她，眼底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惬意。
真是疯子。
夏子被她的从容说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这边，二赖子和一众混混呼吸一窒，额上渗出一层汗。
下一刻，他朝着成夏子弯腰：
“真对不住了，不知道你是我们薇姐的同学啊，要是知道，接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对您不敬啊。”
他说得毕恭毕敬。成夏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头顶继续传来拽拽的女声：
“磕头啊，鞠躬算什么？”
言毕，成夏子看到周围混混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僵持了片刻，为首的油腻男向后退了一步，曲膝的同时，夏子出声制止：
“不用了。”恶心。
而且，十二说，狗急了会跳墙。
微风拂起她的马尾，一张汗涔涔的苍白脸异常惹人垂爱。窗子上坐着的卫薇笑一笑，把腿收回去。
“那既然这样，你们就滚吧。今天的事儿我可以不告诉他，但你们最好也别再出现在定安。”
她拍着手上的灰尘，看也不看底下的混混们。
临了，她用下巴指了指沉默的夏子：“对了，这个人你们惹不起，以后看到她，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她气势凌厉，就像电影里演的大姐大。
刚刚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们连忙点头，夹着尾巴走了。
卫薇有起床气，被人吵醒的时候气最盛。
看着那群混混夹着尾巴逃走的样子，她的气更甚。
直到一偏头，看到楼下那张仰着看她的瓷白小脸，一时间什么坏心情才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卫薇放下扎头发的手，海藻般的卷发遮住她唇角的笑，她冲着夏子勾手：
“上来，小同学，先洗个澡换件衣服。”
……
直到第二节晚自习时，宋怀野才从后门进了教室
正在睡觉的卫薇被他拉登子的动作打扰到，转头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
宋怀野理都不理，从桌子上一摞崭新的卷子里挑出一张数学卷子，问后桌借了支笔，转身投入对数函数的海洋。
不把她放在眼里？
卫薇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从桌子上爬起来
她单手撑着太阳穴，面对着宋怀野冷峻的侧颜，莫名其妙地来了句：
“你这哥当的真好，平时粘的跟张狗皮膏药一样，妹妹需要的时候又不见人影……”
果然不出她所料，刚刚还对她爱答不理的同桌迟疑片刻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过头来，皱着眉毛摆出一个问号。
卫薇甜美一笑，自顾自转过头继续睡了起来。
一，二，三……二十一。
在心中默数到第二十一个数字时，身后传来一道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什么意思？”
卫薇重新撑起头来，向宋怀野眨了眨眼睛，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斜前方的女孩背影，道：
“看到没，她穿的我衣服”
语气里有股莫名的得意。
……
两人对视，电光火石。
少年面带不善，少女喜笑颜开，两相对比，不善的更加不善，得意的更加得意。
片刻，宋怀野扭头看向成夏子，眼睛眯成一道线，就这样静了好几秒。
突然，他从座位上弹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正在给前桌讲题的女孩身边，握住人手腕就往外面带。
成夏子朝转过来问题的前桌匆忙扔下句“等一下”，就被十二带出了教室门。
定安高中的晚自习，根本没有老师管。
凉风习习的过道里，十二看着成夏子贴身穿着的短袖，眼中的光忽暗忽明。
过了好半晌，他才开腔说话：
“今天，出什么事了？”
成夏子简单托出，自动省略那些混混们露骨的眼神。
……
“没事，十二，就算卫薇没出现，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成夏子怕他自责，小心翼翼地安慰着。
宋怀野低着头，半个身子陷进黑暗里，安静地吓人。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处在发怒边缘了。
待了一会儿后，他调转方向往楼梯处走，夏子一猜就知道他要干嘛。
长大后的十二，又凶又暴躁，脾气比之前差了十万八千里。只是护短这一本性，好像还没怎么改。
她急急忙忙追上去，两只手拉住十二的胳膊：“十二，别去找他们。求你了，你比他们重要的多。”
闻言，宋怀野的肩膀肉眼可见地颓了颓。他回头，看着面露焦急的夏子，然后靠着墙壁弯下腰，大手撑在膝盖上。
成夏子垂眸看着面前完美的后脑勺，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边摸边安慰自责的他：
“我真得没事的啊，什么事都没有。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任何人来对我负责了。况且，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想保护好我才发生的啊，你这样怪自己只会让我更加讨厌我自己。十二，你真的已经做得够好了。”
闻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淡淡清香，听着她吴侬软语似的腔调，宋怀野心中的愧疚更甚。
他有多愧疚，就有多想宰了徐梓良那个王八蛋。
狗东西泡人家妹妹就算了，还被人哥哥追着打。要不是他不了解情况，会跟着徐长风乱跑去救人？
结果去了，还碰上个难缠的家伙。
想起午间发生的事，宋怀野的眼神更加凌厉。
真他妈操蛋。
如果夏子有事，那他……
真得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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