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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被岗所制


  
卯时刚过,岗便听到一阵焦躁的猫叫从后院传来,遂将蔡琰搭在他腰上的手轻轻挪开,悄悄溜出大屋,鬼鬼祟祟地摸到后院,找到猫叫的地方,在院墙上三重三轻敲了几下。院墙外面的猫叫戛然而止,也回予三重三轻敲壁,而后阿丘的声音从院墙那头传来:“大哥,兄弟们按大哥交代点了喜昌客栈,只是突然起了阵风,烧着了几间民宅。”岗本就有起床气,一听这个,当下火冒三丈,本要大发雷霆,突然听见有管事在催下人起床的声音,生生将那就要喷发的怒火吞了进去,噎得直翻白眼。压住了脾气,岗隔墙与阿丘问道:“烧了几间?”“不多,五间。大哥真是神算,现在满城的火候都在灭火,火势差不多控制住了。”阿丘哪知岗此刻正压着怒火,只是听他声音平静,以为自己事情办得合了他的心意,该拍的马屁顺便也拍一拍。“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把名册的事情办了。”下人们马上就要起早干活了,他们每天第一件事一定是来后院打水,不可让他们瞧见。岗匆匆打发了阿丘,又蹑手蹑脚地摸回了大屋。
岗脑子里不停打着转,他本来已经想好了说辞,只等着蔡琰起床给他禀报的。谁想,烧着了民宅。倒不是说民宅如何烧不得,只是蔡家在襄阳素来扮演着为民请愿的角色。白天听到了杀声的周围百姓不会认为这场火是无意的,只会猜这是要杀人灭口。万一把这事儿捅到蔡琰那里,这种赚口碑的事儿他肯定是要拿几个人出来祭献的。拿几条人命倒是小事,他自己肯定免不了遭罚,哪怕最轻也会被责骂。蔡琰这种风雅之士骂起人来,那些个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排山倒海扑面而来,能把人骂得比死还难受,他可不愿意遭这种罪。可是当下该怎么圆过去呢?苦苦寻思,不得良方,岗愁眉苦脸地躺回了睡得跟死猪一般的蔡琰身边。
正在苦恼,却听外面下人来报,说有州府来人有信要给蔡琰。岗起来将门推开一条缝,往外瞄见一个穿着州府守军甲胄的兵士等在外面。这么早不卸甲就赶来报信,莫不是州府出了什么大事了吧,岗也不敢耽误,马上去唤了蔡琰起床。蔡琰迷迷糊糊接了信报,展开一看,那朦胧的双眼立刻瞪圆了起来,揉了揉眼,又仔细读了一遍,把信往岗手里一塞,挠着头自言自语道:“奇怪了,还有人比我们家更想刘琦死的?”岗拿信读过,上面写的是刘琦做噩梦的事,不解问道:“这上面不是说是梦吗?”
“梦还要等到刘备去安抚才想起来是梦的?这是听了刘备的劝,怕闹大了。”蔡琰紧锁眉头,又叹声连连,喃喃自语道:“是哪个蠢蛋行刺也不知道说一声的?不然我给你把路扫平了,轻轻松松落一刀,不就成了么?要刺就刺死嘛,刺又刺不死行个什么刺……”嘀咕了一阵,扭头与岗问道:“会不会是刘备故意刺而不杀,让刘琦坚信我蔡家要害他性命?”“不会。”岗肯定地摇了摇头。
“为何?”
“毕竟此事一出,蔡家嫌疑最大。如果是刘备,就不应该去劝刘琦改称噩梦,把事情闹到景升公那里,借景升公之手对付蔡家岂不更合他意?”
岗的分析蔡琰觉得甚是合理,不住点头认同:“嗯,你说的对,他也没傻到自身还在襄阳就敢与我蔡家撕破脸的。”又问道:“那你觉得是谁?”
岗假意思考一阵,正颜厉色地回道:“属下觉得马良最有可能。”蔡琰先是愣了愣,续而“噗呲”一笑,点着岗的鼻子笑道:“你是最近盯马良盯傻了还是夹带私心?这跟他小小的宜城马家能有什么关系?”
