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东方璨输完液被梁正皓拉到大厅，拿出那张回执单放在机器下面。
东方璨站在旁边默默等着机器把检查报告打出来，梁正皓把体检单仔细看了两遍：“你真的没生病？会不会是医院资质太差，结果不准确？”
“盼着我死？”东方璨冷笑着反问：“放心吧耗子，欠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我跟你说钱的事儿了吗？”梁正皓打断他，怒喝着掐住东方璨的手腕：“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什么叫如果我知道一定会抛下你，把话讲清楚！”
东方璨赫然失色，转念想到自己跟梁正皓讲得话应该只局限于此，又舒展开眉头笑了笑：“你哪里来的钱交体检费？”
梁正皓厉色道：“别跟我扯东扯西，我问什么你就回答。”
“853。”东方璨看了看体检单下面的价格，从钱包里拿出九百块钱递过去：“早就跟你说过，我没有生病。”
梁正皓把钱塞进了牛仔裤口袋里，抱着双肘目光一错不错：“你害怕干爹干妈去世我会不要你？你怕我爸妈看不起你，反对我们在一起，你……”
“不是。”东方璨摸了摸羽绒服口袋没有找到烟，应该是放家里没带出来：“你爸妈为什么要看不起我？你们梁家欠我们东方家一条人命，你奶奶的命都是我爸救回来的，他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梁正皓明白自己想多了，两人父亲是几十年的好朋友，梁瑞谦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原因轻贱故人之子：“那你为什么？”
东方璨想了想：“你还记得算命的那神棍说什么吗？”
梁正皓愣道：“——你因为他的话跟我分手，东方璨你有病啊！”
东方璨服了他的理解能力：“我们俩在一起十六个月，这么短的时间里我摔断了腿，父母发生意外接连去世。跟你重逢不过两天就进了医院，我再不离你远点，迟早这条小命玩儿完。”
“不是，”梁正皓怎么记得神棍说的是东方璨八字不行呢，这锅甩得未免太强词夺理些：“那你在电话里跟我说想复合？”
“烧傻了。”东方璨淡淡解释：“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很感动，不过耗子，感动不是感情，我们真的不合适。”
梁正皓拉着东方璨又要往门诊里走，刚退烧的人浑身发软，想反抗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又想做什么？”
“拿ct照照你的脑子。”或许是什么血检查不出的毛病，隐藏得比较深也说不定。
“不照。”东方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你走不走？不走咱们俩就在这里待着，再病倒直接去住院部。”
梁正皓陪着坐下来，电影频道播放着经典老片，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凄凉：“我们上次这么坐着看电影是什么时候？”
“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幼稚呢？”东方璨笑着摇了摇头，实在有些无奈。
他们上次看电影是高三下期第一次模拟考以后，东方璨还没被他爸一脚踹出内伤口喷鲜血，也没叛逆乖张到在院子里长跪14个钟头都不肯认错道歉。
理科班晚自习为了帮同学们放松，挑了《华尔街之狼》放映。东方璨腿伤刚痊愈，就翘课晃了过去，坐在教室最后排跟梁正皓边吃薯片边看电影，偶尔趁着没人注意打个啵。
“咱俩来猜拳吧。”梁正皓不介意被说幼稚：“我要是赢了，我们就复合。”
“哈？”东方璨想了想，也好，一切交给天意。
结果东方璨出了剪刀，梁正皓的布被剪了个稀碎。
梁正皓骂骂咧咧：“你以前不都出石头吗？”
东方璨微微一笑：“人是会变的。”
说完他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我要去买水吃药。”
梁正皓把东方璨按回冰冷的钢质座椅：“坐着，我说你能走了吗——”
东方璨：“怕我跑？”
“怕啊。”梁正皓自嘲的开口：“我爸一个月就给我八百块生活费，你跑了我上哪儿找去？”
东方璨客观点评：“干爹对你够狠心的。”
“比不上你对我心狠，招呼都不打就跑。”梁正皓说：“其实你除了我之外，跟其他人都打过招呼吧？”
梁瑞谦跟郁萌战线统一对他经济制裁，要不是梁正皓反抗得够激烈，早被打包塞上了飞机送去国外。梁正皓去求林奕平，老头子连他的面都不肯见，还是林衍心软，告诉他东方璨可能会去渝市。
东方璨那两个妹妹更不是人，老大璟悦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他，老二晓晓嘴硬得撬都撬不开，语气稍微凶点就哭，弄得梁正皓怪不落忍。
