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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正旦前夜(第一卷完)


  
“你主子可说让你请我吃顿好的呢。”獾得意地望正看着手里银锭发呆的恶狗说道。
“他真这么说的?”恶狗仍是看着手中的银锭发呆。
“当然!”獾清脆的声音继续毫不遮掩地洋溢着她的得意洋洋。
“我是问他真的说了‘无妨’?”恶狗终于将目光从银锭上移到了獾的脸上。
“对呀,他说你呆愣,让你潜心修行,专门嘱咐一定要告诉你‘无妨’呢。”獾此时不仅得意,说到恶狗“呆愣”时还不忘掺杂一些无甚恶意的嘲笑。
“我知道了,你想吃点什么?”
獾歪头想了想:“好久没吃肉了,有点馋了。”
“行,我请老先生去买一些吧。喝酒吗?”
“这么好?当然要了!”
看着恶狗攥着银锭进了老芋头的寝屋,獾紧抿着的嘴唇双角不由微微向上弯了起来,似乎是一种抑制不住的开心想要从那里破格而出,却被另一种少女才有的矜持吃力地将它压在了那里。
过了许久,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叩门声在太平观空旷的庭院上回荡。恶狗出屋将观门打开,不禁愣住,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起来。门外站着的是弈涵与她的贴身婢女,那婢女端着托盘,上面一个酒壶两个酒盏,还有一个正冒着热气的小铜釜。
弈涵使婢女将酒食端了进来:“你让老先生去买酒肉,这个日子离着正旦还有两天,哪里还有肉贩开摊?老先生只好来我家府上寻些酒肉,奴家寻思你们这处没有铜釜如何煮的了肉?所以给你们煮好了送来。”
恶狗忙接过托盘:“老先生呢?”
“他腿脚慢,叫他坐车一道来,他说怕脏了车厢,执意走回来,现在路上呢。”
恶狗见她就莫名心慌,随口“哦、哦”应付了两声,匆匆忙忙端着酒食进了里面,在神殿里面生了一个火盆,唤了獾过来一起食用。弈涵需得将食器带回,也进了神殿,见有一座天尊神像,便行至面前祈祷起来,也不打扰恶狗与獾进食。
“你喜欢她啊?”见恶狗闷头吃喝之余总是情不自禁地回头偷望弈涵几眼,獾掖着坏笑与他问道。
“休要瞎说。”恶狗急忙否认,面上虽无异样,可那藏在围巾后面的脖子根却是涨得通红。
“倒是没发现啊,闷闷唧唧的,还是个情种。”獾“啧啧”坏笑,突然扭头冲弈涵大声嚷道:“喂,他喜欢你呢!”
獾这突然一嗓子只叫恶狗一震,也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只慌忙埋下头去大口吃喝,生怕叫人看到他已爬到脸颊的羞红。弈涵闻声倒也未说什么,她那婢女却是白眼一翻:“他也配?”
“不许胡说。”弈涵轻声呵斥了婢女,又仿佛獾刚刚的那声叫唤没有发生似的与他俩催促道:“你们快些吃,用完了奴家还要将铜釜带回去。”
弈涵的反应让场面总算不太尴尬,恶狗狠狠瞪了獾一眼,见她却一脸得意地摇晃着脑袋,恶狗也拿她无奈,给她酒盏中酌满酒,埋头痛吃了去。
未过多久,铜釜里的煮肉已被他俩吃了个精光,恶狗遂与獾问道:“吃饱了吗?”
“饱了,痛快!”獾一抹油嘴,拍了拍肚子,举止豪迈得完全不像个女子。
恶狗于是起身,留下酒壶与酒盏,端起铜釜走到弈涵面前:“壶里还有些残酒,可否借我再用一宿,明日再送还尊府?”
“请便。”弈涵使婢女接过铜釜,与恶狗、獾双双辞别,离了太平观。
目送了弈涵离去,恶狗将壶中残酒分作两盏,举起自己的酒盏,望獾一伸:“来,我敬你一杯。”
“什么呀?奇奇怪怪的。”虽然觉得恶狗有些奇怪,不过送到面前的美酒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獾仍是痛痛快快地与恶狗共饮了这盏。
“你知道‘地下水’吗?”落下酒盏,恶狗幽幽问道。
“你说暗语术啊?知道啊,本意要靠挖掘字面意思才能显现嘛,就如看着是一片土地,掘穿下去却见水源。”如何也是细作,对暗语术,獾多少也是知晓。
“没错,主人使你带给我的话便是‘地下水’。”
“哦?那他本意是什么?”
“‘潜心修行’便是无人打扰,你在这里便是‘遭人打扰’,这话的本意便是要将‘遭人’化为‘无人’。”
“什么意思?要你赶我走吗?”獾不由紧张了起来。
恶狗摇了摇头。
“那便好,我还说好不容易寻得了落脚地呢。”獾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完,又听见恶狗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主人是让我杀了你。”
獾闻言如坐在火堆上似的一弹而起,急得冲恶狗直嚷嚷:“什么意思啊?我好心好意帮你们传话,反要杀我?讲不讲道理啊?”
