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雪夜七人醉饮欢，护新主张启然战…
夜里小六被冻醒了，起了床，发现窗户果然被风吹开了，便起身去关窗户。
他刚走到窗户前边，突然，一个拿着腰刀的黑衣人从窗户外跳进了屋里，小六大惊，紧接着又跳进几个黑衣人。小六赶紧叫醒燕自远，提起佩刀，与黑衣人交战。
魏公公到底还是在这个雪夜，下了杀手。
一时之间，客栈里充满了厮杀声，很多客人都被惊醒了，四处逃窜。小六一人独挡一大群黑衣人，燕自远携刀去驰援汪文言他们。刚到汪大人的屋里，就有两名侍卫倒地了。同时倒地的还有好几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仍然是锦衣卫或锦衣卫出身的，他们武功虽然较常人来说算是不错的，可对于汪文言手下的这几个曾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老兵来讲，锦衣卫还是不够强的。
但是他们人多。
黑衣人围满了整个客，不断叫嚣着，几乎都带了黑色兽面具。
雪越下越大。一群人从楼上打到楼下，从屋内打到屋外，不时就会有几名黑衣人倒下。他们虽然人多，但不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穷寇莫追，哀兵必胜。
汪文言他们虽然人少，打得却异常的猛。因为他们知道，打不赢就会死，打的赢就能活。所以，要想活，必须拼尽一切。
然而，失去两位兄弟后，他们只剩下五个人了。而且对手是有备而来，纵使他们再神勇，时间长了也会不攻自破，或是力竭而死。
总之，他们撑不了多久的。死亡，只在今日。
“只要你们投降，交出汪文言，我就可以饶你们不死。你们就这点人，今天不投降，必死无疑！”黑衣人的头头傲气十足地对他们说。
“哈哈，投降，投他娘的降！老子今天要把你的头割下来当球踢！”汪文言的其中一位侍卫徐进说道。
燕自远独自一人带着汪大人突围，汪大人自己手里也拿了把柳叶刀防卫。其余三人为他们掩护。
小六发疯似的乱砍，敌人竟然很是畏惧，不敢向前。凡来一人，小六便能砍死一人。大家都犹豫不决，不敢向前冲。突然，黑衣人中有一人举刀大喊：“杀一人，白银五十两；杀汪文言，白银五百两！”
大家不再畏惧，纷纷向前拼杀。顷刻间，只见得白色的雪，红色的血，交织在一起。
小六他们还在硬撑着，身上已有多处刀伤，手已经被震麻了，却依然紧握着那被砍卷了刃的腰刀。
“他们，到底在坚持什么。”一个黑衣人瞪大眼睛喃喃自语道。
“只是一群不识时务的笨蛋罢了。杀了他们，我们就发财了！”另一个黑衣人恶笑道。
打斗声仍然不止。白色的雪花飘飘落，红色的血液飞溅。
黑衣人中只有一人不同，他身着白衣，不带面具，静静地坐在客栈里，手里拿了杯茶，不时看一眼这些在雪地里厮杀的人，就似看戏一般。
看着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黑衣人的头头慌了，指着那人说：“秦远之，你别跟个没事人一样，快给我上！”
秦陌(字远之)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举起茶杯抿了口茶，冷冷地说：“不急，还没到时候。让我看看这几个人到底有多少本事，值不值得我出手。”
“看看什么看，现在就给老子上！”头头恶狠狠地说。
秦陌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面，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大雪。
“雪越来越大了么。”秦陌自言自语道。
“秦陌！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是锦衣卫千户，有权命令你！”
“是吗？千户大人？我只是想再等一会儿而已，也没有别的意思。”秦陌略带委屈实则嘲讽地说。
“我看你这厮是不想活了！现在我就成全你！”
说罢，头头拔刀刺来，秦陌连自己的刀都没碰，只是一闪，一擒，直接将其按倒在桌上，又挑去了他的兵器，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架在头头的脖子上。
“秦陌，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可是锦衣卫千户，是朝廷里的人啊，我，我，我可认识魏良卿(魏忠贤侄子）大人啊！你这样，魏千岁是不会放过你的！”头头吓得直发抖，桌子上的茶杯都被抖掉了地。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千户大人，你应该知道你认识谁也没用，你现在可在我的手里呢。”