“如果这小小的宜城马家真的已经投诚曹操了呢?”
蔡琰闻言一惊,瞪圆了眼珠子转了几轮,左手几根手指头掐了又掐,自言自语道:“万一他真的投了曹操,又行刺刘琦……那现在动他就是与曹操为敌啊。”续而,扭头与岗交代:“我去请德珪(蔡瑁)修一封与曹操念旧的书信,你亲自带到许都,探一探许都那边的风向。”言毕吩咐下人取来大氅,裹了正要外出,又有护城北营守军的信报到了,蔡琰取来一看,满脸的肥肉先是惊得一颤,而后又喜笑颜开,与岗问道:“‘寅组’被人一锅端了,你知道吗?”
岗一听,额上立刻冒起冷汗,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蔡琰也没有等他回话的意思,自己又接着说道:“端了‘寅组’的人想毁尸灭迹,就点了一把火。好在这把火把附近几间民宅也烧了,其中有一间衙役清点时发现,屋中多有官制兵器,遂报了守军。守军现场查勘,发现此屋中之人竟全是刘备安插在襄阳的侦候!一共一十三人,也被一锅端了。”
岗听他这一说,才明白了他为何看信时脸上颜色会先一惊再一喜。如此说来,他烧了喜昌客栈是有功了啊,而且观蔡琰表情,这功显然比过更大!如此,只要把话说圆了,再加点诚恳道歉,以他对蔡琰的了解必不追究,于是立刻伏地请罪:“主公恕罪,方才主公起床之前,属下接到‘丑组’信报:今日子时,我支阿丘带了六人前往喜昌客栈与‘寅组’交涉。本是一派祥和,岂料,阿丘无意撞见一片写有‘季常’的碎纸片,那阿丘直楞,见到异常竟然当面去问‘寅组’首领弥崎。弥崎担心事情败露,竟要杀人灭口,我‘丑组’六人被杀,唯有阿丘逃脱。那阿丘自责害死了同袍,复仇心切,竟擅自带人从外面锁了喜昌客栈,将‘寅组’的人都关在里面,一把火将它烧了以后才来告知与我。请主公恕罪,回去之后我定狠狠责罚与他。”岗请罪倒是请得诚恳,只是这罪全是替阿丘“请”的。
“你你你……”岗的话直叫蔡琰听得堵心,指着他的鼻子点了半天,才深叹一口,将那口闷气吐了出去,斥道:“就知道是你!就算‘寅组’暗通马良,你也该先请示我!再不济,杀了弥崎,把‘寅组’交给你也是可以!叫你们好好说,好好说,自家人非要搞成这样!唉!罢了,罢了,没这一把火,刘备在襄阳的侦候也没这么容易除掉,这笔买卖也不算太亏。罢了,罢了……”蔡琰一连叹了十几个“罢了”总算将气喘匀了,而后令了岗在植英斋中等候,他则在下人的搀扶下,挪着肥胖的身躯扭出了植英斋。
蔡琰离开未有多久,芽正要去庭院收拾,就听见有人呼她,说她“父亲”来看她了。芽连忙前屋迎了矢呼,操玄菟口音与他说道:“囡囡正好有急事要报与爹爹,爹爹自己来了再好不过。”
“我也有事要与你说,你先说吧。”
“主人好像答应蔡琰要送一批粮食过来,蔡琰打算以此下一道军令,只待主人送粮,便以数量不够为由杀了主人。”
矢呼闻言大惊:“你如何得知?”
