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把酒当歌君为词

寒令虽然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只能做出我也不知道的表情，让他俩慢慢想去。但在杨帆看来，寒令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你们俩，不会有什么特殊联系吧？”杨帆试探着问。之前他就不止一次感觉他们两个有一种奇怪的气氛，每次都说不上来，但就是能感受到。

“在禅云门我们同修过魂术。魂灵同根。”寒令真怕杨帆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赶紧找了个能勉强说得过去的说法。

“？？？？”迟玺抬头看着寒令，一脸疑问，表示他怎么不知道。“那你传魂灵给我试试。”迟玺的好奇心让寒令甚是无语。

“你并非魂术修习者，无用。”寒令继续道。果然，说一次慌就得说更多的慌来圆。好在迟玺信了，寒令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杨帆意犹未尽的打算探讨下去。

“不是要去摘山莓吗？”寒令赶紧打断他，率先站起来往外走。

看他愿意去了，迟玺和杨帆赶紧跟上，免得他一会反悔。临出发时，杨帆还把苟娇也带上了。

后山之上一片祥和。璃山迟家家主、禅云门的令公子，罗兰族未来的族长、还有乌山杨家三公子杨帆。竟然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摘山莓。

这个景象要是被世人看见，肯定要说这几个人都是冒充的吧。

“我娘做的糖就是用这种山莓做的。还有她酿的山莓酒，我就只尝过一口。早知道，我怎么也要多喝几口的。”迟玺看着满山野莓，脑海里都是小时候快乐的回忆。这些回忆被寒令封印过很久，不过现在都回来了。

忘了那么多年，一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

“山莓做的？”寒令问道。

“嗯，这个山莓只有璃山才有，所以那种糖也只有璃山才有。”迟玺道。

寒令看着这些山莓，摸了摸怀里的糖。‘怪不得怎么做都做不出来那种味道。’想到此，寒令原本慢拖拖的手竟然快起来，他要多摘一点，做糖、酿酒。

迟玺看着动作飞快的寒令，疑惑道：“摘那么快干嘛？多了去，又没人跟你抢。”

杨帆调侃道：“嘴上说不来，不来。来了之后比谁都摘得欢啊。”

迟玺哈哈一笑，对寒令说道：“你要是喜欢山莓，以后随时来我禅云门，暂住、长住，都欢迎。”

寒令停下动作看了看迟玺，说道：“都欢迎？”

这时杨帆摘到一颗超大的山莓，赶紧递给苟娇，唤道：“娇妹你看，我摘到了山莓王，快尝尝。”说完就把山莓往苟娇嘴里送。

苟娇还来不及出声，就被杨帆塞了一嘴。

杨帆一脸献媚地问道：“甜吗？”

苟娇羞红了脸，低声回道：“甜~~”

迟玺和寒令都被杨帆和苟娇吸引了眼球。看着杨帆献媚的样子，迟玺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回过神来回寒令道：“欢迎啊，随时来，反正我迟家冷清得很，正缺人烟呢。”

寒令继续摘山莓，回道：“不会一直冷清的。”

迟玺道：“不管冷不冷清，只要你令公子来，就有你住的地方。”

寒令：“不要什么承诺都往外说。”

迟玺：“我是认真的。你是我哥，迟家便是你家。”

寒令：“等我收回禅云门，那里也永远都是你的家，想回了，便回~”

迟玺调皮道：“那你得把屋顶什么的加加牢。”

寒令认真道：“好！~”

迟玺哈哈一笑：“好什么呀好？我又不是天天失控。”

寒令却沉声道：“你，还会回去吗？”

迟玺坚定道：“我哥在的地方，我肯定会去的。”

寒令：“好，禅云门，永不限你迟玺。”明明刚刚还提醒迟玺不要什么承诺都往外说，自己却也是张口就来。

迟玺看着认真的寒令，也摘了一颗硕大的山莓，递给寒令，说道：“尝尝~~”

寒令顺从地接过迟玺手里的山莓，连蒂也不剔，直接放进了嘴里，果然是甜极了。

熟透的山莓都是橙黄色，每一粒果肉都饱满多  汁，若是把蒂剔干净，入口后根本没什么渣，吃起来甜软爽口，化开的山莓香浸入心脾，似可融化任何烦恼。

寒令看了看框里快满的山莓，问道：“做山莓糖，有什么细节吗？”

迟玺想了想，回道：“我记得要把蒂剔干净，榨出山莓汁，小火慢熬......”