“我也不想,但主人予我定的三条规矩第一条便是:只能杀他让我杀的人。”恶狗缓缓起身,拦在了獾与殿门的中间。他面若冰霜,腰后短剑已经出鞘,火盆里溢出来的光将剑刃渲染得赤红。“你过来,我落剑很快,一眨眼就结束了,不会疼。”
獾慌乱了,脚下一边胡乱望恶狗踢着地上的干草,一边步履混乱地向后倒退,口里惊恐地叫着:“你滚开!不要过来!别靠近我!我不要!我不要死这里!”
然而出路被恶狗拦住,神殿再宽也是地方有限。连退几步,獾最终还是无路可退,被恶狗逼在了角落。獾背贴在墙壁上,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恶狗也不阻她,由她将这最后的生命力尽情释放,直至气竭……獾终于不再折腾了,她双臂无力地下垂,背部紧紧贴着墙壁,靠着墙壁的抓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还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而不是任由那无力的双腿把自己瘫了下去。她抬起了下巴,将恶狗打算切割的部位完整地亮了出来,以便恶狗落剑更方便一些,自己也少遭些痛苦。一切看起来她已坦然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命运,只是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角那里溜了出来,缓缓滑过她美丽的脸庞。眼泪滑动地很慢,仿佛是抱着依依不舍之情的不得不离,充满了不甘……
“住手!”
一声清脆的喝声让恶狗刚刚举起的剑停在了半空中,应声看去,只见弈涵和她的婢女显身在了神殿门口,不禁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临走见你神色有异,着急将我支开,寻思你怕是要行凶恶,故而返身。”弈涵一边说着话,一边款款走了进来,站在了恶狗面前,将獾隔在了自己身后:“敢问少侠,这位女子是犯了什么事非得要死吗?”
“没犯事,我也不知为何,只是主人让我杀我无法抗拒。”恶狗像理亏的孩子一般垂下了头了。
“你为何听令你主?”
“为报恩。”
“是吗?知恩图报真君子。如此说来,你伤病之际在奴家府上疗养,可算是受了奴家的恩情?”
“算。”
“你可会报答奴家的恩情?”
“会。”
“如此便好,请将这女子交予奴家。”
“这……”恶狗面露难色。
“用你欠奴家的恩情换这女子一条性命可否?”
“只是要她性命的并非是我,而是我主……”恶狗声音越说越小,委实不像平常的他。
“我家救你性命在前还是你家主人叫你杀她在前?”弈涵仍是不依不饶。
“女公子恩情在前。”
“如此,凡事可是要先讲个先后?”
“是,但女公子的恩情换不了这女子性命。”
“你不愿换奴家不换便是,奴家只要你在落剑之前先报了我家的恩情。”
“可以。”
“说话算数?”
“算数,女公子请说。”
“如是便好。”弈涵微微一笑,转身招呼婢女一声:“我们走。”又款款往殿门走去。
眼见弈涵就要离殿而去,恶狗急忙望她叫道:“等等,女公子还没说要我如何报恩呢。”
弈涵回眸一笑:“当前没有想好,待奴家考虑清楚自然告知。”
恶狗倒是未有再说什么,他本就不善言辞,面对弈涵更是不知如何说话,也不奇怪。可獾见弈涵要去,恶狗手中短剑也未纳鞘,心底仍旧不安,也冲着弈涵大叫道:“喂!你别走啊!你走了他反悔怎么办?”
“姑娘,你放心吧,这位少侠必是言而有信之人,否则奴家刚刚转身之际,你性命已被他取了。”弈涵淡然笑道,她声音清透,竟叫獾那惶恐不安的心底即刻平复了下来。
弈涵终归是离了太平观,恶狗也将短剑纳回了剑鞘,獾一不小心与恶狗对视一眼,仍是犯怯,当下抖个机灵,与恶狗一抱拳,道一声:“多谢不杀之恩,后会无期。”言罢,拔腿就想开溜。
岂料才迈出去两步,就被恶狗拎着她的后衣领子将她提了回来:“你就待在这里吧,我既然答应了弈涵就不会伤你。不过你若想逃,我必杀之。”
獾从恶狗手上挣脱下来,冲他埋怨道:“整天跟个要杀你的人待一起,留这儿怎么睡得着?”
“一起练功吧,累狠了,就能睡着了。”恶狗冷冰冰地说完,将獾独自留在神殿中,自己去了庭院中,又练起了那些在獾眼中滑稽可笑的动作起来……
建安十二年的最后一天,江陵城中各家各户早早在门口悬挂上了红色的灯笼,驱逐着即将过去的一年中的晦气,同时也期盼着新一年新的气象能幸运地走进自家的大门。
对未来的期待,寻常百姓家总是以祈祷的方式来等待,但莲毕竟不是寻常百姓,自然也就不寄希望于祈祷能带给他想要的未来。来了江陵这几天日子,莲可谓是行动迅速,他倒也不结交什么高官名贵,但是给这些高官名贵做事的无论是把门守关的队率、屯长或者衙门里的衙役、掾曹他都结识了一个遍。他出手阔绰,为人狂放,又有血洗西陵的风光事迹加持,短短几天,他“莲坊主”的名声便在江陵的地下世界中传得沸沸扬扬!
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太阳似乎也没有了光耀天下的耐性,比往常更早地渐下西坡,江陵城中天色渐暗,满城红色的灯笼散发着鲜艳的光彩点缀着城池的美丽……莲倚坐在百芳楼最高的窗台前,无心伏在他腿上已经熟睡了的镰女,静静地欣赏着江陵城的安详与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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