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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62章


时至今日,岑韵才看清齐萍萍是个极识时务的人。她进赛府两年多,一直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不争不抢。现在,她又敏锐地意识到赵雪青可能才是那个最终胜利的人,转而向她示好。

        一大早,齐萍萍正在给女儿梳辫子,看到岑韵被丫头引进来,立马站起来迎她入座,说:“姐姐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其实我昨天就想来找你,在水墨布庄耽搁太久给忘了。”岑韵笑着扬扬手机的首饰盒子,说,“你看我买到了什么?!”

        “是什么?”

        岑韵打开手里的盒子,是一支翠玉簪子。

        “你说可笑不可笑,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姑娘送英儿的那支簪子居然有了仿品。”岑韵取出簪子给齐萍萍,“我见做的不错,凑热闹买了一支。”

        齐萍萍接过看了一眼,讪讪地说:“是挺像的。”

        “妹妹把英儿的那支簪子借我再看一眼,我对比一下,看看有区别不。”

        齐萍萍知道她不是真的为了看簪子而来,起身叫丫头把赛英带出去,自己去房里取来那支碧玉簪子。

        岑韵接过,把两支一齐放在桌上,不用对比,差距肉眼可见,一下就出来了。

        “嗳,单看这支还觉得不错,放在一起立马就看出差距了。玉质,做工,简直天差地别,哪里能比。”岑韵抬头看齐萍萍,问道,“你说是不是,妹妹?”

        “姑娘之前是大都的旭王妃,她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

        “唉,真是买亏了,还不便宜呢。没见过真品就算了,见过的人,谁还看得上仿品呢。”岑韵叹口气,拿起新买的翠玉簪把玩一下,又随手扔在桌上。

        翠玉簪玉质脆硬,掉到桌上,立马摔成两半,齐萍萍看它应声而断,不由“哎哟”了一声。

        岑韵不在意,说:“碎了也好,留着也没用。”

        齐萍萍勉强维持着脸色,问:“姐姐是何意,为何把新买的簪子拿到我这里来摔碎?”

        岑韵看她已经开窍,不再绕圈子,说:“妹妹不要多心,我不过是提醒妹妹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妹妹大概也听外面的人说了,妹妹和那位姑娘长相有些相似呢。”岑韵说。

        “相似又怎样呢?”齐萍萍反问,“夫君喜欢我们这一类长相也说不定。”

        “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夫君是自己上书求娶之前那位大夫人的。但大夫人进门后,他却长期不理会她。那位姑娘和大夫人是同胞姐妹,夫君现在又这个态度,妹妹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夫君这些年一直郁郁不乐,姑娘过来他才开心一些。他娶了姑娘,这不正好吗?”

        “妹妹,如果你已经有了真的好簪子,还会要这个假的吗?”岑韵指着桌上摔成两半的簪子问道。

        齐萍萍脸色一白,后退一步,摇头说:“不会的,夫君不会那样做的。”

        “这事不取决于夫君,而取决于姑娘。”

        “什么意思?”

        “姑娘住在府上几个月,却一直吊着夫君,不和他亲近,哪怕是前几日,她和夫君一起骑马回来,晚上也没让夫君留在她房里。”岑韵分析,“想来是夫君还有一些地方没让她满意。”

        “什么地方不满意?”

        岑韵看向远处,语气无奈:“我以前也不理解,为何大夫人那样看不惯我,总是找我麻烦,最近我才明白一些。”

        “明白什么?”齐萍萍不解。

        “大都和我们夏国不一样,他们那边男人只能娶一位妻子,同时妻子的地位非常高,几乎和丈夫平起平坐。”岑韵说,“丈夫的其他女人是奴婢一样的存在,任凭妻子管束发落的。”

        “大都是这样吗?”齐萍萍是第一次听说。

        “是的,所以大夫人一直看不惯我,想把我压制下来。”岑韵垂泪道,“你不知道我那几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齐萍萍没有见过赵雪文,无权发表意见,没有说话。

        “但我听说府上这位姑娘比大夫人更甚。”岑韵回归正题,“她嫁给大都旭王爷几年,一直不准许旭王爷身边有其他人,哪怕地位卑贱的小妾她也不许。”

        “姐姐听谁说的?”齐萍萍好奇地问。

        “听一位大都来的夫人说的。”

        “哪一位?”

        “妹妹不认识的。”

        齐萍萍点点头,没有再问。

        李德林在大都时,和父皇关系并不亲密。老皇帝宫妃子女众多,她母妃不受宠,从小吃了不少苦头。和亲时,因为年纪合适,老皇帝自然而然想到了她。和亲的最初几年,她对他不无怨怼,时间久了,这种怨怼才消散一些。

        虽不亲近,但毕竟是父皇。老皇帝去世,李德林按大都祖制守孝,夏帝也派使者到大都京城奔丧和祝贺新皇登基。

        在大都全国上下信奉佛教,夏国则不然,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信奉,由此造成了两国之间一系列习俗差异。七月十五,是大都的盂兰盆节。这一日,特别是当年家里有人去世的人家,王公贵族会在寺庙举办诵经法会祀亡魂;平民百姓会烧纸钱,参与朝廷组织的放河灯仪式来缅怀先祖。

        这一次,不等李德林主动提起,夏帝告诉她,七月十五,他在城外的佛教寺庙大元寺安排了一场法事,到时候施斋做法,祭奠她的父皇。

        夏帝没有询问任何人的意见,直接做了决定,下令官员做准备。虽是一场小规模的法会,仍需要按照议制进行,消息很快传出,引来不少臣子反对。一次早朝时,高擎把这事情放到了台面上来讨论。