迟玺仔细回忆了一番，说得极尽详细，寒令更是听得认真，记下所有细节。

这时迟玺看到一只青绿色的毛虫，这可是迟玺小时候最怕碰到的东西，若是不小心被它蛰一下，可是又痛又痒，醒脑提神。迟玺嘴角带着坏笑，连着叶子摘下来，递到听得认真的寒令眼前，突然出现又近在咫尺的毛虫惊得寒令退了一步。

迟玺乐得狂拍大腿：“啊~哈~哈~哈~....令公子竟然怕虫啊~~~！！”

寒令一把夺过迟玺手里的叶子，作势要凑到迟玺脸上，迟玺吓得赶紧跑开，大喊道：“诶~~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被迟玺一闹，寒令脸上也显出几分笑意。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把虫丢迟玺脸上，只是他要闹，便陪他闹一闹了~

看着在寒令面前嘻嘻哈哈的迟玺，苟娇有一刹那的晃神，这样的迟玺和寒令，似乎跟自己和杨帆有些相似。迟玺平日里严肃端正，但每次一放松下来，就特别活泼，可爱。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细心如苟娇，她的感觉很清晰。

四个人四个框子，很快就满了。几人还嫌不够，用树枝临时做了几个框，用巴掌大的桐树叶垫在底部，又装了几框。

苟娇在山里藏了多年，随时小心翼翼，绷紧着弦。此刻的轻松有趣对她来说乐以忘忧。

有追逐，有打闹。此时，没人背着负担，也没人‘记得’仇怨。

暴风雨之前的祥和，果然是美好的。

傍晚时分，几人回院，一起动手酿了山莓酒。一人一坛，写上名字。

“酒是越久越醇，希望人也越来越好。十年之后，我们一起来开坛。”迟玺望着寒令，笑得格外灿烂。

“好，一定要越来越好。”寒令伸手摸着自己的酒坛。迟玺也有样学样，杨帆和苟娇也摸着自己的酒坛，几人一起齐声：“一定要越来越好~~”

“待一切结束，我们要一起庆功。”迟玺看着封好的酒坛，左手搭着寒令，右手搭着杨帆。

“好，到时候记得叫上我。”苟娇道。

“那是，我的娇妹必须到场！”杨帆笑嘻嘻地说道。

“谁是你的娇妹，你再乱说。”苟娇和杨帆一打一闹的跑开了。

“尝尝这个。”寒令看杨帆和苟娇跑开了，拿出一个小小的糖递给迟玺。

“就是这个味道，跟我娘做得一模一样。”迟玺激动得一把抱着寒令。

这个动作，以前小九经常做，在寒令怀里扑腾半天也没觉得有异，可如今迟玺做起来，寒令却觉得有些唐突。

“谢谢你！”寒令的耳边，传来迟玺温热的气息，和满是柔情的声音。

“我们，去把酒放好吧！”寒令有点不知所措。

“好。”迟玺突然站好，也有些手足无措。‘刚刚为什么那么奇怪？’

两个人一阵沉默，还是寒令先动手抱了两坛酒，迟玺才跟着抱了两坛。

“放哪？”寒令等了半天，也不见迟玺动。

“啊？”迟玺一脸茫然地看了寒令一眼，寒令扬了扬手中的酒。“哦，应该有酒窖的，好像在后面，我们去找找吧。”迟玺说完，转身往小院后面走去。

俩人走进酒窖，迟玺惊呆了，里面一排一排的全是酒。而这个酒窖，只是这个院子的酒窖而已，想想璃山众多院子，得藏多少酒啊...

“起航，快来。”迟玺大叫道。

杨帆和苟娇一起跑了过来，看着陈列整齐的酒坛，满眼惊叹。这一发现可比石洞里的宝藏更让迟玺惊喜。

几人找了个角落把酒放好，迟玺就开始寻找看有没有他娘酿的山莓酒。那可是他来不及细尝的味道。

“这里！”寒令走到一个青翠的酒架边，山莓酿几个字显得格外柔美。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迟玺和杨帆对视一眼，齐声道。

“我去给你们做菜。”苟娇说完，转身离去。

迟玺和杨帆一人拿了两坛，寒令手里也被迟玺塞了两坛。

寒令有些犹豫，他知道迟玺喝酒后可能会怎么样，但今天这种情况，似乎也阻止不了了。‘罢了，过了这几天的轻松，不知道何时才能有这份景象了。就让大家放肆一场吧。’

迟玺的小院里，大家摆了一桌。男人之间喝酒，苟娇可不想参与，端来几个菜就退了。

迟玺打开酒坛闻了好久，就是舍不得喝一口。杨帆和寒令也不打扰他，直到他闻够了，轻轻抿了一口。喉间滑过浓醇细腻，甘美清甜~

“这就是我爹最喜欢的味道。”迟玺看着酒坛，思绪万千。突然他就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喝酒了。原来，长大了之后喝酒，是不辣的。

一口，便能品出百感交集。

“你若喜欢，我再多做一些。”寒令道。

“对，以后咱们想喝便喝。”杨帆也说道。

“我想醉一场。”迟玺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喝吧，我在。”寒令还是一如既往地迁就着他。

得到了寒令的回复，迟玺提着酒，跟杨帆一起碰了一下。

寒令本不打算喝，但看他俩动也不动地盯着自己，犹豫片刻，也提了一坛酒，跟他们碰了一下。‘今夜，就尽兴吧，就这一次。’

把酒当歌~~

“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喝到我娘做的山莓酿，还能吃到山莓糖。”迟玺看着酒，又看了看寒令，心绪复杂。

寒令：“应该早点让你回来的。”

迟玺：“以前的事，就别提了，既已是定局，还是想想以后吧。我们呢，都不要去纠结已经发生了的事，而是要看看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寒令有些吃惊，迟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道理，让他很是欣慰。