“囡囡昨夜见那叫岗的男子回来,心思定是有什么消息,于是藏到地台下偷听了他与蔡琰的对话。得知了主人与‘寅组’、掌门私下似有往来,蔡琰以免后患,想以此为机会杀害主人。”
“寅组?”听到这两个字矢呼更为意外,不过并未对此多说什么,只是对芽交代道:“阿狗恐怕被抓了,不敢小看州府侦候的手段,我担心顺藤摸瓜找到了我们,必然牵扯到四公子,所以我准备今日就出城。我本是来带你走的,但如果蔡琰有了这般打算,那你也走不得了,留在这里多打探些消息。”
“我哥被抓了?”芽闻言一惊,满脸担忧。
“十有八九,只是暂时未有准确的消息。你在这里多多留心,如果真的被抓,这里大概很快就会有阿狗的消息。如要营救,切莫擅作主张,及时传信于我。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照顾好自己。”
“你们都走了,我怎么传信?”
“我会再回来,这段时间我先从草堂调几个生面孔过来,到时候有人来告诉你该怎么传。你暗语术领悟了吗?”
“还不太娴熟……”
“要尽快熟练,先教你个简单的吧,把要说的话每个字或词画成一个东西,暂时就以画代字好了。”
“是。”
“我就不多留了,这几日‘戌组’城中只有你一人,千万留心。”芽目送矢呼离去,也要返回屋中,刚一转身,迎面却与岗撞了个对脸,也不敢与他对视,拜了个礼匆匆进了里面。
刚刚矢呼带来的消息让芽不能平静,她年纪又小,也沉不住气,一想起恶狗身陷囫囵,更是焦躁不安,只想快些有他的确切消息。于是,趁着蔡琰不在,欺负庭园里的花农老实,竟然大白天的溜进了大屋里。在屋中翻翻找找,从蔡琰枕头下找到一封书信,未来得及展开,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靠近,慌忙将信收在了衣襟里,躲在了屏风后面。藏了一阵,又没了动静,她也知道屋中不是久留地,遂轻手轻脚摸到屋门那里。
刚打算推一条缝窥探屋外情况,那门“唰”的一声被滑开,岗那身鲜艳的红裙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女人的男子,芽一时间不知所措,暗暗咽了口口水,手悄悄地往旁边去摸,企图摸到什么能做武器的东西。她这点小动作哪里瞒得过岗的眼睛,只见岗一把抓过她打算摸东西的手,脚下一勾将门合上,又抓着芽往前连推几步,将她逼到了墙角,一脸阴笑地看着她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我……”芽一时语塞,突然听见屋中几声老鼠叫声,急中生智叫道:“我抓老鼠!”
岗也不与她追究这个,又问道:“刚刚那人是你父亲?”
“是。”
“你们是什么人?”
“青州逃难过来的人啊。”
“那你告诉我,青州哪个地方的人是说的幽州玄菟郡的话?”岗阴笑着以玄菟口音问道。
芽听他也能说玄菟音,大惊失色,当下决定先下手为强,铆足了劲猛一抬膝,狠狠磕在了岗的裆部!这冷不丁的一下直击要害,磕得岗漂亮的五官扭做了一团,那钻了心的疼痛疼得他连叫喊的气力都使不出来,干巴巴撑圆了红彤彤的嘴唇活像死囚临刑时画的押。
趁着岗瘫下去,芽赶紧往门口闪去,哪知才迈出一步,便“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回头一看,岗忍着疼一手捂着裆下,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脚踝。芽赶紧用另一只脚去蹬他的手,怎奈岗比她劲大,一把将她扽了过来压在了身下,一只手钳住了她的双腕,捂档的那只手也腾了出来,卡住了芽的脖子。恰此刻,有下人听见屋里动静,外面问道:“是岗先生在屋里吗?”屋里两人默契地停止了动静,岗高声回道:“是我,找东西呢!你别管,忙你的去!”下人应声离去,岗又在芽耳边轻声说道:“你别动,我要拿你刚才你‘父亲’在时,就一并拿了,起来好好说话,可否?”芽睁圆了眼睛瞪着他,点了点头。岗放开了她,爬了起来,这才开始“啧啧”叫痛。
趁他叫痛,芽爬起来猛一个转身就想往外逃,岗反应迅速,抢先一步封住了门口,一根手指指在芽的鼻尖,两眼带杀的警告着她。逃脱无望,芽只得顺了他的意思,退后几步,在一张宾客用膳的案桌上坐了下来,浑身写满了警惕:“你有什么要说的?”
