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还有意外b
什么？！
这算命老头子竟然会是地狱十殿阎王——五道轮转王？！
“哈。”李朗尴尬地牵了牵嘴角，突然觉得这是上天跟自己开的恶劣玩笑之一。怎么这老天爷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的等待死亡呢？这会儿冒出来的这位十殿阎王，又是想要干什么来的？
“怎么？难道你不相信吗？”五道轮转王说着激动的摸索翻找自己身上，好像是打算要找出什么身份凭证给李朗看，让李朗知道自己所言不虚似的。
李朗又愣了好半晌，直到回过神后，才又摆了摆手。“无所谓。不管你是谁都无所谓了。反正老虎的眉毛现在也不在我手上，该做的交易全都做完了。我们即互不相欠，那就此别过吧！因为人生太累了，我可没兴趣再继续下去了。毁约的后果，如果能让我永远的跟这烦人无趣的世界说再见，那好像也是好事一件。要是能让我安安静静的，就这样消失不见，以后都不再见面，对大家来说，也是好事来的。”
五道轮转王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都没个关联顺序，也不按牌底出牌的？别老想着死，我说了，我能救你，我能保你不死。只是说，你愿不愿意跟我做交易？”
李朗听了只觉得有些好笑。“我说，老头儿，你也真逗。是在搞笑吧！还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哎呀~反正我是知道那夺衣婆恨我入骨的，她巴不得我马上死无全尸，永世不得轮回，就此消失人间蒸发呢。难不成，是因为这样，所以她特地找的你来看我笑话？存心作弄我的吧？像我这样十恶不赦的罪人，染上的罪孽血债堆积如山，你堂堂五道轮转王，又干嘛要救我呢？”
五道轮转王又重新打开扇子，对着自己轻轻扇了扇。“小狐狸，你这思维脑洞，挺奇特的呀！”
李朗耸耸肩，难得一派轻松。
“如果……如果你真是十殿阎王，那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死法。毁约的狐狸，会是个什么样的死法？”
五道轮转王故作有点惋惜的叹了一口长气，然后才轻声说：“这毁约的狐狸啊，自然是会如你所愿那般消亡，永永远远的消失于这三界。”
“是吗？那样也挺好的。”李朗又笑了笑，这次心里释怀了。他又看向了李砚的家的方向，然后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
“死了好，完全消失不用再进入轮回那更好。我本来也就是个不应该出现于世的存在，只要消失了，对大家都好，对李砚来说更好。”李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何时早泪流满面。他低下头，透着模糊不清的视线看着自己手上那象征着混蛋社长恩人与自己的金色契约光圈。
“很快就会结束的了。这样很好。”他喃喃自语。
在一旁的五道轮转王无奈的摇头叹气，道：“为什么你要把蟒蛇的情报都交给李砚呢？”
李朗闻言，也懒得开口问对方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了。既然都说是五道轮转王，那么十殿阎王肯定也比夺衣婆有能耐吧！神通广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朗静默不语，反倒是五道轮转王继续自问自答，道：“是想以此来报恩和道歉吧！”
李朗摇摇头，说：“都不重要了。反正祸本来就是我闯出来的，蟒蛇能重生也是因我而起。既然我已经无能为力，生命快到尽头了。那么，就让李砚来接手这个烂摊子吧。反正，我欠他的早就还不完了，再加上这一笔也没差。”
李朗吸了吸鼻子，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真是狼狈啊。没想到我竟然会在你面前哭得这么惨兮兮的。老头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啊？我啊……我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
“啧啧。都说了，我是十殿阎王——五道轮转王！你怎么一直老头儿，老头儿的喊我。换个称呼吧！没礼貌的家伙。”
李朗闻言又忍俊不住的笑了笑。“真搞笑。我连命都不想要了，还要礼貌来干嘛？”
“你——”五道轮转王被怼得一脸懵。
李朗指了指李砚的家的方向。“跟你说，那里是李砚的家。”
“然后呢？”
“是我哥哥的家。”说到哥哥二字的时候，李朗又忍不住哽咽落泪了。但他故作坚强的扬起笑容，然后对着五道轮转王继续说道：“我打算在这里，在哥哥的陪伴下，慢慢地回忆过往，静静的倒数消亡。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不要打扰我？天就快亮了，我已经没多少时间能浪费的了。”