杨帆竖着大拇指道：“吃席，你真的长大了。我崇拜你！”

迟玺却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永远是个孩子，事事不操心。不过，没人护着的人，就是要自己长大的。”

若是爹娘还在，他迟玺不就跟杨帆一样，事事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管吗。可如今迟家的担子落到了迟玺身上，他能怎么办？

寒令深有同感，他从来就是没人护着的人。若是自己不努力，只能无声无息的沉寂在某一个角落，没人在意，没人管。喝了一口酒，寒令感叹道：“没人护着的人，会长大。长大到~有了自己想要护着的人时，便会强大。”

“我爹以前总是护着我娘，不允许她受半分委屈，若是我爹还在，也会像护我娘一般护着我吧。”迟玺喝着酒，心里感慨万千。

“长大了的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杨帆道。

“你也有想要护着的东西吗？”迟玺转头看向寒令。见寒令点了点头，迟玺了然‘那肯定是禅云门了吧！’

“如果有一天，我保护的东西失去了我，你一定要代替我好好地照顾她。”寒令看着迟玺，这句话说得特别用心。

此刻三人都有几分醉意，说出来的话，发自肺腑。

迟玺笑了，拍了拍胸脯说道：“放心吧，你不会不在的。”

杨帆点点头附和道：“就是，若是令都不在了，我们也差不多了。”

寒令却没有管他们的回答，依然坚定地看着迟玺。

迟玺觉得寒令说的话有些奇怪，态度似乎也过于认真了。寒令认真起来，迟玺也不再玩笑，真诚地回道：“放心吧，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守好你保护的东西。”

寒令看着迟玺的眼睛，补充道：“你要说到做到。”

迟玺点点头，问道：“那你保护的东西是什么？你总得告诉我吧？”

寒令收回眼神，盯着酒坛沉思了一会，说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迟玺不再追问，回眼看向酒坛，又喝了一口。寒令也灌了满满一口酒下肚。

迟玺和杨帆是真的敞开了喝，很快就喝完一坛。寒令为了保持清醒，又不破坏气氛，在有了几分醉意后就暗自把酒精分解掉了。

随着迟玺的醉，心魂之力再度清晰起来，不像之前般若隐若现。

没有停下的意思，迟玺和杨帆东拉西扯地聊着，又灌下去一坛。这山莓酿虽不如醇酒醉人，但后劲也是十足。两坛下去，杨帆已经坐到了地上。

迟玺看杨帆倒了，拿过寒令手里还未喝完和山莓酿一饮而尽，对杨帆哈哈笑着说：“你酒量真差！！”

笑了几声，迟玺看着寒令，眼神有些迷离。

寒令：“醉了~就休息吧！”

迟玺笑了一下，转身朝后山走去，身影有些摇晃，寒令默默跟在他身后。

转了一圈，迟玺来到一棵银杏树下，捡了两片银杏叶，拔了两根狗尾巴草，熟练地做了一个蝴蝶递到寒令脸前。

“飞一下~~”迟玺醉得满脸绯红，吐字也有些含糊。

寒令捻了一丝魂力灌入这蝴蝶之中，它便翩翩起舞的飞了起来。

“送给你，喜欢吗？”迟玺笑起来，满眼期待。

“喜欢！”寒令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多年前，这蝴蝶是寒令送给迟玺的，如今，换迟玺把它送给寒令了。连说的话，都是一样。

“小九~”寒令试着轻轻地叫了一声，叫完还有些紧张，生怕他不答应。

“嗯~？？”迟玺抬头盯着寒令，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寒令动了动有些发紧的喉结，深吸一口气，关切道：“辛苦吗？”

迟玺低下了头，想了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抬起头看着寒令颇为坚定地说道：“我们都有责任在身。”

寒令惊觉，这次的小九，已经不是上次的小九了，就连喝醉，也都记得迟玺的使命。

“你会消失吗？”寒令心疼道。

他问的，是迟玺心底的小九。

“不会的，我会把坏人全杀光。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寒令虽知道他已经答非所问了，但他还是想知道他有什么想法。

“然后天天都跟你喝酒~~”迟玺说完，嘿嘿笑起来。

“你真的，在消失~~”寒令舌间干涩，喉头发紧，呼吸也变得沉重，那久未湿润过的眼眶，竟有一滴泪珠滑落。

‘我还能念你几时啊？’

如果迟玺心底的小九消失，寒令便没有再守着迟玺的信念了。虽然他们可以做兄弟，做知己，但没了小九的迟玺，对寒令来说就如同是师傅一般的存在。

可以一起并肩，同生共死，但再也不是心之所系，情之所钟。

怎叫他不心痛。

迟玺可没注意到寒令的情绪，顺手摘了几颗山莓，边吃边往小院走去。脑海里想的，是一切结束之后，他们还能否如今日这般甘畅淋漓。

把迟玺做的银杏蝴蝶放入怀中，寒令跟着他走了回去。

“你会消失吗？”走着走着，迟玺突然停下来问道。

“不会，我在。”寒令回道。‘就算我不能以铃铛的身份存在，还是会以寒令的身份助你。这是我该还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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