        “臣听闻明日陛下在城外的大元寺为都国去世的老皇帝安排了一场法会?”高擎开门进山。

        “是有这么回事。”夏帝不慌不忙地回答,“他们嫁了一位公主过来,现在皇帝驾崩,为都国的公主也就是我的爱妃办一场法会,没什么问题吧。”

        “陛下糊涂。以皇室名义办法会从来不是私事,是影响家国的大事。”高擎反对,“在我们夏国举办这样的法会,传到大都,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怎么想?”夏帝有些生气,按耐住怒气问道。

        “他们会理解为我们在示好。”

        “两国休战七年,通商来往不断,他们如此理解,有什么不妥吗?”夏帝反问。

        “陛下出发点是好的,但没有和他们登基的新帝打过交道。”高擎说,“李益鸣和李雍不一样,他性格强硬,又老奸巨猾,他若是洞悉了我们示好的态度,必定会得寸进尺地提出有利于都国的要求。就像这一次,我听说他有意要扩大通商的规模。”

        “皇叔消息灵通,是有这么回事。”夏帝挑了挑眉毛,趁机提出这个话题,“朕和颜司会等人已经商议过,觉得扩大通商的规模对我夏国有利无害,打算同意。众爱卿有其他看法吗?”

        “万万不可呀,陛下。”高擎治下一位名叫方庭的武官早有准备,痛心疾首道,“都国的布料茶叶在大夏销量大好,供不应求。若长此以往,不加节制,一则容易像都国那样养成奢靡之风,二则大量钱财流入都国,强了都国,弱了我大夏国;这二者皆是亡国之兆呀。”

        “方将军真是好敢说,亡国之兆都出来了。”主管通商事务的颜全绘讥讽道,“若通商只对都国有好处,对我夏国全是坏处。那通商七年,今日的夏国可比七年前的夏国更贫弱了?”

        方庭被问道,一时说不出话话来,高擎接过来说:“夏国有今日的富庶是陛下治国有方,沟通有道。但现在形势变了,都国换了天地,我们以前的要求他怕是不会再同意了。现在同意加大通商对我们没有好处,应该要及时停止才是。”

        “既然加大通商,当然是双向的。”颜全绘摇头,“我们需要都国的布匹茶叶,都国也同意需要我们的马匹和药材。我们怎么会捞不到好处?”

        “药材?”高擎皱眉,“哪里的药材?安宁城的?”

        “正是。”颜全绘点头,“茶叶和布料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是安宁城的药材品质独一无二,一旦进入都国,取代他们自己的药材,还害怕以后我们捞不到好处?!”

        说起安宁城,高擎得意起来,说:“赵启言当年一手打造出来的安宁城药材,现在以高价卖回都国,想来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这么说,皇叔是不反对加大通商力度了?”夏帝看他如此反应,问道。

        “我反不对通商。但是陛下有没有想过,加大通商规模,来往密切,龙蛇混杂,若都国趁机图谋不轨,该如何管控?”高擎说,“安宁城的药材能卖钱固然是好,但终究太过复杂遥远,不如把粮食和钱财实实在在掌握在自己手里,若是夺回几座城池,我们还怕没有钱财吗?”

        “高将军的意思还是想把七年前丢失的几座城池夺回来?”颜全绘问。

        “当然,这七年我没有一天不这样想。”高擎说,“而且我不满足于那五城,盛产小麦的西固城我垂涎多年,二十四五年前若不是陆岚走漏消息,早就是我大夏国的领地了。”

        他说的激情澎湃,无限美好,其他人没有马上反驳,颜全绘最终提出了自己的顾虑:“高将军的想法是好的,但你也说了,都国现在的皇帝李益鸣年轻有为,之前他虽是太子,但主政多年。现在的都国和七年前的都国大不一样。若是永宁城没拿回来,安宁城也没保住呢?”

        “颜司会这意思是夏国国力不如大都?”高擎大为关火,咄咄逼人。

        ……

        几人一直吵到中午也没有结论,夏帝有些倦了,摆摆手说:“今天的早朝先到这里,下次再议。”

        “陛下,大元寺的法会还是不办为好。”高擎坚持最初的观点。

        “朕的爱妃失去了父亲,朕按照他们的习俗为她办一场法会,有何不可?”夏帝不耐烦,“皇叔想的太复杂了。”

        “陛下若是这样想,我新娶的夫人也失去了父亲,她也是都国人,能否也去参加这场法会?”高擎问。

        赛维达笑笑,说:“高将军在这个节骨眼上让都国清算的罪臣之女参加祭奠大都皇帝的法会,是存心要挑起两国之战呀。”

        夏帝却不以为然,迅速想到了化解之策,说:“赛将军,我听说你最近新娶了一位都国女子,这样,让她也去参加这个法会。朝内娶了都国女子的,让你们的夫人都去。皇叔,你的新夫人也可以去。”

        高擎见这样一来,法会更加盛大,和他的想法愈发偏离,说:“陛下如此举动,可要想清楚了。现在是都国新旧皇帝交替之时,国力最为薄弱。等到李益鸣坐稳皇位,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夏帝本意只想在合理范围内办一场小的法会,若是朝内的大都女眷都参加,确有向大都示好的意思,事情就变了意味,不耐烦地说:“那就不要再说了,法会按原计划进行,其他的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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