“秦大侠，我错了，你就放过我吧。你想要什么都行啊，你直说，我只要有的，都给你。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头头恳求地说，都快急哭了。
“别，别，别，千户大人，我可受不起大人这两个字，我只是想等一会儿再杀他们，您看成吗？”
“成，成，很成，等一会儿，等一会儿你再杀，等一会儿你再杀。”
秦陌放了头头，又坐了下来，倒了杯新茶，然后转眼看着外面混战的一群人。他摇了摇头说：“不够快，也不够强。”
小六他们已经累到不能再累了，狂喘着气，每个人都觉得胸膛如同被撕裂了一般。身上也染满了血，血从刀口和袖口往下滴着，染红了一大片雪地。他们身上还冒着大片的热气，因为一直狠着劲，小六觉得自己的牙都要咬碎了。他跪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了。
没过一会，他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小六！小六！”
小六听得见有人喊他，但他觉得是很微弱的声音，他意识尚存，却无法回应，这大概就是力竭而死吧。
他觉得周围的世界越来越安静，什么声音也没了，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
这大概就是死亡的前兆吧。
没想到自己真的要死了。他好像也不是怕死的人，只是不相信死亡会来的这么快。他回想自己并不长的一辈子，好像一直都是普普通通的，毫无精彩可言。他父母早亡，亲戚朋友虽然也会接济他，但他对他们感情并不深，而且小时候他总是受人欺负的，吃尽了苦头。真没什么好回忆的。不过后来，他还是结交了很多的好兄弟，更是认识了疼爱自己的燕大哥，这样想，这辈子也值了吧？死便死吧。
突然之间，他脑里闪过了一个身影，那人是谁？他极力想看清楚，但是模模糊糊的只有一个背影。那个背影如同仙人一般，但却显得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忽然，她回过头来，“小六哥儿。”
是歆语。
不，我还不能死，还不能，还有人再等我，我要站起来，我要站起来！
“小六！”
突然，一个黑衣人拿刀劈向小六，被张启然用刀挡下，但同时他也被敌人看中了两刀，其中一刀把肚子划出了道大口子。
“小六。”张启然虚弱地喘气说。
“启然哥！”小六拼劲全身最后的力气，终于站起来了。
“赶快走吧，我们来救兵了。”
远处，来了一群人，都是追随或仰慕汪文言和燕自远的人，只可惜，这些人几乎都是些普通百姓，还远不是锦衣卫的对手。
“这下怎么办，秦大侠？”头头着急地说。
“看样子，今天要大开杀戒了。”秦陌淡淡地说。
“那些人交给你了，”他指着汪文言他们的救兵说，“那四个要杀的人交给我。”
燕自远搀扶着汪文言走，小六与张启然互相搀扶着走，他们浑身是血，刀伤皆有十几处。
“我们走吧，这些兄弟也撑不了多久。我燕自远又要做逃兵了。不过一定得把汪大人安全送走，汪大人是朝廷命官，只有汪大人能对抗阉党，救下更多人的性命。”燕自远说。
远处有一匹马，应该是客栈的，可惜的是只剩下这一匹。
“燕大哥，你先骑马护送汪大人离开，我和启然哥随后就到。”小六说，其实，没有马他们也不可能随后到，只会死在这里。
“不可！我汪文言岂是抛兄弃弟的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大雪倾撒，好似从天上坠落一般；狂风怒号，卷动漫天冰雪，似一把锋利的刀，割在脸上，大家嘴唇早已干裂，眼睛更是难以睁开。这匹马却可以快速带人逃脱此地。
“快来不及了，汪大人不能浪费那些兄弟的性命呀！快点上马吧！”小六吼道。
汪文言还在纠结，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做了抉择，大呼道：“好，我决定了，今日我就要同诸位兄弟死于此地！”
小六很无奈，他朝燕自远使了个眼色，燕自远立马会意，用刀侧一下子拍晕了汪文言，然后拿起了马鞭，“对不起了，小六，启然。”
“没事，只有你可以安全护送走汪大人。”张启然忍痛捂着肚子说道，血还在流着。
“我们会没事的。”小六充满信念地对燕自远说道。
“嗯。”燕自远知道自己又要做逃兵了，而小六的话也只不过是在安慰他抛弃兄弟而走，但没有办法，比起他们，汪大人才是最重要的，而只有他才能够安全护送走汪大人。
一滴眼泪从燕自远眼角留下，然后被狂风撕碎，与美丽而冰冷的雪花片融为一体。
燕自远他们顶着风雪骑马向前走，走了好久，终于避开了黑衣人，这下终于安全了。
小六扶着张启然也向前走，可没走几步，忽的见前面站了个人。在风雪之中，此人一袭白衫，面如冠玉，貌似仙人。长发随风而飘，长衫迎风摇荡，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神仙。