五道轮转王满脸错愕地瞪着李朗，似乎是觉得李朗的脑子不怎么正常。
“李砚在里头睡觉呢，他可完全不知道你要死的了。你交给李砚身边那个跟班狐狸的手机，他都还没拿给李砚看呢。这世界，除了我，夺衣婆和我妹夫悬衣翁，还有害你的那些恶人，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快死的了。所以说，你这委屈样是打算做给谁看？那些你在乎的人，他们一个都不知情，没人会可怜你的。”
李朗卻摆摆手。“不需要。我不需要他们的可怜，也不想他们知情。我想就这样，静静地离开，离开这不属于我的世界。”
“甘心吗？”
“不甘心啊。因为太讨厌这世界了，所以根本不想继续活着。”
“口不对心。你明明很想活着。”
“不。我想活着的世界，是在一个能被人在乎及被人疼爱的世界。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大家都只是嫌弃厌恶我的存在……”李朗攥紧颤抖的拳头，难得说出了心里话。“如果我的出现，只会为别人带来麻烦和痛苦，那就真的没必要再继续活着的了。现在就是如此。”
“如果我当初没有出世的话，我娘亲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如果当初李砚没有去饿鬼森林救我的话，那么他也用不着被我拖累了。如果没有我的话，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也许也依旧活得好好的。蟒蛇不会重现人间，大家都好好的。只要没有我，三途川的夺衣婆……婆婆她也就犯不着看着我就生气了。是我这个累赘拖累了她疼爱的李砚……只要我不在，大家的生活一定会更加美好。”
“你上次不是说过，李砚他是我最在乎的人吗？我唯一最在乎的，在我心里最有价值的人，是我的哥哥李砚。”说到这里，李朗又哭又笑的。
“爷爷。”李朗轻轻叫了一声，听到这称呼反而是五道轮转王有些错愕。
没管五道轮转王接不接受这声称呼，李朗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其实，也就只有李砚而已。如果不是李砚当年来饿鬼森林找我的话，我会就那么死去的，那么的悲惨无助的，以一个无名氏的怪物身份死去。”
“所以说，我……我怎么能不去在乎李砚呢？他是第一个对我露出微笑的人。也是第一个，把我当成人对待的人。”李朗笑着哭泣，泪水绝了堤似的不停流下。他仰起头，用双手覆盖着眼睛却终究无法阻止泪水往下流。
“如果600多年前，在李砚亲手用长剑划破我的腹部时，我没有被社长救下就好了。好累啊。这样的人生……一直被奴役去被迫做那些我不想做的事，与其这样，倒不如干净利落的消失，就这样消亡也很好。只是因为我太害怕了，太害怕就这样孤独的死去，在没有任何人的在乎下死去……好像哪天我就这样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发现，包括李砚。就是因为太害怕了，也因为不甘心，所以过去的我狠心的坏心的宁愿死去的是别人，然后我也努力的想要继续活着……以前的我就是抱着那样的心态苟活下来的。”
“只不过，现在的我是真的想通的了。前些日子，在暗夜幻妖所幻化出来的幻境里，我又一次回到了从前我出生的那个人类村庄，也回到了恶鬼森林里。我见到了娘亲，也终于被提醒，我的存在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也因为李砚选择去幻境救我，我也认清了一个事实。无论我做了多么坏的事情，无论李砚对我说了什么样的狠话都好，嘴硬心软的李砚因为身为哥哥的责任感，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真正放弃我的。就算我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人神共愤，李砚都不会主动放弃我……”
“因为想通了这点，我其实真的不想再继续烦着李砚的了。因为只要我存在，他也肯定很辛苦。他是第一个真正把我当家人的亲人，也是唯一一个我所认可的家人。这漫长的一生，我给他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所以，就这样吧。不用再继续折磨他的了。很快，就快结束的了。就算没有毁掉跟混蛋社长那从前救命之恩的生死契约，我也活不久的了。曾经被迫吃过一次的酸浆果，600多年前到现在，已经活够本的了。我不想再继续的了……如果可以，就这样吧！至少人生活到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做出了选择。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结局。”
