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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巧离植英斋


  
岗的要求让芽比较犯愁,要离开植英斋,不能自己偷溜,只能让蔡琰将自己赶走。听起来容易,实则很难,因为让蔡琰发怒的那个度不好把握。轻了,他未必赶人,重了,没准性命难保,毕竟像她这种下人在蔡琰这样的大士族眼里,大概也就是几只鹅的价格,说杀也就杀了。一时想不出主意,芽直愣愣地看着院里的花圃发呆,手上心不在焉地动着锄头,直到大伙儿都干完了活招呼收工,她才回过神来,一看自己手上那点儿活根本没有怎么动,也不好意思收工,自己独自忙活起来。锄着泥土,看着那间大屋,通常蔡琰在的时候会将屋门打开,以便尽情享受院中弥漫的腊梅清香。此刻他明明在里面,屋门却是合上,要么正在用膳,要么又是在行着龌龊之事。芽心中不免感慨,这些风雅之士真是闲得无聊,世上有那么多可做的事,偏偏要每天呆在这里闻花香,一呆就是一天,任由光阴流逝,还如痴如醉,还自诩为高雅,还凭着自己的喜恶将一切不喜欢的东西归之为庸俗,其实他们自己身上那股子酸味才是最俗气的。这些个所谓的“风雅之士”也就是被人伺候的**逸了,只丢他们在尘世里走一遭,让他们自己去织衣煮食,看他们还有没有这份所谓的“雅致”。  一天到晚念叨着爱花如命、爱花如命,真到了要命的时候,看你爱花还是爱命!想到这里,芽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蔡琰已经将蔡瑁写给曹操回忆童年的书信交给了岗,让他下午就出发前往许都送信,此刻正在屋中与岗“践行”。难舍难分之际,忽然闻见一股浓郁的恶臭侵进了屋里。蔡琰肥胖的身躯一弹而起,裹上大氅掩鼻冲到门口,“哗啦”一下拨开房门,惊恐地高声叫道:“什么味道?”
植英斋庭院一株株傲然挺立的梅花树间,芽一袭绿罗裙,半面白纱遮着口鼻,在粉粉嫩嫩的花瓣点缀之下,袅袅娜娜,似极了画中仙子。偏偏这样一位仙子,却是手里拿着一个瓢,脚边摆着一个脏兮兮的木桶,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蔡琰,憨憨地问道:“怎么啦?”
“你桶里的是什么?”看着芽脚边的木桶,蔡琰有着一股强烈的坏预感,问话的语气毫不掩饰地迸发着他心底的那份惶恐。
“粪啊。”芽憨态可掬的模样甚是可爱,可她轻松回复的那个字却是直叫蔡琰捂着鼻子连连作呕。一连干呕了好几下,蔡琰惶恐地嚷了起来:“谁让你淋粪的?”
“这主人就不懂了吧,淋了粪的泥土,来年春天开的花可艳丽了。”芽那双裸露在外面的眼睛散发着自鸣得意的光芒,也不知是真在显摆自己高超的种花技术还是恶心到了蔡琰让她心底痛快。
方才蔡琰的叫嚷早已惊到了前屋里的老店主,他赶到庭园一见眼前情景,生怕连累自己,急急跑到蔡琰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慌忙说道:“主人恕罪!本是已经收了工,没想到这小丫头自己又跑出来了,实在不是老奴教的她!回去老奴就打断她的腿!”
蔡琰哪里有心听他说话,难以忍受的臭味让他几近崩溃,捂着鼻子冲他疯狂叫着:“滚!滚!让她给我赶紧滚!你他妈的给我把院子的味都清了!清不明白你他妈都给我吃了!”
老店主岂敢拖延半刻,从地上拾起一把锄头就来赶芽。哪里用得着他来赶,老店主才刚把锄头举过顶准备来打,芽早一溜烟跟兔子似的蹿了出去。老店主本要追出去,听见蔡琰在后面疯了一般大呼小叫,又急忙转身回庭园,拎起粪桶匆匆忙忙跑进茅房里泼掉。
恶臭之源被拿走,院子里虽然还余臭幽然,但也算可以忍受了。蔡琰终于冷静了下来,好生换了一口气,回想起方才一出房门见到芽在梅树下的那一眼,又有了些懊悔,不禁摇头叹道:“明明是个如诗如画的美人儿,讲一口彪悍话也就罢了,还傍了身屎味!太不自爱了,太不自爱了!可惜啊,可惜……”一直躲在大屋中的岗,透过房门大开,庭园里的闹剧被他真真切切看在了眼里,咧嘴“啧啧”直叹:“这小娘们儿真狠得下去啊,这味儿……”
远离了植英斋,走在渺无人烟的襄阳街道上,芽直挺挺撑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气,浑身轻松……外面的空气真是好啊,虽说微微有些焦炭的味道……
次日,占巴从草堂带来的人就来植英斋找芽,也不知该说这人运气好还是差,他晚了一日,当然没法与芽碰上头,但正因为晚了这一日他才能错开岗在的时候,不然性命定然不保,可他得知芽被赶走便转身离去,若能再多留半刻,他便能遇上也来植英斋寻芽的恶狗,将他并没被俘的消息带给占巴。
恶狗之所以重新入了城径直先去找芽,皆是因为他身上这身军士里衣,着这身衣服去民宅似乎有些诡异,来这处城里人人皆知的蔡琰别院反而无人在意。不过这身衣服他也不能直接去问,于是使了个巧,从前屋下人口里套出了芽昨日已被轰出了植英斋的消息。得知此消息,恶狗担心不已,也顾不及谨慎,匆匆行往西街民宅去寻矢呼。
到了民宅,恶狗“砰砰砰”数着节奏叩过门,等了良久,也未收到任何反应,担心屋中情况有变,遂悄悄拔剑插入门缝挑开门闩,小心翼翼推开宅门,蹑手蹑脚摸了进去。近到屋前,隔墙贴耳偷听,里面似有细细人声,尽管听不太清,但他能确定那声音不属于任何一个他见过的人。于是屏气敛息,贴着墙挪到门口,把门抠开一条缝往里窥视。里面的人正好在他视线死角,藏得严严实实,连个衣角都看不见,不过投在地上的两个影子清楚地告诉着他屋里的人数。
