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旧时意——23
过年那几日出奇冷。
除夕夜，覃音一大家子在一块儿吃年夜饭。席上座位按辈分由大到小排列。
覃音往下都是群小孩，是对过年最期待的年岁。
一群孩子凑到一块儿，毫无疑问是恐怖的，覃音耳朵都快被他们嚎炸。
哭嚎是他们最拿手的武器，但凡有不合意，一声嗓子就能引得长辈乖乖投降。
覃音那桌两个差不多年纪大的兄弟俩因为玩具争执哭闹起来，覃音碍于长辈在场，她没有出声指责，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等他们家长处理矛盾。
两人的妈妈走过来，安抚了大的又安抚小的，半天没搞定。弟弟撒泼打滚，就要哥哥手上的玩具。给了小的大的又不依，小的见哥哥哭了，沉默的含泪看向哥哥。
客厅里闹哄哄的，几个长辈喝的脸红脖子粗，对小孩哭声充耳不闻。
最后是覃音奶奶说喊覃音把他们带出去玩会儿。
夜幕低沉，院外朔风凛凛。
清早买回来的烟花还搁在窗台上，有女孩喊：“音音姐姐，放烟花。”
几个孩子鼓掌在院子里边跑边喊：“放烟花，放烟花。”
覃音俨然成了孩子王。
她手上拎了一袋子长条烟花，一人发了三根，嫌不够，小手伸到她眼前还要，最后又给每人追加两根才消停。
堂叔家的妹妹捧着覃音手机跑出来，“姐姐，你的电话。”
她接过手机，号码归属地显示是卢城，她走到安静点的角落才划开接听。
电话一通，覃音便听出了陈然的声音。
“新年好。”覃音说。
她哈了口白气，手抚摸着边上干枯的枝条，枝上长着短刺，有些扎手。
“新年好。”陈然隔着手机听到小孩嬉闹的响动，“你家好热闹。”他那头静悄悄的。
“一大家子的小朋友，很烦的。”覃音看似抱怨，其实弟弟妹妹们乖的时候她还是很喜欢的。
陈然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告诉她：“我用的是我表弟的手机。”
覃音猜到他的手机又被收走了。她没说话，静等他的下文。
陈然问：“你什么时候回卢城？”
“还不确定，可能会是初八或者初十。”
覃音的生日在初六，她是要在家里过生日的。
两人细声说话，谁都没提那天图书馆外发生的事。
陈然在电话里说有东西要送她，想和她约个时间出去吃饭。
覃音：“那初十上午十点？我们约在上次那家火锅店外见？”
“好。”
烟花早点完了，院里孩子不见覃音，急得满院子乱跑，一个个嘴里念经似的喊她名字。
呼喊声渐近，覃音这才对陈然说，“就这样定了，不说啦，我去陪他们玩会儿。”
“好。”
“再见。”
覃音从暗处归回院中，直至把手上烟花分发完，小孩子们才放过她。
等到众人散席，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
覃音打着呵欠回房，她又看了遍手机。手机上多出许多条新年祝福，覃音一一回复。
沈昱行的短信被挤到最低端，一句简单的新年快乐。她怀疑这是一条群发短信但仍回复了条新年快乐。
那头没再回复，覃音也没在意。
-
覃音初八上午回卢城，回去后一直没出门，直到在家里把作业写完，才提约了同学吃饭看电影的事。
高蓓记得年前她说过有聚餐，当下便以为她是一大群人去吃饭，“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覃音正在绑辫子，试了几次头发都辫不好，几乎要放弃，听见她的话忙拒绝：“不用，我坐公交过去很方便。”
赵东民端着保温杯从书房走来，看见她今天的装扮，“出去玩？”
“嗯……对。”她有点心虚。
两边头发编好，她把头顶扯得松散些，垂在肩侧的辫子让她看上去更加青春俏皮。
她挎着小包出门。
今天楼上新搬来一户人家，此时正忙着搬家具，楼道里脚步声不停歇。
覃音下楼时刚巧遇到几个工人扛着新沙发上楼。她侧着身子从他们身边过。
包里手机震动，她垂头摁皮包外面的按扣，没注意到前面扛着长沙发的大叔转弯。