李朗斜睨了身边的五道轮转王一眼，轻声道谢道：“既然是夺衣婆的哥哥，那么我唤你一声爷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爷爷，很抱歉，我废话说多了一些。不过，就请你体谅我一下吧。毕竟，这已经是我人生的最后了。再不说的话，也没机会了。”
五道轮转王只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收起了扇子。
李朗说：“谢谢你还愿意坐在这里听我把心里话说完。毕竟在这世上，可怜我连个说话对象都没有呢。这样的人生，太可悲了。所以，就这样结束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是还有你那小黑狗的转世吗？还有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只小狐狸？我看他们俩对你倒是挺忠心的。”五道轮转王说道。
李朗卻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那么纯洁善良的他们，不适合跟着我这个坏人。我可不想跟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反正啊，他们俩都只适合吃喝玩乐，能无忧无虑的开心生活最好！我不是个好榜样，也没什么能给他们的。宥莉她现在身边有了具申炷，我也能放心的了。至于小黑他……他是那么坚强的孩子，靠着我留给他的房子和财产，也已经足够他活得了。没了我也无所谓。尤其是小黑，他的前生……还是我亲生结束了他的生命的呢。要是哪天他记起来，说不定还会恨我呢。”
五道轮转王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只见五道轮转王又轻声问道：“如果你就这么死去，真的无所谓吗？”
“嗯。”李朗轻声应着，然后他用双手抹了一把脸，把泪水都擦干了。尔后，他笑看着五道轮转王，道：“爷爷，其实我是真的很怕。不是怕死，而是害怕孤独。但是，跟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后，我心情好多了。感觉不那么怕了，也不觉得孤单了。”
李朗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光亮，道：“哪。你看，李砚他还在陪着我呢。我就这样坐着，一直到消失不见。然后，这三界里无论什么事情，都跟我没有关系的了。”
“就没想过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在他们知道真相后，会有多么难过吗？”
李朗抿唇一笑。“如果我继续活着，对他们来说才是折磨。”
五道轮转王又接着说道：“你难道真的就没想过李砚知道真相后，他会做何感想吗？李朗，你这样的做法也很自私。好歹是你的哥哥，知会他一声也好啊！”
李朗倒是抱着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少了我这个累赘，李砚会活得更轻松的。再说了，就算我想开口也开不了口。难道说，我应该开口吗？就这么跟李砚说，因为他600多年前的那一剑，我被人绑定了契约还奴役了大半生，做了一堆就连李砚他自己都没眼看的坏事。还是，我应该这么告诉李砚，说因为他600多年前的那一剑，我这些年来几乎每天都被伤痛所折磨，而现在的生命就算没有毁约，也已经快到尽头的了。我……难道真的应该开口跟李砚说这些吗？爷爷，难道，你觉得我开口了，对李砚就是一件好事吗？”
见五道轮转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习惯性自己哄好自己的李朗倒是早就释怀了。只见李朗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却满是真诚。“所以说，就这样子吧。等我消失了，时间久了，李砚也就会忘了我的了。等解决了蟒蛇，李砚就能安稳地陪着他的女人度过这辈子，然后，那么有耐心又痴情的他，也许又会继续等待南智雅的下一轮转世。至于我嘛……对他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不是还有具申炷吗？比起我这个弟弟，其实李砚的心里更疼爱也更在乎具申炷。这个我是知道的，李砚在乎具申炷那个弟弟多过于我。”
说到这里，李朗突然微微皱眉，感觉浑身发冷还感觉轻飘飘的。李朗下意识的低头，卻见手指上的契约象征金色光圈开始变了颜色。暗红的光晕慢慢变暗，然后变成了浑浊的黑色。
“我……要死了吧。”李朗轻声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连说话都开始费劲儿了。