恶狗握紧腰后短剑剑柄,沉下气,猛地破门而入!然而那柄短剑并没出鞘,眼前不过一个惊恐万分的女公子和她的婢女。那女公子虽受惊吓,却也不失仪态,倒是那婢女张大了口眼见着就要呼喊!恶狗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婢女的嘴,扭头与女公子说道:“莫要叫唤,我不伤你们,我来找人的。”“明白了,我们不会惊扰到旁人的。”女公子微微点了下头,端在衣前的双手明明还在瑟瑟发抖,说话的语气却十分镇定。恶狗松开了手,婢女马上蹿到了女公子前面,浑身哆嗦地撑开双臂,用身子将恶狗和自家小主隔开,壮着胆子叫道:“你是什么人?进来做什么?”“你们不必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们须得答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这屋里?这屋里原本的人呢?”恶狗冷冷问道。婢女还未说话,她身后的女公子却是予了恶狗回复:“既如此,军爷也不必知道奴家是什么人,这屋子本就是我家的,奴家在这里有何奇怪?至于军爷问的原本的人,大约是指的前几天的那位租户吧。奴家也奇怪,那位大叔说了租房一月,当时说囊中羞涩,先给部分定金,他去做工七日,叫奴家之后再来收剩余的钱。今日七日期满,奴家如约前来,他却不见了人影,军爷若是认识,奴家倒想问军爷,他在哪里?”女公子柔而不弱,不卑不亢的说话引起了恶狗的注意,他歪着头,目光绕过面前婢女好生打量起那位女公子。
这女公子正值豆蔻华年,颜如玉,气如兰,眉似新月,杏眼明仁,头上倭堕髻,双鬓隔香红,耳中明月珠,唇色朱樱一点红,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白巾翠袖,衣冠楚楚;仪静体闲,婷婷玉立,恰似诗中秋水伊人。恶狗素来自认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绝不会为女色所动,但此刻看她这一眼,也不禁感到心中似乎泛起阵阵涟漪,遂慌忙扶正脑袋,盯着眼前的婢女,暗暗调整几口呼吸,口里仍是与女公子说道:“我若知道便不会来这里寻他了。女公子可否准我入内寻寻那人是否有留下什么东西?”“军爷请便。”女公子大方同意,恶狗言了声谢,转身进了矢呼之前休憩的里屋。
矢呼离开时可谓收拾得仔细,连火盆里的碳灰都清走了,恶狗在里屋仔细搜寻了一阵,一根头发丝都没搜着。于是与那女公子说道:“多有惊扰,还请女公子见谅,今日之事,还望女公子不要与他人说起。”
“军爷放心,奴家非多事之人。”
辞过女公子,恶狗并没走远,在巷子转角处寻了个角落藏了起来。他看过女公子的眼睛,那是双不会骗人的眼睛,他相信她说的话。但是恶狗仍是决意暗中跟踪,毕竟干他们这行当的,遇到了生人还是要留个心眼,凡事亲自确认一下比较好。他相信,自己仅仅只是小心谨慎,绝对不是想再多看她一眼……
没等多久,那女公子便与婢女一同出了宅门,恶狗闪出角落,悄声无息地跟了上去。行至路口,女公子娇气,怕也是走不了太多的路,婢女街边叫来一顶竹轿,载着女公子一路到了城南一户大户人家的宅子前,女公子方才下轿与婢女走了进去。恶狗瞧那宅子,门当上并没立匾额,正门檐檩的两头悬挂着两个长柱形的灯笼,上面写着“弈府”两字。这种门头布置恶狗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那两个灯笼与荆州本地的人家截然不同。荆州人家一般不挂这么大的灯笼,只会在屋里有喜事或有人逝世才会在门头挂两个球形的大灯笼,而且上面写的都是与屋中事情相关的字词,不会有屋主的姓氏在上面,姓氏一般都刻在匾额悬在门当上。他依稀记得少年时,矢呼曾与他们讲说天下风土人情,这间宅子门头的布置,倒是与当年矢呼讲到的扬州建安郡侯官一带的风俗多有类似。
侯官与襄阳相去遥远,到底是什么让一户大户人家不畏艰险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迁移到这里?恶狗庆幸自己跟了过来,他直觉这户人家并非那么简单……
岘山草堂的庭院里,伴着一声弦响,一支信箭正落庭院当中。滕石从屋中走出,拾起信箭,解开箭上系着的布条,展开一看,不由大惊,气冲冲走回屋中,将布条呈与德公说道:“老师请看。”德公慢腾腾放下手中竹简,展开布条,眯着老眼,借着烛火细细阅起布条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废了老大劲总算阅完,德公两指夹着布条,若无其事地与滕石问道:“滕石掌门打算怎么做?”“学生打算清理门户!”德公看他咬牙切齿,呵呵一笑,淡然说道:“不急,还不到时候。”言毕,两指一抖,那布条从他指间飘飘然扬出,空中浮游一程,准确落入到几步之外的火盆当中,勾来一缕火焰,化作一袭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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