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黄雀在后

“你赶紧回答啊，没用的东西！”崔氏耐不住性子，回身就往赵老四脑袋上呼伦了一拳，弄得他更加语无伦次。

        酒歌一手叉腰，一手控着双景，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他进退两难的回答。

        反观双景，见状呵斥道：“崔氏你这是做什么？当主子们不在吗？轮得到你来教训赵老四。你赶紧出去，等我们问完话再进来。”

        “欸，四姐姐，虽说赵老四是你的远房表亲，但丢的是山庄的酒，你又是四小姐，可不能徇私哦。而且话说回来，人家崔氏好歹是他正妻，一时着急动了手，也是一番好意，关心则乱嘛。”

        赵老四听着直打哆嗦，比起双景的威胁，他更怕媳妇儿。好一会，才颤抖着回答道：“小的……小的没去过柴房！”

        酒歌看着双景脸上渐浓的愠怒，便火上浇油讥讽了句：“可四姐姐亲眼看见你进了柴房，你还不肯认？”

        “小的冤枉啊！”赵老四疯狂地磕头，巴不得在地上凿出一个洞来躲进去，连连解释道，“或许是因为今日府里下人们统一了服饰，好出去上菜什么的，四小姐看走了眼，才会错认成小的。”

        “哦？那你那时候在干什么，可有人给你作证吗？”

        赵老四机灵，知道那时为了不被他人打扰，双景早早将人清了个干净，无人可作证。可若是谎称在前厅上菜，必然露出破绽，只好另寻出路，道：“回六小姐的话，原本小的是在前厅伺候，可不知怎的突然拉肚子了，赵管家见状便打发我回来休息了，等我醒来，家中只有我跟媳妇儿。”

        “当真？”酒歌将话锋对准了崔氏，只见她重重舒了一口气，贴着笑脸点头道是。

        “四姐姐，真相大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酒歌一脸得意的笑意着实刺痛了双景，她恨，明明这么好的一局棋，自己怎么会输呢！

        “你少得意！我们来日方长。”双景愤恨地甩开她的手，转身，却看见了父亲阴沉的脸色，比起自己，有过之无不及。“父亲，你……你怎么来了？”

        “有丫头来传话，说你闹到了下人们的居所，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当真蠢得无可救药了！”梁争一脸肃穆严苛，好像下一秒就要大发雷霆似的。

        双景看着凝夜唯唯诺诺地躲在梁争身后，便知晓这一切都是梁诗炎的阴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她要给我的致命一击，是父亲！

        “不是，不是这样的，父亲，我……”

        “阿炎，你受委屈了，今日又落了水，早点回去休息吧。”梁争的语气一改之前的严苛，变得温柔似慈父，若不是阿炎的记忆里，有梁争对她的种种偏见，自己都快沦陷在他此刻的温存里了。

        “是，父亲。”

        一切解决完毕，估摸着梁双景与梁争必然有好长一段说教，便趁着时间，溜到了三姐梁殊宜的房间。

        没打招呼也没敲门，跟踹赵老四家门的架势相比，酒歌还是稍微收敛了些。

        推开门，铺面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水仙馨香，以及梁殊宜的一道厉声呵斥。

        “哪个没规矩的，竟敢闯我的闺房？”

        透过桃粉色纱幔，酒歌瞧着她匆忙穿上外衣，便自顾自地盘腿坐上了罗汉床，将怀中的酒揭开封顶，慢悠悠地倒满了两杯。

        “三姐姐，今日打翻了你的思玉渡，小妹特来向你赔罪了。”说罢，先行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又续上了一杯。

        “不知礼数！”梁殊宜站定在酒歌面前，一脸兴师问罪的愠怒，“难道你娘没教过你进别人房间要敲门吗？知道你是乡下来的没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娘教呢。”

        “那姐姐既然知道我是乡下来的，必然不会跟我计较的咯。”酒歌也不跟她争辩梁诗炎的身世，她是来问今日之事的，也只聊今日之事。看着她将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潦草地连衣扣都漏扣了一颗，不免打趣了句。“姐姐的屋里铺了地龙，好似春日，连水仙都开了花，怎么姐姐还裹得跟粽子似的，是怕有外人闯入？”

        一听‘外人’二字，梁殊宜立刻竖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与理智，回答道：“十二月晏邀请了江湖侠客与朝廷重臣，人多嘈杂，且今日各个都饮了酒，万一他们不识路，与府里的女眷传出绯绯之闻，总是不必要的事端。我不似你，与燕王传出闲言碎语还能舔着脸到太子面前演一出好戏，将教养与贞操统统抛在脑后。”

        “哎，姐姐真是将梁梦山庄的前程、名声时时都记在心上啊，若是哪一天这些都毁了，我可就要想怪到姐姐身上，怪你没有守护好了。”

        “你什么意思？今天在太子面前胡言乱一，现在又来我房里撒什么酒疯，还不快滚！”说罢，梁殊宜便擒住她的胳膊，想把她从榻上拉起来，奈何比不上她力气大，反倒是被她拉倒，跌坐在榻上。梁殊宜下意识地护了护自己的身子，退到了三步开外。

        酒歌迷离的眼神打量着她丰腴的身姿，会是男人都沉迷的那一类，只不过比起身材，她的长相却并不出彩，甚至可以说是草草。虽有脂粉修饰，却依旧难以勾画美艳的神韵，丹凤吊梢眼的细小与面骨的宽大形成鲜明对比，留下大片的空白，只能用胭脂填补，好似脸上坠着两大颗蜜桃，只比戏子浅了几分。

        兴许是被看恼了，梁殊宜便背过身去，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三姐姐，若我真勾搭上了燕王殿下，梁梦山庄只会平步青云，二哥和五哥也会前程似锦。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只有娘家发达了，我在夫家才有底气，日子也会好过不少，你说是不是。”

        “看来双景没有胡说，你果然有攀附燕王之心！”

        “嘘，这话姐姐可不能胡说，燕王殿下已经撇清了与我的关系，我还腆着脸四处宣扬，岂不是置殿下于不顾。若是府里不上下统一口径，便会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话谈资，那可就不好了。”酒歌说的煞有介事，一副露怯的小表情，继续道，“实不相瞒，今日我与燕王缠绵是故意做给四姐姐看的，本以为关系暴露了，家人知晓了，殿下怎么着也该给我个名分吧。那时我将梁梦山庄的一切都抛在脑后，清白、名声、前程甚至是生死，通通为我的执念让了路，可换来的，却是殿下与我一刀两断。”

        “不过幸好，及时撇清关系后梁梦山庄还是那个梁梦山庄，云都里独一份的荣华富贵，我也还是梁府六小姐，一切倒还不晚。”

        “三姐姐，今日打翻了你的思玉渡，这坛是我的赔礼，你好自为之吧。”说罢，酒歌便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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