岗背靠在门上,捂裆咧嘴忍着疼:“你还真是不怕死啊!妈的,老子要不是大局为重,就凭你刚刚那一下,老子能把你扒皮十回。算了,算了,不说这了。你‘戌组’的啊?”
“你不是能懂玄菟话吗?还问?”
“先前那个你叫‘爹爹’的人是你们首领?你们说‘州府’什么的,州府行刺你们干的?”
“不是!”虽然知道方才与矢呼的对话被岗都听了去,但面对当面的质问,芽还是不想承认,可她偏偏脸皮又薄,对被揭穿的事硬着头皮否认只叫她涨红了脸。
本就心中有数,现在又看她脸上泛红,岗自然更加确认了,遂说道:“脸都红了还否认,我还是第一回见干行当撒谎会脸红的,你也是绝了。行了,别否认了,州府行刺的事我可以当不知道,我还可以劝说蔡琰,让他消了杀马良的念头,就看你怎么做了。”
“什么马良,你们杀不杀马良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他。”芽未曾想到岗连马良都知道,焦急地否认着,脸上两团绯红涨得更加鲜明。
“别装啦,你不是和你‘爹爹’都说了吗?蔡琰想借收粮杀了你家主人,除了马良还有谁?你知道的还真多,没在这儿白呆这几天。”
岗的揭穿让芽无力反驳,遂小心谨慎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实话跟你说吧,我的目标不在马良身上,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现在新接手‘丑组’,  有的事我不想让掌门知道,手上信得过的人有点不够用。我看你还有点本事,想让你为我做点事。”
“什么事?我不会出卖马家与‘戌组’的。”
“我对你们没兴趣,我要黄家的。马良前些日子去过新野,你们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吧。”
“为黄家效力的十二支是‘辰组’,我只知道这个。”芽想都没想就将自己所知的告诉了岗,毕竟,在她看来,岗要如何对付黄家与“戌组”无关,而且之前恶狗带回来的那个叫“獾”的“辰组”女人也确实让人心生厌恶。
“‘辰组’?可以,凭这两个字你家主人的命可以先留着。另外,告诉你们首领,既然‘戌组’是效力马家的,就要在襄阳销声匿迹。今后你们不踏足襄阳,我也不坏你们的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若是再让我遇到你们的人,定要大开杀戒。”
“不用告诉了,他们已经走了,方才来就是要带我走的,现在襄阳城中只有我一个‘戌组’了。”
“你也得走,但不能消声无息地走,那样蔡琰会怀疑,平白给我添麻烦,你需设法让蔡琰赶你走。离开襄阳,我不管你去哪里,七日之后便是正旦,正旦子时之前,我要有黄家、‘辰组’更多的消息。否则,我正旦挂着心思喝闷酒,万一喝多了说漏了嘴,就不好了。”
“不是不让再踏足襄阳吗?有了消息怎么给你?”
“北城门出去,往新野方向,走小路三十里,见一棵被扒了半边皮的老杨树,从那里往西入林中一百步,有一间小驿站,屋里人问起,你答‘岐山来人’,将消息交予他们即可。”
岗为了对付“辰组”连隐蔽据点的暗号都说了出来,这种信任让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试探着问道:“你要对付‘辰组’就不怕我出去以后告诉掌门?”
“所以,现在你我相互握着能致对方于死地的把柄,这样的情义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啊。”岗的这份坦然让芽非常的不舒服,尤其他嘴角那丝阴笑,只叫芽不寒而栗。
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芽从案桌上跳了下来,岗这回倒不拦她,让开了房门,还顺手将房门拉开。芽大步走了出去,也不理会庭园里花农议论着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径直入了前屋二楼。不大一会儿,二楼便传出了芽嚎啕大哭的声音,庭园里的花农议论地更加起劲了……
岗还是那般倚在门背后,回味着芽最后与他问的那句话,而后嗤笑一声,自语道:“哼,掌门?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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