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不聊天
锦时重新在一边沙发上坐下来，她满脸疲惫落寞之色，一支手用力抵着太阳穴，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花辰给她倒了一杯开水，搁在她面前，“那酒太烈了，你喝点热水，会好受一点。”
锦时淡淡“嗯”了一声，伸手端起那杯开水，目光没有聚焦的落在那杯子上，片刻后，她才忽然毫无征兆的开口：“寒哥还好吗？”
闻声，花辰背脊陡然一僵，“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锦时：“我想要查的话，没什么查不到的，只不过，我不想去查，你也别想着瞒着我，我别的都不管，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锦时不蠢，沈修寒失踪了这么久，不可能只是出差去了，好像所有人都瞒着她有了秘密，而她反而孤独了起来。
“他很好。”花辰手指无意识的稍紧了紧，语气尽量平静的开口道。
锦时抿了一口白开水，“辰哥，你不擅长说谎。”
花辰：“我没说谎，他真的很好，之前那一段时间他不见你，其实是因为他生病了，你也知道，寒哥这个人不想让旁人看到他落拓的样子，所以，我们都没想着骗你，小时，寒哥这一生唯一不愿意撒谎骗的人，唯有你。”
是啊，沈修寒唯一不想要撒谎骗的人是锦时，可他这一生，撒的最大的一个谎言，就是为了骗锦时。
“他的病……好转了一些吗？会不会很痛？”锦时捏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泛白，其实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病重，沈修寒怎么会不见她。
他一定病得很重，重到连她电话都无法接听，不敢见她……
花辰略微颔首：“国外专家给他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目前还在休养阶段，已经好多了……但是，痛的。”
飞烬第一次为沈修寒进行器官移植手术，那个程度的痛苦，沈修寒尚且还能承受，但后来换取眼睛给流云，全程没有使用任何麻醉措施，蚀骨钻心一般的疼痛，沈修寒疼得整个身体几乎痉挛，嘴唇都被他自己咬破，渗出血来。
怎么可能不痛呢？
沈修寒这一生，恐怕片刻都没离开过痛苦两个字，可他却依旧温和儒雅，对谁都是一副春风细雨般宽厚，他这么一个人，可这一生都在经历灾难折磨，到最后，连给自己喜欢的女孩说一声他喜欢她的勇气都没有。
锦时抿了抿唇，“很痛吗？”
“很痛。”花辰回答。
锦时手指轻轻一抖，水杯里的水洒落了一些出来，她胸腔里仿佛被人硬生生揉进一把细碎的碴子，不疼，却像是轻飘飘的刀一点一点从她心口压过。
“现在呢？”锦时问。
花辰：“已经不痛了，他现在很好，只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才让我来到你身边保护你……小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替他。”
那一句话，那一个问题，沈修寒永远都没有机会再问她了，但他还是想替沈修寒问一个答案。
锦时略微抬起眸子，视线落在花辰身上，“你问吧。”
“如果没有宋先生，你会喜欢寒哥吗？哪怕……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喜欢，也可以。”花辰深吸了几口气，眼珠子跟粘在锦时身上似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锦时开口：“没有如果。”
花辰：“……”
“这个假设的前提并不成立，就算有，我也不会喜欢他的……走得太近的两个人，反而不可能走到一起，他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我可能会将他当成一个安心托付生命的大哥哥，我可以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为他不计生死，但我可能，不会喜欢他。”锦时耐心解释道。
换做是别人，她会是一个酷盖，很高冷的一句不喜欢就打发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花辰：“我知道了。”
锦时轻咳一声，莫名有点心虚的盯着花辰，“那个……辰哥，这些话你就别告诉寒哥了哈，你自己知道了就行，不然大家以后见了面多尴尬啊，当然了，我自己是无所谓的，我可以不要脸，但寒哥他脸皮薄嘛。”
花辰：“嗯。”
事实上，沈修寒也不可能再知道这个答案了。
锦时闻言，略微松了一大口气，她勉强笑了一声，“我就知道，辰哥你最好了！”
“可他还是会一直喜欢你，一直一直很喜欢你，就算是你拿着刀要捅他一刀，他也会笑着告诉你，哪个位置更致命的……”花辰说到这里，竟然轻轻笑了一声，“小时，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对你的喜欢，或者可以说是爱，从来都不比任何人少。”
锦时：“……”
妈·的！你把天聊死了你造么？
这个憨批！他到底知不知道，有一种让双方都愉快的聊天模式叫商业互吹……
为什么要打她的脸？
“咳……”锦时干笑一声，“辰哥，不至于……你看，咱们就是私底下聊了一下，没必要上纲上线对吧？呵呵……”
花辰沉默了几秒，随后看向锦时，“如果宋先生真的不在了，你是不是，也没打算活着回来？”
锦时：“……”
很好，这个憨批已经彻底把天聊死了，呵呵哒！
您特么活体ETC，专业抬杠的吧？
有没有人来管管啊？
锦时深吸了几口气，“辰哥，我们可以不聊天。”
花辰淡淡“哦” 了一声，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锦时：“好的。”
您老人家心是真的大，都特么聊到这了，你还睡得着？
锦时一时之间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顺手抄起桌子上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猛地一口灌了下去。
花辰欲言又止，最后识趣的离开了。
锦时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桌子上的酒已经被她喝了大半，脚边已经堆放着数量可观的酒瓶子，她好像终于有了一丝醉意，终于允许自己脆弱了一回，对着虚无的影子，轻轻唤了一声那个关在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她无声呼喊了千万次的的名字——
阿晏，阿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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