梁正皓也去姥姥家问过，都说东方璨没在渝市。老两口宽厚慈祥，每次见到梁正皓还热情邀请他上楼吃饭，久而久之连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被林衍骗了。
“现在问这些有意义吗？”东方璨一颗一颗把药拆出来，摊在手心里让梁正皓去买水，一朝被蛇咬的人根本不敢把东方璨留在门诊大楼：“一起吧。”
东方璨吃过药靠在椅子上有些昏沉，刚退烧很容易口渴，梁正皓多买了几瓶水，东方璨把喝了大半的水递给他，自己又开了瓶新的。
梁正皓：“我们要在这里坐多久？别想着打电话叫家里人来接我就会放你走，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哪里都别想去！”
东方璨看着他：“坐不了多久。你到底想问什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梁正皓顿了顿：“你怎么在这家医院？”
这里距离东方璨姥姥家十多公里，他姥爷就是外科医生，老两口住的还是单位分配的房子。吴琛说东方璨不住姥姥家，看来是真的没骗他。
东方璨回答得一气呵成：“路过，发烧，下来看病。”
“放屁。”梁正皓有些困，东方璨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估算着差不多也该起效了。
父母离世之后他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差，随身携带的药盒里除了放着平常需要服用的药物，还有一格放着安眠药。
他刚才递给梁正皓的水里就扔了两颗，果然没过几分钟，就听见了梁正皓轻微而有节奏的鼾声。
“耗子？”他小声叫了叫，没人理，于是脱下羽绒服搭在梁正皓身上：“晚安。”
走出门诊大楼，东方璨差点被冷风送走，三两步跑到路边打了个出租车，报了地址。
他家就在医院附近，除了需要爬个小山坡之外，日常步行也只需要十多分钟。
司机本来想提醒他距离不远，但见他穿得那么单薄识趣闭了嘴，油门一轰，三分钟后告诉他到了。
东方璨自己也喝了半瓶加了安眠药的水，他吃了大半年的药已经产生了耐药性，但是昨天没睡好，回家以后洗过澡就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梁正皓清晨被看病的人吵醒，他抱着东方璨的羽绒服甚至还没有完全清醒，几秒钟过后他反应了过来——他居然在门诊睡着了？！
羽绒服上还残留着东方璨的味道，别墅院子里种了两棵橙花树，东方璨自小就喜欢这个味道，后来买的香水都多是橙花香。
他从牛仔裤里掏出手机，王思翰看他一夜未归，发了两条消息：“明天晚上的机票大降价，要不要一起回燕城？”
梁正皓快速回复：“不回。”
王思翰：“跟小男朋友和好了？”
梁正皓想了想该怎么描述现在的情况：“快了。”
他凑近鼻子闻了闻羽绒服上的味道，除了橙花还有茉莉和雪松的甘甜，是他送的那瓶。
“你到底想干嘛？”他喃喃自语，猜不透东方璨到底什么态度。
他戴着自己的玉牌，用着自己送的香水，烧得糊涂了抱着自己哭得那样委屈，明明舍不得还走得那么决绝。
梁正皓回宿舍给郁萌打了个电话，说今年可能要晚些才会燕城。既然东方璨在渝市，那么肯定会去姥姥家过年，他不信等不到人。
郁萌迟疑了很久，知道阻止不了儿子，挂断电话后又给他转了些钱过来。
梁正皓躺在床上抱着羽绒服，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又像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他没睡，而是在思考再遇到东方璨应该怎么主动出击，才能让那个清冷孤傲的人敞开心扉。
王思翰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出言嘲讽：“你好像个变态。”
梁正皓白了他一眼：“你爱过吗？”
王思翰蹲在地上收行李，宿舍人走了一半，只剩他们三个外地的，另外那个永远都沉浸在精神世界里，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这话听着新鲜，王思翰抬起头看向上铺被春伤秋的兄弟：“什么狗屁爱不爱的，小爷以前没把我爹惹毛的时候随便开瓶酒都是五位数，场子里多得是妞儿投怀送抱。被发配边疆才知道有情饮水饱都是骗人的，全都把我拉黑了，相忘于江湖。”
梁正皓哂笑：“你去酒吧找爱情，这不是必然结果吗？”
王思翰反唇相讥：“咱俩谁都别瞧不起谁，你不也是拿钱把人砸晕的吗。钱没了，爱散了。”
梁正皓笑了几声，从床上坐起来，抱着柔软舒适的羽绒服若有所思：“他还真不是我用钱砸回来的。”
指腹为婚什么的都是瞎话，东方璨只是长得秀气，实则性格娇矜又别扭，活脱脱的小刺猬，稍不注意就被扎一手。
加上他父母溺爱又护短，梁正皓从小听爸妈讲最多的话就是别去招惹东方璨，林家长子嫡孙不是他惹得起的。
可是谁让他见色起意呢，该惹不该惹都已经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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