这时，五道轮转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毁约的后果开始发作了。你先会开始觉得浑身冰冷乏力，然后就会开始觉得头重脚轻，再然后你会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完全没有实体的感觉。在那之后，紧接着你会发现自己身体的某些部分变得透明，然后再一步步的消失不见。你的灵魂和□□会逐渐消亡幻作虚无，消失于这世间，不留一片尘埃。”
“这样也好。原本还以为会痛，但原来并不痛啊。”李朗气若游丝地说：“我这一生早已习惯了伤痛，可是每次痛起来，还是感觉好怕。现在这样挺好的，虽然知道自己快死了，却反而很是轻松呢。”
“小狐狸，趁你还没完全消亡，跟本王做交易吧！”五道轮转王说。
李朗却摇摇头。“交易？对我这个快消亡的人，还做什么交易？你不是不做赔本买卖的吗？我这单，一看就是赔本生意。”
五道轮转王笑了笑，觉得李朗很是可爱。“亦正亦邪，看似疯批暴躁狠戾，但实则又纯真善良肯自我牺牲。李朗，你的灵魂特质非常罕见难得。再加上你天生继承来自你父亲那九尾冥狐的正宗血脉，本来灵力修为就已经高人一等。若你能呆在本王身边为十殿办事，也是一个很好修炼修行的机会。重点是，本王只是觉得可惜了。你只是早前运气稍差，又没人看管才会行差踏错。以后，若有本王就近看管及教导，你这小狐狸的冥府业绩搞不好还能更胜于你哥哥李砚呢。”
李朗越听越懵，总觉得又是一个大坑洞。
“别。还是不要了。那样活着也太累了。跟在你身边做事，简单来说就是换个老板继续被奴役吧！这样看来，我突然觉得那混蛋电视台社长也算人性化的了。虽然他每次给我的工作我都不喜欢，但至少空余时间，我可以自由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如果跟了你的话，为你为冥府办事，后续的麻烦事就肯定没完没了的了。若是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掌控，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五道轮转王仔细的打量着李朗，最后便连环炮似的把心里的话一股脑的丢出来。
“小狐狸，本王很看重你，也很满意你。更重要的是，本王在乎你。本王愿意做聆听者，听你说出你的故事和心事。既然如此，就让本王分担你的痛苦，或许，本王可以成为你继续留下活着的理由。如果你还有意愿，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那就让本王帮你、陪你。”
“说得可真轻巧。但是，你永远无法感同身受。搞不好绑了契约之后，你就变成夺衣婆二号了，那种只会压榨下属的顶头上司。”李朗道。
五道轮转王摆摆手，继续挂保证。
“不会。本王的个性你还不了解吗？其实本王倒真是觉得跟你投缘呢！咱们都爱玩爱闹，你的个性跟本王相合。本王想，咱们俩是真的可以尝试合作看看。你觉得如何？”
“怎么夺衣婆对我恨之入骨的。可是，你倒是把我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呢。”李朗哑然失笑，他低头，发现自己的双腿开始变得透明了。一种怪异的惊怕感觉爬满心间，但李朗刻意用笑容遮掩。
五道轮转王自然也是看穿了李朗的心思。
“李朗，害怕的话就直说，本王不笑你。相信你也知道自己时间真不多的了。既然如此，就赶紧做决定吧！是生是死，也全是在你的一念之间呀！只要你想活下去，本王承诺一定帮你。然后，再给你指条明路。”
李朗说：“我是怕了，但是……我更怕继续活着。我不想再成为李砚的累赘，也好怕再看见李砚他们嫌弃厌恶的目光。在我给南智雅送了老虎的眉毛的眼镜之后，李砚告诉过我说，说他后悔去饿鬼森林救我了。你知道当时，李砚看我的眼神，有多么陌生和冷漠吗？我……我没办法克制自己不干坏事。像我这种闯祸精的性格，如果继续活着，也难保不会再惹出其他麻烦。所以，还是算了吧！再说了，就算不毁约，我身上的伤痛也好不了。再过不久，我也难逃一死。我不想让李砚他们同情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李朗，若你跟在本王身边办事，本王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至于你身上的伤痛，本王有法子救治。听话，别转牛角尖的替自己找诸多借口了。小狐狸，顺从你的心声，告诉本王，你心里真正的答案。”
看着五道轮转王真挚的眼神，李朗有一度愰神。
在感觉自己的双手和身体都开始变得透明的时候，李朗费力地扯出一个笑脸。
“……太迟了。”他说。
李朗下意识地望向李砚的公寓方向最后一眼，却只见到一片黯淡的模糊景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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