“小心。”覃音还没反应过来，沈昱行的手已经轻摁在她脑袋上，手掌带着她的脑袋扭转贴向墙面，巧妙地避免了与木质家具的碰撞。
覃音惊魂未定，拍拍胸脯，“吓死我了。”
沈昱行收回手。
一批搬运工上楼，楼道空出来。
覃音今天和往常有些微差别。
她梳着一个沈昱行没见过的辫子，看上去很繁杂但很衬她，发型显得脸更小，尤为灵动。沈昱行注意到她眼睛上亮晶晶的，细看下才见表面涂了一层眼影，并不明显，却格外突出她的双眸。唇上一层薄红，元气十足。
他看出来她今天画了妆。
覃音将手机顺手揣进口袋，准备同他道别，只听沈昱行先说，“新年快乐。”他语速极快，抢在她要离开之前。
“新年快乐啊。”要出门约会的人声音格外轻快，像是在琴弦上跳跃出来的欢快音符。
短短打过招呼，覃音迈着步子下楼离开，很急切的样子。
楼下传来“吱呀吱呀”门开阖的响动，沈昱行淡淡收回视线抬步往楼上走去。
沈易军和几个老板中午有饭局，夫妻俩原本想带上他，沈昱行却嫌太无趣，不愿去。
姑姑沈茹大早便做了一锅酱牛肉，此时卤汤还温在厨房。
沈昱行进屋便闻到厨房飘来的浓郁香味。沈茹正在洗玻璃罐，她喜欢收集瓶瓶罐罐，家里有个柜子专门存放她的这些“宝贝”。她拎着玻璃耳朵边的两个银制提手，将瓶子一一倒放在阳台晾干。
“姑姑，准备酿酒了？”
“对。”沈茹捋前额发，扬声说：“牛肉在锅里，要吃自己去夹。”她继承了她母亲的手艺，烧得一手好菜。陶赫芸时常把沈昱行往她这丢，就因为沈昱行在她家能多吃碗饭。
沈昱行从柜子里拿出碗筷，捞了块小的放碗里。
家里不见肖杰和肖文屿，他问了声。
“他们出门买菜去了。中午喊了赵老师和高老师在家吃饭。”沈茹撑着水池站直身子，揉了揉后腰，问他：“你中午也不回去吧？”
沈昱行啃着牛肉，摇摇头，“不回了，我爸妈在外面吃。”
沈茹笑，“他们夫妻俩倒是省心。”
沈昱行笑了下，懒懒靠坐在沙发上。
赵东民和高蓓中午准点上楼，不见覃音，沈茹便问了句。
高蓓答：“她和同学出门看电影去了。”
沈茹趁机抱怨家里两个男孩：“整天在家也不出门找朋友。”
肖文屿听了不依，回嘴道：“让我在家待着的是你，不高兴我在家的还是你，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吧！”
沈茹怒视着他，母子俩日常拌嘴，倒把其他人逗笑。
沈茹今天刚开一罐自己酿的酒，酒里加了中药材，冬日最补身体。她越过肖文屿和沈昱行，给桌山其他三人各斟了小半杯。
赵东民就着牛肉喝酒，罢了对沈茹手艺赞不绝口。
把沈茹夸得不好意思。
沈昱行是在饭桌上收到范祺发的短信，他说在悦灵看见了覃音和陈然。又发了一遍上次他推测覃音和陈然的话，末了还提句，“陈然太不够意思了。”
庆幸范祺是发的文字，不然沈昱行扬声播放出语音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沈昱行看过只微皱了皱眉，把范祺这几条信息全删了。
“吃饭别抱着手机。”沈茹出声。
沈昱行应了声，把手机揣回衣兜。
饭桌上话题围绕几个孩子学习。
沈昱行上学期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沈茹欣慰道：“昱行高三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很好了。”
赵东民：“他基础学得扎实，下学期进行复习时要注意查缺补漏。”
沈昱行点点头，表示有认真在听。
高蓓：“哎呀，吃饭就别聊孩子学习了，多扫兴。”
肖文屿小鸡啄米般点头，“就是，就是。”
又受沈茹一记白眼。
不过话题还是绕开了，改为谈论前两天的市里的一起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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