只可惜，这人拿了剑。
“阁下就是琴魔吧？”张启然问。琴魔是秦陌在江湖上的别称。
“正是在下。”秦陌说道。
“你认识他？”小六问张启然。
“算不上认识，只是看过他的通缉令。这人武功很高，我俩绝非他的对手。”张启然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小六一手扶着张启然，一手举起了刀。
“等等。一个要死的人，一个力竭的人，这样杀你们，太不公平。不如玩个游戏吧，如果你能接我三招，我就可以放了你们其中一人；如果再能接我三招，就再放另一人，如何？”
“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小六不懈地说。
“小六，不可轻敌，这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小六仍心想，怎会有这样合算的买卖，“你说话算数？”
“当然。”
“小六，要注意他的出剑，他的出剑速度很快。”张启然忍痛说道。
小六抓了把雪填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大吼一声，向秦陌冲过去。秦陌并没拔剑，待到小六靠近时，用带着鞘的剑挑开小六的刀，然后直接就把剑架在小六的脖子上。速度之快，小六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输了。再来。”
小六很奇怪，但还是再用刀劈过去。和上次一样，秦陌一挑，就把剑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太慢了，再来。”
小六再来了，可是结果又是一样。
“再来。”
就这样，第七遍，小六终于接了他三招。
“嗯，还不错，你选一人吧。”
经过几次的交手，小六发现自己和他的差距太大了，即便自己没有与黑衣人一战，也绝非他的对手。而且他甚至自始至终也没有将剑拔出剑鞘。若想再接他三招，小六只能思考怎么用巧妙的方法击败他。
“秦大侠，你怎还不出手啊？”头头过来了，他们解决了小六他们的救兵。虽然伤亡惨重，但还是活下来近十个人。
“光顾着玩，忘了正事。”秦陌冷笑道，接着竟拔出了剑，几个箭步向小六冲去。
小六自然远不是他的对手，没过两招，就被他一剑刺穿了最左侧腹部，然后迅速拔了剑，鲜血也随之流出。张启然捂着肚子迎战，被秦陌一脚踢倒在地。秦陌把剑尖放在小六脖子前，冷冷对头头说道：“结束了。”
“不对，秦大侠，汪文言去哪了？”
“他走了。”
“什么？你把最重要的人放走了，你知道魏公公知道了会把你怎么吗？”
“不知道。”
“会把你剁成肉泥！”
“哈哈哈！”旁边的黑衣人都嘲笑起来，很是得意。
“那不让魏公公知道不就行了吗？”秦陌冷笑道，接把剑飞向头头，哗的一下，头头的头掉了。
小六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其余八个黑衣人就纷纷倒地，相继死去。
太快了，人站在那里让你砍，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秦陌似乎是杀人不见血的，一身白衣未见半点血迹。
在暗弱的火光下，明亮的雪地上，只留下了一堆尸体与凝结了的血液，以及那染了血的冰冷的兵器。
“记得，你欠我一条命。劝你赶快离开这，很难说魏忠贤的人不会再来。”秦陌冷冷地对小六说，比这寒冷的鬼天气还要冷。“等你伤好后来墨竹林找我。”说罢，他就提剑而去。
小六和张启然的伤势都很重，尤为是张启然，受伤过久，失血过多，二人迎着寒风冰雪还在挣扎着往回走。一路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过了一会儿，张启然平静地对小六说：“小六，我走不动了。你先走吧。我休息一会，再去找你。”他的声音很虚弱，也很温和。
“不行啊，启然哥，要走一起走。”
“好。”
没过片刻，张启然说：“我唱歌给你听吧？”
“好啊。”
“带我看春天河边柳
夏日池塘花
……”
他又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歌，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终于小到听不到了。
渐渐，小六眼睛模糊到看不见任何东西，耳朵也听不见声音了，果然，雪夜是安静的。
小六终于走不动了，和张启然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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