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杀人与诛心
罂膏连续服用三次，便会彻底让人依赖上。
至此，除非死，否则，便再也离不开罂膏。
但萧无骞深知苏辞的软肋。
所以即便知道萧无骞的打算，知道这样的后果，苏辞却还是只能够接受。
她不想服用罂膏，只是不想做一个被药物控制的傀儡。
可是她只有不到一月的性命。
但是焕儿还那么小。
萧无骞又是说到做到的主儿，苏辞不敢去赌。
所以在萧无骞的威胁落下后，苏辞只是怔了一怔，旋即朝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如愿以偿的萧无骞面上却无丝毫欣喜。
反而愈渐阴沉。
答应得这么快……
果然，哪怕可以用自己亲子去换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还是放不下萧明彦的孽种。
在她的心目中，真就一切都比自己重要？
萧无骞恨不能亲口问出。
但触及苏辞满目疲惫的眼，所有的话便都再开不了口。
只能用沉默代替。
翌日，罂膏果然如期送来。
苏辞没有丝毫的犹豫，拿起便吃了下去。
她伸出手，拉住了陈昌的衣袖，努力了半天，才勉强问道：“明天，是最后一次？”
声音被彻底毁掉了。
但所幸她运气好，声带没有被毁完全。
如若不然，此际的她，怕是连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了。
陈昌道：“是，只需服用三次。”
但是作用却是一辈子。
如果罂膏发作起来，必然不会比她体内的寒毒还要来得逊色。
苏辞垂下眼，再不说话了。
“本宫原本以为，你肯拿萧景焕去换谢阿蛮，是想通了，想要用那个孽种来博取皇上的信任。”
但是苏辞因为萧景焕，连萧无骞无理的要求都能应下。
只是这一件事，就足以将萧无骞好不容易对她生起的那一点儿恻隐舍掉。
宋细细款步进来，瞥见苏辞还是昨日里的狼狈样。
连身上被炭火灼烧的伤处都来不及处理。
心底说不出来的莫名快感。
有时人便是如此奇怪。
其实宋细细一开始就想要苏辞的命。
她想要代替苏辞，永远站在萧无骞的身边，成为他的唯一。
可后来，看着苏辞饱受折磨，却又无力反抗的模样，她又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是其中乐趣。
所以她如猫捉老鼠一般，逗弄着苏辞，喜欢看她狼狈不堪。
宋细细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她对苏辞的怨恨。
恨有她的原因，自己白白受了两年委曲，恨自己竟然还要处处模仿着她。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有一种情感，名为嫉妒，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渐长成参天大树。
而当她得不到的，恰恰是苏辞拥有的之时，这种情绪尤为强烈。
嫉妒生出另一种极端。
她拼了命想找到一个独自己拥有，他人都没法儿复制的东西，用优越感来将嫉妒背后的自卑赶走。
例如萧无骞的爱，这天下尊贵无双的地位，呼风唤雨的本事。
岂是如今一个朝不保夕的苏辞能够企及的？
她要苏辞永远卑微地仰视着她。
是她苏辞没人爱没人疼，而自己，想要的一切都能拥有。
那一双瞧她不起的眸子，迟早有一天，宋细细会让她彻底地只剩下敬畏。
宋细细凑近了苏辞，问：“蛊虫的滋味儿不好受罢？”
苏辞愣怔了片刻。
宋细细知道蛊虫之事？
“你可知道，为何皇上要给你服用罂膏吗？”宋细细了然一笑，纤长的手指扫过苏辞的腿脚。
“那南州使臣说，罂膏可以增加蛊虫的活性。”她一字一句，清晰解释，“所以皇上才不辞辛苦，也要找到上好的罂膏给你服下。”
“苏辞，难过吗？”
怪不得，怪不得在服用罂膏后，腿脚确实没那么疼了。
但是蛊虫带来的痛，早就已经超过了换腿骨带来的疼楚。
她就说嘛，萧无骞怎么会好心让她的腿有恢复的可能？
她的腿可是他亲手毁的。
苏辞以手抚心，只觉那里空荡荡的，有什么迅速消失不见。
她张大了嘴，努力呼吸着。
但仍然觉得窒息，呼吸间身上密密麻麻的绵长地疼着。
“如果你来，只是告诉我这一件事，那你可以回了。”她哑着嗓子，冷冷下着逐客令。
宋细细没料想她的反应如此平静。
眼珠儿一转，宋细细忍不住嗤笑。
“你现在，该不会还在等谢阿蛮的消息罢？”她一字一顿，缓缓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苏辞心下一惊，脸上慌张之至，“宋细细，你要作甚么，就只管针对我一人来就够了，伤及无辜，太卑劣了！”
“不是我！”宋细细疾速否认。
但也并不想多说。
她道：“苏辞，不妨告诉你吧，现在的谢阿蛮，在唐回的手上。”
说完，便让陈昌等人同她一齐离开。
根本丝毫机会都不给苏辞。
不过也并不难猜。
唐回是萧无骞的心腹。
谢阿蛮在唐回手上，也就是说，萧无骞不过是在骗她。
放了谢阿蛮，又命唐回将人拿住。
倒真是做得一手食言而肥的把戏！
她还真是傻，到了现在，竟然还这么相信萧无骞，所以才被玩弄至此。
苏辞想要去找萧无骞问个清楚。
但是跑到萧无骞处理公务的所在时，陈昌早已料到她会过来。
“对不住了，皇上正在商量要事，发了话，不许任何人打扰。”
苏辞想豁出去，拼一拼，到底是要问个清楚。
但萧无骞若真是动怒起来……
她承受不起。
苏辞心里着急万状，却毫无头绪，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阿蛮很是无辜。
原本她受辛行云之托来救自己，最后反倒是受她牵连，受了许多的苦。
救命之恩已无以为报，加上后来诸事……苏辞欠她越来越多。
欠的人情……
唐回！
蓦地，苏辞忆起宋细细说的话。
谢阿蛮在唐回手上。
唐回自然知道谢阿蛮的状况，也会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
想到这里，苏辞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便在宫里打听唐回的消息。
好容易撑着虚弱的身体，赶上了唐回轮班时候。
“唐回！”她立即大喊他的名字。
实是过于焦急，苏辞根本顾不得避嫌诸事，生怕唐回走远了，自己追不上。
唐回闻声转头，却见一个走路极不正常的人走近。
半眯着眼，唐回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正欲开口，便被打断。
苏辞管不得太多，“唐回，你告诉我，谢阿蛮是不是在你手上？”
他一怔，旋即颔首表是。
苏辞呼吸一滞，厉声质问：“是萧无骞？是不是？”
若不是萧无骞，唐回不过一个小小统领，哪里来的本事，将帝王扬言释放的人囚住？
唐回见她情绪波动厉害，只道：“姑娘还是别问了，谢姑娘无事，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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